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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三二三零年七月初八,天族四墟设天门祭司,监管四派百家,暂理天帝事宜。
天门祭司由鹊青统领,旗下数百余死侍执掌百家长老印,立桓瑞为玉虚崆主事,继真君号,瑶兮复任昆仑峒主事,丹阙巫与穹华宫两派另立新主,所立之人皆为心腹。
一千年来,天族近乎一盘散沙的局面终于按下,迎来了新的秩序。
是日,繁冗复杂的祭司典仪落下帷幕,已更换匾额为“天门祭司”的天机阁前,突然起了一阵喧哗之声。
被百余个昆仑侍卫围在中间的那一灵族男子,着一身粉袍,身量高大,相貌甚佳,身上还带着饮过万瓢烈酒后的浓烈酒气。
那人双眼腥红,对每一个迎上来的昆仑侍卫下的都是死手,招招致命。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突破层层守卫闯进天墟的,眼前这人修为虽说属于灵族上乘,却还不至于所向披靡。
可他那泼辣凌厉的身法,以及双眸中摄人的血色,甚至令那些受过残酷训练的冷面侍卫都望而生畏。
“鹊青!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给我滚出来!!!”
他是逐流,只身前往天墟,为的是一个说法。
白茹死后的这段时间,他没日没夜的思考一个问题——鹊青送去望月水榭的那封密信,到底出于一个什么目的。
看起来,灵族的这次支援,并没有达到那密信上所书的目的,牵制尸族。
相反,灵族的百万军,更像是牵制了天族前去大同墟后援的百家之兵。
鹊青所谋多少,逐流一开始是想不通的,可当天族使臣将祭司盛典的消息带到灵墟时,他全明白了。
鹊青的目的是扳倒佑光,取而代之。
为了他的这个目的,连天族本身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同墟被波涛似的傀儡尸卷席之后,丧失了一半多大同驻兵,尸族撤退后再次清点,所剩天兵连乾坤台都站不满。
那夜之后的次日,大同天火弥漫,傀儡尸的残肢断臂以及天族兵的尸首堆成一座座尸山,被天火点燃,黑色狼烟带着恶臭,直扑到暗宇之中,久久不能弥散。
逐流的脑海中,飞快的闪着这些残酷的画面,手中那柄桃花剑似乎本身就蓄满了浓烈的恨意,每一剑都不受自己控制的刺入昆仑侍卫的心口。
他甚至不敢想白茹,她死的太屈,太不值当。
“鹊青!尔亦同宵小!行止如畜!你蒙难时白茹多次仗义出手,不承想如今,她竟死在你的手里!哈哈哈哈!笑话啊笑话!”
“大胆狂徒!竟敢直呼大祭司的名讳!”为首的那一昆仑侍卫,着司卫长衫,金丝锦缎灼灼生辉,格开逐流的剑,如是喝道。
“呵!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天族宵小,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闻说近前这一粉袍男子是灵族的主事,亦是大祭司鹊青的知交故友,昆仑侍卫且战且退,不敢与之撕拼性命,唯恐祭司怪罪下来。
可进了天门祭司通秉的那一同袍,却始终没有带出大祭司的口信。
是时,逐流与这百余侍卫便僵在天门祭司前长长的通天道上。好在祭司盛典已散,天门四派在场的人不多,这人即便闹,也闹不出多大笑话。
他这话,这话中的“天族宵小”,委实戳的在场所有人心虚不已。灵族这次支援的内幕,他们并不知晓,可在此之前佑光天帝确是诓骗灵族出兵盘古,以至灵族涂炭半数生灵,此事抵赖不得。
可以往,人,但凡做了无法抵赖的事,便偏偏想要抵赖到底。
是以在场所有天族人,听之色变,恼羞成怒,皆拔了剑跃跃往前。
“成何体统!!!退下!!!”
那声长喝,源自天门祭司大殿门口的金色人形,祭司杖一举,通天道上的昆仑侍卫和四派之人,皆被精深内息冲出十余丈远。
拍在地上的天族人们,撑着身子站起来,皮肉大痛,面面相觑之余顿觉愧极,数百人围殴一人,说出去让人贻笑大方。
“鹊青,你终于敢出来了?!你也知道你行事不仁,背信弃义?!”
那金色人形,从天门祭司大殿上的玄金阶上一步步走下来,一步步往前,冲着逐流那把桃花剑的剑尖,走的刚毅决绝。
甚至那执剑之人倏然掠起,直冲自己心口而来,也不曾退避半分。
只闭了眼,等待那痛。
剑尖没心口不至半寸,伤不及肺腑,血却汩汩涌出来,濡湿华美的祭司长袍,染红了地面。
“为何要骗我们!?”
这句话是逐流咬着牙说的,他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让那不受控制的手、不受控制的剑,继续刺下去。
“倘若不骗,你们便不会来。”鹊青闭着双眸,一字一字。
他说的不错,倘若不骗,逐流和白茹决计不会来。天灵两族,皆是生灵,葬送同袍性命,无耻至极。
鹊青用灵族兵牵制后援的天族百家兵马,致使大同墟葬送天兵无数,师出之名,千古不齿。
“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白茹?!”
一提到白茹的死,逐流心如死灰,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那只握剑的手渐渐地失了力度。
“我不承想,但我于她有愧。”鹊青缓缓睁开双眼,喃喃道,“错在我,动手吧。”
逐流突地暴叫一声,咆哮道,“你以为杀了你?!白茹就会回来吗?!你还我的白茹!你还我!”
那柄桃花剑猛然蓄满了力度,正自一剑穿心之时,突地拔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暴吼掉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知道我下不去手?你一定知道!你诡计多端心思深重,连佑光天帝和鬼王墨魁都玩儿的团团转,你会不知道?!”
鹊青望着紧紧攥住自己前襟的那双手,默然无语。
他知他罪孽深重,可他还不清了。
“当年,珵光行事之毒辣便令我讶异非常,如今看来,你比你那父亲,还真是当仁不让!”
鹊青脸上挂着一丝隐忍,脸颊上的肌肉突突跳动。
他不想成为珵光,也从未打算成为珵光,他不想像珵光一般做个可怜人。
天门祭司前,宽阔的通天道上,站了数百人。正中那着了祭司长袍的锦衣男子,是他们的大祭司,是王。
天族王者,不跪天地,不跪他人。
此时此刻,他双膝一沉,确实笔直地跪了。
逐流笑了,笑的五官扭曲,比哭都难看。那笑声,从空荡荡的天门祭司前涤荡出去,在重峦叠嶂间反复。痛心疾首。
笑罢,突地驭起掌力吸起地上的桃花剑。
粉袍一展,一块衣摆飘然落地。
那衣摆上,沾的不知是逐流的血,还是阻挡逐流进天门祭司的侍卫们的血。
总之,那样殷红,那样触目惊心。
“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抵死不相往来。倘若疆场再见,那时,我便不会手软了。”
寂寥背影跌撞蹒跚,顺着通天道渐渐走远,消失不见。
鹊青定定望着那一角衣摆,许久,沉沉地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