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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太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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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矢不知道自己掉到山崖下多少天了,他摔断了腿,被水冲到了下游的山谷深处,又被一家父女救了。

这一对父女里,父亲原本是永州的一名大夫,自名无涯,因为治死了当时州刺的独子,带着怀孕的妻子,躲进了山里,先是住了一年,孩子生下来,这山里一应物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们上山的路,极为险峭,女儿幽娘从小就没离开过山谷,妻子五六年前一次出山买布匹等物,失足掉下了山崖,从此后,无涯大夫就很少出谷了。

谢矢醒过来后没几天,拄着拐去看了无涯先生说的路,果然不通。他又夜观星星的位置,发觉自己是从上游来的,但腿伤不便行走,只好安心住下养伤。

这一天总算无涯先生发话,说谢矢可以走到上游去看看,他这赶忙拄着拐棍,就出门了,幽娘要跟着去,无涯先生不允,谢矢连声保证,他不会一去不回,就算他找到了出谷的路,也一定会回来向无涯幽娘父女正式告辞。

这样说,幽娘才泪眼婆娑的送了他出门。谢矢走了没两步,天就开始变阴了,后来又朦朦胧胧的下起了小雨,谷里雾气蒸腾,前路难辨,他本想打道回府,免得回来时找不到来路,可又转念一想,今日既然来了,定要看看路是什么情况。

他就这么走了小半日,一路行来,许多羊肠小道都不便踪迹,谢矢仔细辨认山壁上的树木,但往日都是从上往下看,是一种风貌,这从下往上看,又有雾气,更是难以辨认。

他一直走到断腿开始疼痛,这才停了下来,在河边一块大石头坐下,想要喝一口水。

就在这时,谢矢忽而听到有人声隐隐约约的从头顶传来,他便起身,走到崖下,站在一片树荫里,细细分辨。

那声音了无踪迹。

谢矢只当自己听错了,转身要走,忽然树木沙沙作响,尖锐的细鸣声清晰的从头顶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然后头顶的树冠一晃,水珠倾泻而下,打了谢矢一头水。

他向后躲不及,还以为是什么大鸟撞在了山崖上,正要抬头一探究竟。

一双沾满泥的灰白色行路鞋,勾着树枝,脚尖一旋,一个女子就挂在了树上。

绿色的裙子哗的一下掉了下来,挡住了半张脸。

谢矢拄着拐,惊讶的看着妹妹从天而降。

“尤儿?”他先是惊讶,然后大怒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z闹!”

果然是谢尤。

————视角分隔符————

————视角分隔符————

她手里空空,头发绑成了一根辫子,此刻悬在脑后,她吊在树上,十分不舒服的向上使了使劲,想把自己翻过来,可她这一路从山上滑下来,中间不知抓了多少次树,这会儿已经在脱力的边缘了,她只好继续把自己倒挂在树上,双腿紧紧的夹着树干,先把谢矢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说。“大哥你没事就好!”她这避重就轻的说,“一直没有大哥你的消息,我担心,就来找找你。”

她往下滑了一寸,谢尤可不想自己一头栽进泥水里,连忙向谢矢求助。“大哥!救我!”她挥着双臂,样子实在滑稽的很。

谢矢忍不住笑了,拄着拐,拖着一条伤腿走上前来,把拐夹在臂下,伸出一只胳膊给谢尤,对她道。“撑着我,下来吧。”

谢矢不知道自己掉到山崖下多少天了,他摔断了腿,被水冲到了下游的山谷深处,又被一家父女救了。

这一对父女里,父亲原本是永州的一名大夫,自名无涯,因为治死了当时州刺的独子,带着怀孕的妻子,躲进了山里,先是住了一年,孩子生下来,这山里一应物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们上山的路,极为险峭,女儿幽娘从小就没离开过山谷,妻子五六年前一次出山买布匹等物,失足掉下了山崖,从此后,无涯大夫就很少出谷了。

谢矢醒过来后没几天,拄着拐去看了无涯先生说的路,果然不通。他又夜观星星的位置,发觉自己是从上游来的,但腿伤不便行走,只好安心住下养伤。

这一天总算无涯先生发话,说谢矢可以走到上游去看看,他这赶忙拄着拐棍,就出门了,幽娘要跟着去,无涯先生不允,谢矢连声保证,他不会一去不回,就算他找到了出谷的路,也一定会回来向无涯幽娘父女正式告辞。

这样说,幽娘才泪眼婆娑的送了他出门。谢矢走了没两步,天就开始变阴了,后来又朦朦胧胧的下起了小雨,谷里雾气蒸腾,前路难辨,他本想打道回府,免得回来时找不到来路,可又转念一想,今日既然来了,定要看看路是什么情况。

他就这么走了小半日,一路行来,许多羊肠小道都不便踪迹,谢矢仔细辨认山壁上的树木,但往日都是从上往下看,是一种风貌,这从下往上看,又有雾气,更是难以辨认。

他一直走到断腿开始疼痛,这才停了下来,在河边一块大石头坐下,想要喝一口水。

就在这时,谢矢忽而听到有人声隐隐约约的从头顶传来,他便起身,走到崖下,站在一片树荫里,细细分辨。

那声音了无踪迹。

谢矢只当自己听错了,转身要走,忽然树木沙沙作响,尖锐的细鸣声清晰的从头顶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然后头顶的树冠一晃,水珠倾泻而下,打了谢矢一头水。

他向后躲不及,还以为是什么大鸟撞在了山崖上,正要抬头一探究竟。

一双沾满泥的灰白色行路鞋,勾着树枝,脚尖一旋,一个女子就挂在了树上。

绿色的裙子哗的一下掉了下来,挡住了半张脸。

谢矢拄着拐,惊讶的看着妹妹从天而降。

“尤儿?”他先是惊讶,然后大怒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z闹!”

果然是谢尤。

她手里空空,头发绑成了一根辫子,此刻悬在脑后,她吊在树上,十分不舒服的向上使了使劲,想把自己翻过来,可她这一路从山上滑下来,中间不知抓了多少次树,这会儿已经在脱力的边缘了,她只好继续把自己倒挂在树上,双腿紧紧的夹着树干,先把谢矢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说。“大哥你没事就好!”她这避重就轻的说,“一直没有大哥你的消息,我担心,就来找找你。”

她往下滑了一寸,谢尤可不想自己一头栽进泥水里,连忙向谢矢求助。“大哥!救我!”她挥着双臂,样子实在滑稽的很。

谢矢忍不住笑了,拄着拐,拖着一条伤腿走上前来,把拐夹在臂下,伸出一只胳膊给谢尤,对她道。“撑着我,下来吧。”

谢尤抬起下巴向上看了一眼。

她单手撑着谢矢的胳膊,往上一撑,又在半空里打了个旋儿,单手挂着树干,脚下踩着谢矢的肩膀,纵身一跃,跳出了树冠,风鸣剑就卡在树上一寸的地方。谢尤方才是拉着剑滑下来的,到了这里被树挡了一下,手一脱力,松开了风鸣剑,这才会吊在树上。

她这会儿摸到了风鸣剑,两手用力握着剑柄、脚下一松,原本想趁着自己的体重把剑拽下来,没想到她太过轻盈,两手挂在剑上,剑卡在山壁里纹丝不动。

风鸣软剑又是一把软剑,这会儿谢尤握着剑柄,左右晃着,她咬着牙,生怕自己没什么事,剑坏了可如何是好。左右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茂密的树冠把下面遮挡的严严实实,谢尤刚才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到底了。

她终于想出了个办法。

谢尤握着剑柄,用力把自己往山崖的方向移动了一些,她猛的一荡,脚碰到了山壁,又用力向后一蹬、接着这一荡之力,谢尤终于把风鸣剑拔了下来,可她无处借力,只好摔了下去。

从树冠里砸过去的时候,谢尤伸手碰了碰最近的树枝。

从指缝里溜了出去,她任命的等自己摔到地上。

但身下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谢尤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在空中打正了,她向前扑了几步,站在了地上。

谢矢手里的拐棍还在空中没放下来。

这等武功,谢尤忍不住问。“大哥?你到底怎么摔下来的?“

谢矢把拐棍儿收了回来。“你怎么下来的?”

谢尤背着手,把风鸣剑在手里把玩。“跳下来的。”

谢矢立刻用严厉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知道你大哥在这里栽了,你还敢跳下来?”

谢尤扭捏着说。“我…大哥,我怕下面是山匪的老巢,你被他们抓去了。”

她说着目光落到了谢矢脚上的草鞋上,这可绝不会是他摔下山时候穿的鞋。

谢矢道。“此事说来话长。”他朝谢尤招招手,“来,我现在带你去个地方换件衣裳。”

谢尤挑了挑眉,她和谢矢说话这会儿功夫,雾气已经升了起来,眼前能看见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她赶忙一手抓着谢矢的胳膊,一边道。“大哥,去哪儿?”

谢矢一边走一边说。“我被山中一对父女救了。两个人都是大夫,当时摔下来掉进河里,腿断了,养了许多天,今天才出来探探路,就遇到了你。”他扭头用手敲了一下谢尤的脑门。“近日多雨,上山的路都被冲塌了,你看看,咱们可怎么上去。”

他话里头的担忧,七成是为了谢尤,三成才是为了自己。

谢尤道。“有住的地方,多留几天也无妨。”她说完这话,又啊呀一声,她忽然招呼也不打就跳了下来,不知道上面赵约会不会着急她的安危,于是道。“不过能早些上去还是好。大哥,你不知道,皇帝说你通匪,把咱们家都给抄了。”

她原本以为谢矢会震怒,没想到谢矢听了一沉吟,居然说。“这话倒也没错,永州城破,萧世叔身死,都是我的责任。”

谢尤讶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矢道,“说了你也不懂,尤儿,看着脚下的路,小心滑倒,和大哥一样摔了腿,滋味可不好受。”

谢尤喃喃道。“我听不懂你也不能不说,大哥,我在沈三哥那里看了许多书信邸报,原来是程侯爷主事,后来又有容王,大哥既然不管事,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谢矢不说话,一个劲的往前走。

谢尤盯着谢矢的后背,又被雾气所迷,也就不急着一时知道原委,专心看着脚下的路。这山谷潮湿,石头上青苔点点,再加上雨水泥泞,路着实不好走,谢尤的裙子原本一路从山崖上又是跳又是滚的,早都脏了许多,这会儿干脆整条裙子的底端都成了泥色,她鞋里湿透了,有水涌进了鞋底,一走路就是“啪”的两声水声。

走了一会儿,约莫是山壁变窄,两山之间回声响亮,谢尤听见自己鞋里积水踩下去的声音愈发响亮,就这么一直走到地势稍高一些,雾气淡了一些,谢尤这才看清楚,不远处的一方山壁下,有着一个天然的石窟,石窟外面搭着草棚,再走近了,还有石头围成的羊圈,因为下雨,一头老山羊蜷缩在角落里,而石窟口搭着草编的帘子,一片卷了起来,里头能看见微微的灯火。

谢尤和谢矢走来的时候,一个女子从石窟里走了出来。她穿着麻衣,挽着一半的头发,拿着一双编了一半的草鞋,一双眼睛葡萄似的,脸蛋黝黑,泛着蜜色,她穿的裙子飘飘荡荡,娄出一双匀称的小腿来。脚上也是一双草鞋。

见了谢矢,脸上露出喜色,笑的开怀,又瞧见了谢尤,笑容收了些,怯怯的走了一步,又退回去,一手扶着草帘,半个身子躲了回去,只头伸出来。

谢矢忙道。“幽娘,这是我妹妹。”

而后他一拉谢尤,“这位就是无涯先生的掌珠,幽娘的医术也很是了得。”

谢尤知道眼前女子和她父亲都是大哥谢矢的救命恩人,也不嫌地上泥泞,一下跪了下去;对着幽娘就磕了一个头。泥水溅在脸上,她还抬头笑道。“幽娘姑娘,救了我大哥,就是我们兄妹的恩人,此恩难报!”

谢矢和幽娘都赶紧来扶谢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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