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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黎明时刻,东方微微露出曙光,人烟稀少的街道之上,薄薄的朝霞有些肆意的缠绕在树梢,一高一矮拥有极为相似美丽容貌的母女皆眼中含泪,红着眼向身后之人道别之后踏上离开家乡的道路,短时间内,他们恐怕是无法回归这片土地了。
只是其中在五月时节依旧穿着厚厚衣服的少女在走出一段路之后停下了离开的脚步,拉了拉身旁母亲的手,指了指身后,在其母亲的颔首应允下,其向着站在道路之旁的两位女性小跑而去。
“春···········虽然我一直没有问你,但是··················我这样做·····错了吗?”虽然有些害怕知晓眼前之人的回答,但是红着眼睛的少女、脸上淤痕依稀尚存的少女努力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短发女子,竭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
可能因为对方第一个发现的人,可能类似吊桥反应,也可能为同伴意识,她依稀察觉春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少女对于春的态度有些在意。
“········”本是站在路边看着母女二人远行不发一言的春,随着少女的问话收回望向遥远地平线处有些失焦的视线,与少女低头对视。
“面对也好、逃避也好、遗忘也好,无论你如何选择,这件事,没有人能指责你做了错误的选择··········没有人。”带着些微沙哑,春看了看那满脸担忧看向自己这边的病弱女子重新低下头,伸手虚指少女的心脏,语气诚恳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只是每个人心的容量都是有限的,不要过多在意别人的心情,自己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忽视它。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重视着你的人们·············不要勉强自己。”
明明自身收到的伤害最为巨大,但是最为周围之人考虑的却也是这位尚未满15岁的少女···············本该含苞待放的娇艳欲滴却被人恶意蹂躏·······
无法阻止的过去、沉重的经历令人心情压抑,无可发泄的阴郁常常令人想要逃避似的感叹一句命运残酷、社会不公,对于少女亦或其他来说却是毫无作用。
“那么,春,你呢?”母亲虚弱的身体注定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春虽然表示可以被自己雇佣,所有需要动手之事都可交由她来处理,但她依旧害怕,一旦这件事曝光,会影响到母亲、影响到朋友、影响到这个养育了她的小镇············懦弱的她放弃复仇,放弃讨回公道,只想着带着母亲远离这份伤痛。但是春不同,对春来说,这件事似乎尚未结束,“请不要为我去做些什么了,那些人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春也是想要在这个国家好好生活下去的吧?”
“···········嗯,我知道的,四月。”短发女子的短促停顿引起了旁边看着二人的静医生侧目,“现在的你只要想着自己和你的母亲就可以了,路上注意安全,走大路,不要为了省钱入住可疑的旅店············”
说着说着,春简直是一副完全不放心对方二人独自上路的模样。
“噗嗤!谢谢你,春。”本是担心对方,现在却是反过来被人担心,少女脸上微微露出了犹如晚霞一般美丽而羞涩的笑容,只是······晚霞虽仍美丽但其中却因缺少了最重要的生机而失去了朝气,“也谢谢您,静医生,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路上小心。”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简短的祝福,静医生看着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孩,看着她那已经彻底放弃了什么的眼神,即使有什么也无法说出,有些难受的别过头。
“···········再见。”带着些微犹如从喉咙中挤出的艰涩,春向少女挥挥手。
····················
“春,你准备做什么?”注视着母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林道之上,穿着整洁白色医务装的女子转身看向一侧靠在树边眼神放空的短发女子,“如果是打算替四月报仇那就将那些犯人送往官府。”
她毫不怀疑春已经将那三人抓住,四月以及其母亲突然消失以及出现的下午,她们身上的血腥味便是最好的证明。
“替四月报仇?”像是有些疑惑一般的重复了一遍静医生的话,将半遮住眼睛的细碎刘海往后一捋,露出女子有些惊讶的表情,匀称的剑眉惊讶挑起。
“······难道不是吗?”如同四月的怀疑一般,她也同样,春的样子可不像是放下了,或者说放得下。
“当然不是。既然四月都说了不需要我替她复仇,春我当然不会做这种违反约定的事。”从新换上的裤口袋中掏出草绿色的发带戴在头上,清爽的视野令春十分满意。短发女子轻声笑笑,周身轻快而明亮,一扫之前面对少女时的忧郁氛围,“诚信可是做人之本。”
“···············”这人刚才是在演戏么,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毫无过渡缓冲。
“虽然对于四月来说有些难受,但是事实上···········四月他们不在反而更好呢。”打扮清爽的短发女子口齿清晰的吐出有些伤人的话语,引来身侧女子的脚步停顿以及注目。
“你的同情心被狗啃了?”看着身侧女子的表情,能看得出其的确真情实感,一向以来保持克制的静医生难得的爆了粗口。
“应该没有,要不然在发现小姑娘受伤之时,我也不会那般难受。”春没管停留在地的静医生向着镇内走去,阳光从身后照常升起,将漆黑的头发染成明亮的棕色,剩下的话语随着晨风轻微消散于空中,“虽然很快转移就是了。”
“你想做什么?”不是是否是她的错觉,此时与春讲话总有种驴头不对马嘴的错位感,令人心生焦虑。
“作为一个利己主义者的我,会干什么事不是相当的明确吗,您在疑惑什么些呢?”似乎是从其他事情中飘散过来一缕破碎的思绪一般,春的回答令静的血压有些升高。
“不,我是第一次听你自称利己主义者。”跟上女子轻快前进的脚步,静医生控制不住的吐槽。
“哦,是吗,那您现在便知道了。”没什么惊讶的将静医生挑起的刺给压了下去,春眼神游移不定,不时伸出手指,嘟囔了几句,很明显注意力不在此处。
也许她不该去问眼前的春准备干些什么,知道这些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还可能如同四月担心的一般引来什么麻烦。但是啊··············对于别人的问话,好好回答才是基础的礼貌吧,她都将不能问的事情问出了口,春竟然还一副开着小差模样应付她。
“坐下。”路过一处石凳,将春拉着坐下,在其有些不解的目光中,静绷着脸不发一言。
“············”侧边升起的阳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眼,春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不准备说吗?”静静坐了将近三十分钟,春的不发一言令静医生不得不主动出击。
“说什么?”产生了些许困意的春语调有些含糊的问道。
“不要明知故问!”克制不住的火气终于冒出了些许。
“啊啊············啊···········嗯,等等,抱歉。”看着难掩怒意的女子,春有些呆滞的表情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一般慢慢脱离僵化,生动了起来,“您不必担心。”
“···········”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反而比较令人担心吧。
“毕竟比起团体行动,我更适合单独行动···········虽然也有意识到自己人格阴暗面的原因啦。”似乎有些害羞的挠挠头,春俯身向下手肘靠在张开的双腿上看着地面上缓慢爬行的蚯蚓。
“··········”这是该害羞的地方以及时候么?对于春无厘头的回答,静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脸色,只能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一脸冷酷。
“替别人报仇与替自己报仇可是截然相反的性质,而我无论是真实还是伪装都敲并不具备那样的高尚情操。老是考虑着别人,担忧着别人的生命安全、心态状况之类,老实说真是相当麻烦呢,啊哈哈哈········这样说出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说着说着春有些奇怪的自顾自笑出声,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玩笑一般。
“你在不好意思什么呢?”自己可不需要突然听到春的这种心声,不过春的意思是她是打算替自己报仇?
“被迫背井离乡很凄凉吧?”突兀的停止笑声,春平静的表情问出略带沉重的问题,完全无视了静的吐槽。
“·········那不是你近乎强迫的建议吗?”她可没有忘记,当时春一步一步近乎咄咄逼人的将四月母女二人引上离开的道路。
“人的嘴和心可都是会轻易背叛的东西,即使医生您也无法保证哪一天不小心说漏嘴吧·········而且,秘密这种东西,只要存在便总会有曝光的一天。”春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因此,作为弱者的春我的建议便是,提早远离将来能够给自己带来最大痛苦的熟悉者。”
社会群居所产生的劣势,只要有了熟悉感,无论喜欢还是讨厌,当其产生一定恶意·············那么自己受到的伤害绝对超出想象,一旦融入社会对于世界的感知便会缩小,极少会有逃离的想法········也从来不曾觉得那是牢笼,因此,习惯了的生存空间常常令自己遍体鳞伤。
四月选择了这条道路,放弃追寻、放弃求解、放弃一切,不想给人带来麻烦的四月,别人也不应给她带来痛苦。
基础公平原则。
“不是你因为早早计划将事态扩大,避免有人找到四月?”如果春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干,那么她其他的行动也很好解释了。
“也只有这样了吧,毕竟春我也只能专心致志一次做一件事呢···········因此,将额外因素排除在意外之外是重中之重呢。”耸耸肩,她也很无奈,但是谁让她脑容量有限呢,春既爽朗又冷酷的承认了自己的计划,“而且,我也很难保证,不知何时将会产生腻烦情绪的我会对四月产生何种程度的恶意···············”
当不幸事件的主角存在于自己周边,即使事实十分明确,人的观念也会随着时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无暇受害者--灰色存在--虚假厌恶,她可不敢保证自己的思绪绝对不受群众影响。
而那样的自己相当恶心。
“·········你渣的这么爽快突然,还真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啊。”静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轻敲两下,点上火,深吸一口·············透明的烟雾遮掩住了她那堪称干练的美貌。
“忠于本性而已。”春笑眯眯的接上话,“当时也是,社会黑暗面的突然降临着实吓到了作为淳朴公民的春我呢,整个思维都停止了运转,现在只要一回想,心跳还能破百。简直是太没有社会公德了,这世道垃圾竟然敢随意出来伤人?”这样说着尖酸刻薄之春还真的面色青白的抖了几下,也不知是真是假,“垃圾处理厂的处理一定相当松懈。”
“所以你让四月和她母亲亲自面对、报复那人渣也是本性?”突然觉得之前还担心春的自己简直蠢爆了,四月,你可真该看看你担忧的是怎么样的渣渣。
“算是随手之劳吧,反正丧失人权的垃圾怎么对待都没关系。”春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发泄下痛苦也算是件好事,一直憋着可是会出问题的,无论身理还是心理·············”
而且,她也不会让四月真的杀了那几个垃圾,毕竟···········那可是她相当重要的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