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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见黑,屋子里人又多,虽说屋子里已经点燃了几根蜡烛,但密密麻麻的人影仍把屋子遮得透不过光线。
塘钰逆着光,扑闪着的烛光映照在他身上,淡淡的形成一层光影,俊俏的脸沉在光影中,显得悲戚阴郁。
顺祥低身走到塘钰身边悄声通报,周遭的人都忙着照顾老夫人,没有人留意到婉清扬,婉清扬没用人请便径直往屋里走。
塘钰看见婉清扬,先是一愣,然后又皱了皱眉:“这里用不上你,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劳累一天,先休息去吧。”
“我……我……”婉清扬欲言又止,不知怎么跟塘钰开口。
一个丫鬟突然哭腔喊了起来:“怎么办!少爷,老夫人又抽了!”
哭声哭的是梨花带雨,气语绵绵,听得婉清扬直泛鸡皮疙瘩。
几个年纪长略带姿色的丫鬟见自己少爷走到近前,哭的更是吚吚呜呜,楚楚可怜。
婉清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微白的老妇人盖着棉被躺在炕上,四肢不停的抽动,满脸烧的通红,牙齿不自主的使劲上下较着劲。
“小心老夫人要了舌头!”顾不得吐槽塘钰,婉清扬急呼道。
刘嬷嬷听婉清扬这么一说,忙上前用手掰老夫人牙齿。
两个身着打扮较为光鲜的丫鬟见了也忙止住哭声,上前一左一右按住老夫人手脚。
折腾了一阵,老夫人神色才慢慢恢复正常,屋子里的人终缓口气。
“老神医的药没有效果吗?”婉清扬转过头,难心的问向塘钰。
塘钰瞅瞅婉清扬,眼睛里早已没有初见时的光泽,满眼都是悲伤。
塘钰叹口气道:“回来时就把药服了,现已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效果。”
婉清扬心头一凉,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入肚两个小时还没有效果就是不对症。中医慢调理还行,这种抢救之类的急活还是要看西医。
“不如……让我试?”婉清扬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整个屋子的人听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婉清扬投了过来,一室寂静,婉清扬一时紧张,竟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嗝”!
塘钰错愕的打量婉清扬,只这眼神让婉清扬紧张的心脏不禁漏了一拍,竟不合时宜的又打了个“嗝”。
婉清扬忙摆手解释:“小哥……嗝!你别……嗝……误会,我不是大夫……嗝……只是从家出门前带了些药……嗝……可以试试,不是有心瞒着你……嗝……
不过都是些治疗伤风感冒的药,是我们那特有的药材,对症的话见效会很快……嗝!”婉清扬紧张的言语有些吞吞吐吐,“嗝”打的是上气接下气。
婉清扬的直觉告诉她,塘钰母亲情况危急,她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
“……听懂了吗……对症……是需要对症……嗝!”这里也没有医生给抽血化验,最后几句话婉清扬说的有些心虚。
“有病乱投医!试试吗?”因为没有自信,强止住“嗝”婉清扬又补充问了句。
又心虚又紧张,婉清扬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教室中央犯了错的孩子。塘钰神色恍惚,被婉清扬这么说,心中竟燃起一丝希望。
婉清扬静静的瞅着塘钰,塘钰也探究的瞅着婉清扬,四目相对,没有说话,但彼此的眼神都那么复杂。
一分、两分过去,婉清扬心里不禁有些敲鼓,她后悔自己一直冲动。
“试试吧!”额娘病危,塘钰没有时间犹豫再寻它法。
婉清扬如释负重,长舒了一口气。
“那先把法师都请出去吧,我的药不兴这个。”婉清扬定定神道。最讨厌这些装神弄鬼的,咚咚的鼓声听得她越发头疼。
丫鬟妈子顿时一愣,齐望向塘钰,就算这个姑姑再有本事,这么对待神灵可是大不敬了。
塘钰倒觉得暂时请萨满法师出去也无不可。
萨满法师显然没听懂婉清扬说的话,塘钰解释了句,萨满师们这才张牙舞爪的准备收法。
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只听萨满衣角银铃晃动声。
谁知萨满法师一眼对上婉清扬,瞬间神情大变,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双踮脚来到婉清扬跟前,不住的挥动手中银铃,口中念念有词,围着婉清扬打转,末了双臂伏地向婉清扬又拜了几拜。
突来的状况把婉清扬吓得浑身一哆嗦,“嗝”早被吓得没有踪影,被两个萨满围的不知往何处躲闪。
婉清扬一时慌了神忙撇头看向塘钰:“我……我就是个人,普通人!小哥你别误会!”
婉清扬急道,心里却没有底气。莫非这萨满确有神通,知道她是穿越而来?这装神弄鬼,弄不好要一身麻烦。
萨满法师的举动令屋子里的人都困惑不已,一会看看法师,一会又打量婉清扬。
萨满法师说的是仙语,塘钰刚想开口寻问,只见萨满法师身体狂抖了几下,褪去仙法恢复正常人神色。任塘钰追问,萨满法师对刚才的举动也不再知晓。
塘钰虽心中不解,但见萨满并无恶意,一屋人看婉清扬神色也变得莫名崇敬,心中顾虑方全然打消。
见塘钰没有因为萨满法师的举动而生芥蒂,婉清扬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哦!那拿点水来,再来个汤匙,先给老夫人服药要紧!”婉清扬冷静下,对旁边的下人吩咐道,只是早已被吓得一身冷汗。
婉清扬感觉很奇怪,塘钰家的下人们似乎都能听懂她说的话,唯独萨满法师听不懂。眼前的状况越发让婉清扬有些搞不懂。
老夫人面部潮红打着寒颤,婉清扬把手放在老夫人额头上摸了摸。
好烫!老夫人光亮的皮肤摸不到一星汗珠不说,也感受不到一丝水分,如果不马上降温情况应该会非常危险。
婉清扬尽量冷静的从包里掏出药盒,由于紧张,掏药盒的手都有些跟着发抖。
该给老夫人吃几粒呢?婉清扬不禁有些发愁,她这生活小常识也太洼了点。婉清扬连忙从药盒里拿出说明书,借着烛光反复看了好几遍。
塘钰也低头凑过来跟她一起瞅,不知道这简体的小字塘钰能不能看懂,婉清扬不自觉的竟把说明书往塘钰跟前递了递。
萨满刚刚的举动虽说对她无害,但婉清扬也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有些后悔。
婉清扬心里向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默默拜了好几回。上帝和真主就先不拜了,太远,估计借不上劲!
整个屋子落发可闻。所有人都惊奇的看着穿着不伦不类的婉清扬捣鼓手里像神仙小药丸似的的东西,一时气氛紧张无比。
冷静!一要冷静!婉清扬只感被人盯得浑身发紧。
看着老夫人慢慢把药全部服下没有吐出来,婉清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一半,能吃药就有了一半眉目。
见药下肚,塘钰的表情也终于有了一丝舒展,望着婉清扬眼睛里终闪现出一丝喜色。
婉清扬抬头瞅瞅塘钰,安慰道:“放心,药进嘴就成功了一半,现在我们再一起帮老夫人身体降降温。”
婉清扬边说边把手伸进老夫人被窝,想看看老夫人出汗没有。谁知道老夫人身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裹的那个严实,婉清扬的手在老夫人衣服上拱了三拱,一点衣服缝都没摸着,手愣是没伸进去。
封建礼教啊!婉清扬顿时想起《红楼梦》里秦可卿生病浓妆艳抹看大夫时的情形,中国古代女人怎么那么命苦呢!忙回头瞪了一眼塘钰说:“老夫人怎么穿那么多衣服!”
婉清扬一句话给塘钰说的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男的都出去,把窗户通通打开通通风,把老夫人衣服全脱了!”婉清扬态度决绝,不容人一丝反驳。
众丫鬟老妈子听婉清扬这么说不禁面露难色,摆出一副“大不敬,闻所未闻”的表情,齐站着看向自家少爷。
“脱……脱衣服?这……恐怕有些不合礼法!”塘钰也犹豫的为难道。
婉清扬没说话,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着塘钰,心想用眼睛杀死你得了。
估计是婉清扬的眼神起到了一定的杀伤力,塘钰终于表了态,吩咐道:“一切听姑姑吩咐!”
“算你不迂腐,是你娘亲儿子!”婉清扬这颗即将爆炸的小心脏真是备受煎熬。
“姑姑,这老夫人还病着,脱衣服算怎么回事呀!”刘嬷嬷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表情。
刘嬷嬷是老夫人陪嫁丫鬟,一辈子伺候在老夫人身边,即便嫁人也舍不得离老夫人远去。
这些时日老夫人生病,她是忙的焦头烂额。谁知塘钰少爷出门竟不知从哪里带回来这么个姑姑,虽说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总觉的这回老夫人的病肯定能有指望。
“这是科学!”婉清扬没过脑袋就答道,刘嬷嬷一愣,婉清扬自知语失忙改口道:“这是我们家乡治疗伤风感冒的偏方,可行!”算是给刘嬷嬷解释过去。
接着屋子里又是一阵忙乱,婉清扬站在屋中央掐着腰就开始指挥。
“记住了!敷脑门的水要用冰凉的井水,擦身子的水要用温水。再来一个小丫鬟专门负责用温毛巾敷老夫人脚心。还有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轻些,千万不要把老夫人皮肤擦破了。”婉清扬反复强调以前儿科医生教的育儿小常识。
“有酒吗?”婉清扬突然想到,怎么把有酒精物理降温的办法给忘了。
“酒?有!需要什么样的!”刘嬷嬷抢着答道。
“度数越高越好。”婉清扬脱口而出。
“度数?”婉清扬一下子又把刘嬷嬷说愣住。
“我是说酒越烈越好。”婉清扬忙解释。
刘嬷嬷听婉清扬这么一说马上就去办。
看来酒的度数标准也是个舶来品,婉清扬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很灵光。
“姑姑需要喂老夫人多少水?”
“能喂多少喂多少,喂到喂不进去为止!”
下人们忙讪讪的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