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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后,五感会很快消失,像干脆利落的被捏断脖颈这种死法,根本来不及痛。
荆南小王爷僵冷的身体很快便归于无觉之中,那里没有光线,没有味道,没有冷和暖。那天的雪下的那样大,如柳絮逐风,雪一点一点将他的尸体盖住。他茫然无知,森寂的像朝堂内随意摆放的一把椅子、一张桌子。
无觉是漫长的,又是短暂的,一张椅子无从体会时间的意义。但从外部来讲,无觉有七日,七日一到魂魄会猛然苏醒。
他是从一具焦尸身上爬起来的,周围是烧的漆黑的宫墙和变形倒塌下来的宫门。呛人的浓烟,裹着令人作呕的肉香味儿扑面而来。尽管他闻不到那味道,也不知那具飘忽的身体面对恶心该做出如何反应。
他近乎死寂一般站在原地许久,小小尸体已经成了一碰就会碎的焦黑木炭,再辨不出相貌和五官,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东西是他自己。
有些宫墙已经倒塌,有些依然矗立在浓烟中。他看了一会儿,开始往前走,飘过一扇扇没了门的宫门,穿过或浓或淡的烟。
御天朝堂已成残垣断壁,一个个如他一般的飘忽人形从废墟中爬起来,茫然的看着一切。他们的面目迷糊不清,也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像是死寂这种东西忽然有了实体。
影子们无声的穿过焦墙或榻在一起的梁柱,向四面八方散开。
一把火,将大晟宫烧的只剩下无知的幽魂。
那时半空中掠来一个人,那人穿着像极了他的父王荆南王口中的天族锦衣,锦衣人住在对面,不带任何表情的扫了大晟宫一周,然后冲他招招手,低声道,“跟着我吧。”
那人便是先天帝佑光。
九墟混战之际,战线越拉越长,可就在这时盘古墟出了一支身着黑甲的活死人军,这支军队不像其他人族那般畏惧生死,此军一出,天族连连败走。
当年的佑光,便是顺着这支黑甲兵,摸到了赤阿墨家的大晟宫,并在那一天带走荆南小王爷的魂魄。
这缕幽魂,后来就成了卫忠。
那之后佑光将卫忠的幽魂温养了很长时间,其间发生了很多事,玄机天尊欲止息九墟混战降下了饲魂玺,暗宇之气失衡落了百年陨世雨。
在之后,佑光将卫忠安置到盘古墟,为日后可能会有的变数未雨绸缪。
苍决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很多事,以至于都忘了他正被擒霜拖着去看一样东西,回过神时已置身暗宇,身旁不时有星子向远方滑去。
擒霜那双点漆眸子里映出些璀璨的星光,她的目光莫名有几分庄严,像在瞻仰什么极具神性的东西。
“就是那东西。”擒霜道,“曾未长老说,那东西就是饲魂玺。一开始他也没认出来,当年饲魂玺降下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苍决望向暗宇中巨大的半境球,那东西根本不知来处,像是被虚空吐出来的半颗珠子,但你又知道,它肯定有另一半,只是不知在何处。
他茫然了好些时候,眼睛明明看到了,心里却没反应过来。那东西映着暗宇星辰的冷辉,近的远的,统统收入镜中。若不是它表面迷人的弧度将暗宇敛成一团扭曲的纹路,他甚而会觉得那里空无一物。
擒霜:“苍决哥哥,从十天前开始,这东西一天比一天大,九墟在暗宇中的位置也变了,我们脚下的大地,正向着这东西靠拢。”
苍决喉咙发干,哽的说不出话来。炎凌的命,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诚如卫忠所言,”擒霜侧过脸来,“当年佑光天帝起走饲魂玺,那魔眼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年镜湖中炎公子的生祭并不成功。而今,你也看到了,天族那位大祭司不知要用这东西做什么。”
苍决颦紧了眉。天族与其他两族现在是个你死我活的形势,饲魂玺在天族人手里,能做什么,用脚后跟想也能想明白。
如今尸族一分为二,乌有为携百鬼军重回无间墟,剩下的尸族人由鬼王统领蛰伏在盘古墟的四方极地。可奇怪的是,两年围攻天墟,盘古墟那边竟什么动静都没有。墨魁到底在搞什么呢?
而今尸族、灵族,也不知从谁人口中传出了魔眼与饲魂玺的关系,尽管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位魔眼少年的真实身份。
两年前逐流携一支灵族战灵找上天墟,当看到逍遥峰内那座与宿安一模一样的小城时也是满腹疑惑。可转念一想,当年鹊青在宿安隐居了十年,对这座小城有了感情也未可知。更何况,那位与鹊青随行的少年只是个平凡的人族,相貌与炎凌也并不一样。
最近天族频繁异动,十天时间饲魂玺便膨胀至如此,这传言也随之越来越盛,是以,天族那位张目退敌的逍遥真君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天族、尸族、灵族,人人都欲诛之而后快。
尽管苍决知道,炎凌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当日打到逍遥峰时,他不会认不出自己。可有些事,苍决控制不了,比如大多数人的人心,魔眼会毁灭很多东西,被毁灭之前,所有人都会极尽全力去毁灭魔眼。
炎凌怎么办?他是不是还蒙在鼓里,被天族利用?
擒霜刚打算开口,苍决挥手打断,“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不会拉着所有人为他一个人去送死,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最后一战,不可避免了。”擒霜道。
苍决沉声道:“该点兵点兵,我去趟灵墟,盘古墟那边你差个鬼卒过去,看能不能把信送到鬼王手里。”
……
“是。”鹊青道,“你就是炎凌。”
炎凌合上双目,呼吸渐渐绵长,似乎睡着了。
鹊青捻灭指尖那点火光,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远处,不知哪里在滴水,空空洞洞,像是泪水滴进心里头,听的人发苦。
他将炎凌的手握过来扣在双掌中,玄冰森冷的寒气从指缝里散出来,那只手抽搐了一下,旋即回握过来,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怎么也不肯撒开。
那个人的名字呜呜咽咽,几乎听不清,夹杂在炎凌噩梦中的呓语里。
鹊青俯身过去,听着听着就发起抖来,手上不知不觉握地更紧了,意识到炎凌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吟痛,才蓦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