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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该是个美好的下午,虽然送走了朋友,但至少还有默槿陪在自己身边儿,可偏生就是有那些个不长眼的,正当咏稚夹着最后一块金丝饼逗默槿玩的时候,突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直接翻过栏杆砸在了他们的桌旁。
咏稚第一个反应便是扔下筷子,同时伸手将默槿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藏在了自己身后。
“什么…”
没问出口的话在看到那个人的脸时,已经全部咽了回去。摸不清头脑的默槿从旁边探出脑袋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咏稚立刻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又将她推回了自己背后。
“闭眼,别过来。”简单交代了一句后,咏稚蹲下身,用袖口隔着手指捏着那人的一侧肩膀,将他整个人都翻了过来。这一转过来,原本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回退了数步,这人身旁剩下的也就只有闭眼站着的默槿,和蹲下的咏稚。
空气中弥散开来一种奇怪的味道,类似于青草被碾碎之后的味道,却又像掺杂了某种说不上来的东西似的。默槿皱着眉抽了抽鼻子,低下头朝咏稚的方向问到:“哥,是什么?”
被翻过来的那个人已经完全没了呼吸,身上的血管尽数爆起,但并非是青、紫二色,而是一种极度饱和的红色,看起来就像是血液仍旧在皮肉之下不停奔流一般。
这人的眼睛尚未闭上,半睁着,紧紧通过露出一半的眼珠也能看出来,他的眼白已经彻底变成了血红色。
咏稚正要伸手去捏他的口鼻看得更仔细些时,突然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咏稚和默槿与尸体隔开,但同时又将他们二人与围观的众人隔开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守卫并不全是官兵,还有不少前来投奔的江湖人士,所以行事风格比起正规的官兵更为猖狂,其中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那位根本没在乎咏稚说了什么,摆手示意几个用三角巾捂住口鼻的衙役将尸体抬走后,这才转过身来推开了挡住咏稚去路的一个守卫,挑着眼梢看他。
两人对峙了半晌,默槿被吓得直往咏稚背上靠,那个守卫头子瞧见了似乎是匿笑了一声,才开口问道:“刚才,就你们二人靠近尸体了?”
其实不用咏稚回答,周围围观的群众已经七嘴八舌地将刚才的场景添油加醋说了个明白,咏稚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同时一手摁住默槿的手拢在了自己掌心,又捏了两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既然如此,”领头的守卫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啧,就跟我们回去吧。”
“去哪儿?”
咏稚不动如山,硬是用眼神呵退了两个上来想要动手的守卫,目光灼灼地看着领头的那位。
“啧,倒是个硬茬,啊,”显然,他也没想到咏稚的脾性如此之大,又退会了他的勉强,冷笑了两声,“你刚才,带着你身后这个小娘子,可是接触了一个感染了瘟疫的死人,你说能带你去哪儿?”
“瘟疫?”
还没等咏稚说话,默槿在他背后倒是怯生生地应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的?晨里走的时候还……”
“怎么那么多话!?”这领头的也是个急脾气,他干脆将要上佩刀抽出一半,威胁道,“赶紧走!别给老子添乱!!”
咏稚还想说什么,但原本躲在他身后的默槿此时倒是挪了两步站到他的身旁,轻轻回握了一把他的手:“哥,咱们别给人家添乱了,走吧。”
其实不用默槿说,咏稚也不会继续站在这儿让人看热闹,实际上还有另一个原因,若是这些人发现自己同默槿并不会染病,恐怕后果更糟,还不如随着这对守卫离开,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再做打算。
原本,咏稚以为他们二人哪怕不是被带去衙门,也会被带去什么牛棚一类的地方,毕竟如今这个年代生出此种可怕的瘟疫,死得比活的多,哪里还有人愿意收留。
没想到,越走越不对劲儿,经过他们投宿的那家客栈后,继续往前走,一个熟悉的楼门牌出现在了眼前。
得益馆。
这边咏稚头还没低下,那边脆生生的问候已经递到耳边儿了:“咏稚公子,还有…默槿妹妹?你们怎么……”
寒暄的话还没说完,领头的守卫有些不耐烦地在默槿肩头推了一把:“赶……哎!哎你小子!放手!你给老子放手!!”他一个字儿都没说完,推默槿的那只手就被咏稚狠狠地掐住了命门,疼不说,他若是再用上两分的气力,恐怕守卫的这半边身子都要被费了去。
广荷珠是知道他与吴信的身手的,连忙紧着两步走下来打着圆场:“他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不知道默槿妹妹金贵,也是不仔细,公子、公子?”广荷珠有些疑惑地看着咏稚,发现他根本不为自己说的话所动,只得转头去同默槿说话,“你,你劝劝你哥哥,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至于…再说了,这也是一时情急,不至于的,不至于的。”
其实令默槿心软的并不是广荷珠的话,反倒是医馆内不时响起的惨叫,她伸手拍了拍咏稚攥着守卫头子命门的那只手,摇了摇头:“哥,算了,不知者不罪,而且这里面……”她朝医馆里递了个眼神,表情中是掩盖不住的担忧,“恐怕都是些病人,他们也是照章办事,怕再出了再大的纰漏。”
空气中静了一瞬,咏稚低头看了眼默槿,又看了眼医馆里面人满为患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一把将守卫推开,那守卫头子连连退了五步,把身后的同僚都撞翻了两个才稳住了身形。
见识过了咏稚的力气,他也不敢再近前去,只是装模作样地冲广荷珠叮嘱了一番:“看好了,千万别让出来,不然老子唯你是问。”说完,带着那一队守卫飞快地离开了。
广荷珠领着他们进了得益馆,却没有在大厅停留,反倒是一路带着他们上了三楼。先前来的时候,这儿的房间多是空落落的,这次来,倒是左邻右舍都住上了人,环视了一圈,虽然小了些,但在瘟疫之中有这么个地方安身,咏稚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默槿,似乎对这场瘟疫极其关心的样子,打一进屋便开始问东问西。
“这,晨里送花白姐姐与她家哥哥离开时还是好的,为何现在就突然……”
广荷珠长叹了一口气,只在听到吴信和花白已经离开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已经走了,楼下住了两个都是当娘的不小心,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
“哎,突然起了瘟疫,就是在今日晨里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