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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康熙四十二年,二月,还下着雪,府里的梅花开得正好,特别是红萼。温宪公主最喜欢红萼,所欲公主嫁过来那年,府里已经种好了红萼。可惜,红梅只开了两季,公主就走了。府里人以为爷会疯,而爷没有,只是很少再看见他笑。
那天,爷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被冻僵的女孩,爷说她很可能是八旗之后,因为她手里的那支簪子公主也有。不过,四十一年的春天,梨花开时,公主狠心地将她摔成了粉碎,全是为了京城那边寄来的一件带有胭脂的狐袍。我记得那天公主抱着那件狐袍哭得很伤心,仿佛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爷站在门外一直看着公主哭。
他们说,那件狐袍是九阿哥派人寄来的。
被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叫临夏,她有许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比如她养了一头灰狼。除了屠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女子养狼呢?
可是那天,她带着小白出门时,赶上了爷和老太爷回来,我以为她和小白会被老太爷杀了。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她成了我们的格格,也就在那天,我看到爷对格格笑了。爷笑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
府里人说格格是上天派来的福星,因为自从她来了后,爷的心情好了很多。爷说,她像一个人,十分的像。
这年的六月份,皇上出来巡游,我终于见到了送公主狐袍的阿哥——九阿哥,他长的好美,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还要美,除了格格。
格格说,她讨厌九阿哥,喜欢八阿哥,因为八阿哥总是对她笑。
格格被万岁爷收为养子,成了阿哥,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那天晚上,我听到格格说,她想家了。
格格在人前笑得很好看,十分开心。她对九阿哥、四阿哥做了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事。她笑得真的很灿烂,对爷笑,对我笑,对老太爷笑。对各位阿哥笑,对万岁爷笑。
可是,她再也不对我笑了,她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走前,请万岁爷把我指给了九阿哥。自那以后,所有人都背着万岁爷派人去找格格,大阿哥、太子爷、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派人出去找,除了爷。
爷说,格格玩够了会回来的。
爷说,格格很安全。
康熙四十二年的八月,桂花开了。那月,我嫁给了九阿哥。那天晚上,他没有用喜称挑喜帕,只是站在我面前,冷漠地问我格格在哪里。我无法给他答案,他冷哼一声,然后就走了。
那晚,我等了他一晚,他没有再在我面前出现过。我终于明白格格最后对我说的那一席话的意思,原来在这个世上只有格格对我最好,对我最真心。
那天早上,有人来吹灭喜炷的时候,我才知道天亮了。猛然间,我扑到床上哭了:“格格,我错了……”
她们说能爬上枝头的不一定就是凤凰,还有乌鸦。
也许我就是那只乌鸦。
一直以为那段时间九爷带我出去骑马,是真的看上了我,可是才没有一天,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嫡福晋菡萏和曾经得宠的侍妾茗玖都说九爷心里有喜欢的人,可是那个人嫁给了别人,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去年七月份不在的。
茗玖说:“她去世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她已经死了一个月了,那天大雪纷飞,爷从皇宫里回来,在府外还和十四阿哥有说有笑的,可是刚送走十四阿哥,爷就冲到了房里,关着门,哭了。”
菡萏说:“我只是知道她嫁到了蒙古,不知道她是谁。听说,爷曾经还送过一件狐袍给她。”
一件狐袍?嫁到了蒙古?九爷送的?
难道是……
怎么会是她?
我感到手脚冰凉,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个事实?如果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那个人,那该有多好!
为什么偏偏是温宪公主!
现在想想,感到很可笑,原来九爷只不过再利用我而已。过不了多久,等格格回来,他知道了格格的女儿身,他一定会发现格格是多么的像温宪公主,到那时……
天哪,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九爷喜欢上自己的亲妹妹,所以让他尝受着天人永隔的无尽的痛苦中。而我的一生,只怕再也离不开九爷府了吧。
这就是命吧!这样想着,心里就平静了,就释怀了,只要格格幸福就好。
那年冬天,红萼开的十分灿烂,四哥府里的红萼开的最早,最美。而那年冬天,所有人都在议论格格,下雪之后,就没有人再说了。九爷也把派出去的人调了回来,他说不找了。
为什么不找了?
因为不用找了。
他们都说格格和小白都死了。
怎么会死呢?格格和小白怎么会死呢?
听到这个噩耗时,我惊呆了,手里的茶杯无力地滑到了地上,茶全洒了。
“死了……怎么会……”泪水无声地流下来,心痛得不能呼吸。那个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就那样毫无征兆地离开我而去,再也看不到了。
“福晋……”身边的侍女提醒我注意仪态。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怎么死的?尸体送回京城了吗?”
“听说是叫匪徒杀死的,是和硕额驸扶棺送回来的。”
“是爷扶棺的……”真的不在了吗?
可是为什么不发丧呢?她的遗体到底放在哪里?
可是那年冬天,我看到爷笑得很开心呢!
那年冬天,红萼开得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