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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有为走后,苍决又恢复了木头和尚的状态,紧闭双目,一语不发。
炎凌热的心烦,翻出把破折扇呼啦呼啦摇着,突然甩合折扇,啪嗒扔在桌面上,“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就疯了!”
“忍忍,七日一到,便去灵墟。”
“苍决?你就这么自信,卫忠一定能开口?”
“奇痛无比,非常人可忍。”
炎凌撇撇嘴,“我看未必。”住了住,叩响桌面,“苍决,册子给我,我瞧瞧。”
苍决张开双目,从怀中掏出册子搁在桌面上,“这几日,你每看这密册便大呼头痛,我担心……”
“哎!你想多了!不过是几个鬼画符,还能跳出来杀人吗?”
苍决叹口气,将密册推到对面。
炎凌看着他,犹豫道,“对了,苍决,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但是你不要乱想啊。”
“何事。”
“关于鹊青。”
“……”
“你看你又不说话!”
“……”
“那我直说了啊,我觉得密册这件事,叫鹊青知道也好,盘古墟四方极地如今都是尸族人,还一直在捉拿你,倘若这密册里面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仅靠咱们两个是护不住的。
而且在没弄清楚之前,也不能轻易毁去。万一是克制伏地起兵数术的秘法,毁去岂不坏了大事?
既然天族如今正着手调查卫忠,咱们不妨会一会鹊青,省得他费事,三个人一块儿也能打个商量,而且这本密册背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苍决沉声打断:“不要太天真,一个人,但凡被权利改变过,就真的很难回头了。”
“有这么严重吗?”
“佑光、珵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手足况且如此。”
“好吧,我听你的便是。那灵墟呢,逐流和白茹总是可信的。”
“我担心……”提到白茹,苍决眼睛暗了暗,“我担心这本密册会殃及他们,是以,除非查清楚,否则不可冒然行事。”
炎凌点点头,支了颔,若有所思地望着苍决。
许久,苍决道,“怎么?”
炎凌不说话,只是笑。
“到底怎么?”
“苍决,我饿了。”
“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苍决,为什么看我看的那么紧?我真的很闷,想出去走走。”
“不可以。”
“为什么?”
苍决踱到门口,停住步子,“你觉得八百年长吗?”
炎凌点点头,“长。”
“嗯,那就不要乱跑,找一个人很苦的……”
摘星阁的房门打开又合上,炎凌收回目光,倏然笑笑,胸口隐隐作痛。
……
日暮时分,雨停了,天上乌云不散,光线晦暗。
炎凌捧着酒坛坐在门边饮酒,一条腿半支着,胳膊搭在膝上,酒坛时而放下,时而抓起。
偶尔回头望一眼后厨墙边的卫忠,好几天了,卫忠连姿势都不曾换一个,脸上的痛苦虽说实在瞒不住任何人,但他还是一副锵然神色,只胸腔的起伏偶尔将他出卖,发出一两声难以察觉的痛苦呻吟。
“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还指望他能交代什么?”炎凌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苍决,自昨晚抓到了卫忠,他的脸便结了一层厚厚的霜,炎炎夏日,看他一眼,甚是解暑。
苍决吐了口气,情绪不佳。
炎凌便收回目光,将心思放在手边的酒坛上,搜肠刮肚想讲个笑话逗逗苍决,脑子一动,眼前忽然一阵阵发黑,头痛连着耳朵都嗡嗡作响。
“卫忠,不能落到别人手里。”隔了许久,苍决如是道。他亦在饮酒,双目微垂,不知在沉思什么,久久不见回应,才微微侧目。
“你怎么了?!”他突地扔下酒坛,脸色焦急,声线突兀拔高。
“嘶——不知道!头痛的厉害!等等……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好了……”炎凌下意识挡开苍决的手,咬牙忍了会儿,等耳边的嗡鸣声退去,头痛稍稍减缓。
“炎凌?”苍决试着唤他。
炎凌展开紧蹙的眉心,挥挥手,“好了,不碍事。”
苍决叹气:“那册子,不要再看了。”
一团黑气带着寒意倏然窜到眼前,气雾里的身影渐渐清晰。
“查到了,殿下。”
炎凌揉了揉眼睛,看清来者是乌有为,周围有戾气环绕,便不觉得那么热了,头脑顿感清明。
“如何?”苍决揽过一个酒坛,抛出去。
乌有为稳稳接在手中,往臂弯里一送,将酒坛夹在怀里,却是不敢饮。无法抱拳施礼,极恭敬的躬躬身,“殿下,荆南墨家出自当年赤阿墨家皇室,乃正统,并非旁出。
三千年前,当时的皇宫大晟,在一场大火中沦为废墟,其宗亲子弟几乎全部在这仇灾中殒命,彼时荆南王镇守南沼逃过一劫。其后,赤阿班氏执掌赤阿国,墨家荆南这一支才沦为旁出。”
炎凌动动眉毛,忽然觉得好生无趣啊,撇撇嘴,百无聊赖,“不是要查平成王前世今生吗?怎么查起宗谱来了?”
苍决抬起眼睛,盯着乌有为的脸看了会儿,微垂双目思忖片刻,忽而想到一个细节,前些时日在墨如雪鬼笛的驱动下,大晟宫那场大火的前因后果之中,曾出现过一个身着雾蓝锦衣的小男孩儿。
没记错的话,当时墨魁说,那孩子是当年荆南墨家的小王爷。
原来,是这个荆南墨家。
乌有为双唇煽动,欲言又止,苍决眉心稍拧,“前世今生,查不到?”
乌有为不置可否:“殿下,荆南墨家对历代亲王皆有册载,传说这位平成王之母当年怀胎八月冲了胎气,诞下一死胎,宫内医者均断过脉,确凿无疑,但那孩子停尸三日后倏然转圜,棺木内微有啜泣之声,侍者开棺验看,是一活婴。”
苍决惑然须臾,断言,“大为蹊跷!”
“午时许,属下入荆南府邸,祠堂中取下墨成圭肖像一幅,请殿下过目。”
苍决微微点头。
炎凌看看他又看看乌有为,被这位平成王的奇闻勾起了兴致,连忙搁下酒坛起了身,转到乌有为铺开的几乎等人长的画卷旁俯身蹲下,按着膝头仔细打量着墨成圭的长相。
相貌平平,身量中等,佩炉钩弯月长刀,鬓发稀疏,实在无甚过人之处。
抬眼看苍决,却见他双眼微滞,目光停留在画幅人像的腰间,再看人像,却也有些匪夷所思。
指指那处,“此佩玉……”
墨成圭腰间那枚佩玉的质地,表于画中不甚详明,可那纹路却是天族的烈火龙云,这种玉佩炎凌是见过的,鹊青有佩,珵光有佩,皆亲眼所见,绝认不错。
而画中人这枚,中间的镂空字样,是个“赤”字!
他惊疑万状:“怎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