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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泉瞳玥坐在正房里头与泉氏等人叙话,不多时,怀景彦也骑马回了怀府。
那怀景彦甫踏入自个儿的院子,还未曾更衣,便被怀老爷叫去了藏书阁。
“你们同窗之中有个名叫韩轩的,彦京可还记得?”却说这怀老爷怀民治。正是在朝中主管弹劾、纠察官员过失诸事的御史。
“儿子记得的,韩轩此人平日里虽做了许多恶事,但罪不至死,那凶手忒残忍了些。”怀景彦不知自己父亲怎地突然提起这号人物。
“爹听京兆尹的同僚提起,韩轩死前曾与你起过冲突?”怀老爷又道。
“是的,说到这事儿也是十分蹊跷,那日夜里,韩轩轻薄玥儿表妹,我与谦良赶去相救,双方正是缠斗到一处,却忽地从天而降了个高手,那人只手就将韩轩提了起来,这高手轻功十分了得,带着个韩轩竟然拔起数丈高,其后在那树叶尖尖上又借一力,便飞得老远,再不见其踪影……之后儿子第二天就听到了韩轩遇害的消息。”
怀景彦对那一日夜里发生的事儿,印象十分深刻,说着说着,又补充道:“那人的相貌儿子虽然没瞧得清楚,但那身形却十分的高大,他穿着天青色长衫,是我们书院的弟子。只是……我们书院并没得这样的绝世高手。而且……爹爹,有些话儿子不知当不当讲。”
“彦京且说罢,这书房里头就你我父子二人,还有什么说不得的?”怀老爷抚了抚自己衣袖上的褶皱,说道。
“儿子只是觉得……朝廷处理这事儿十分不妥当,韩轩虽然可恶,其背后的韩府权势滔天,却又一味地替他遮掩、以势压人,的确该惩。只是……怎地还让那凶手逍遥法外?难道韩府得到应有的报应,那杀人凶手就不用缉拿归案了吗?”
这事儿别说是怀景彦了,怀老爷又何尝不觉得蹊跷?当今圣上是个刚毅果敢的明君,这般有失公允的事儿哪里是他的作风?
怀老爷在朝为官也有十余载了,经历了两代皇帝,这皇帝父子两个对待朝中事务都是十分公正的。然而这一次对于凶手不闻不问的处理风格,到颇像三年前宫中的那件事儿……
那也算是皇室的辛秘事了:西方大道上的天朗国,曾经进献了一名公主给先皇,其后封了宫妃,入主镜姝宫。
却说那名宫妃因着背景不大,行事十分低调,是个十分不打眼的女子。然而她三年前也不知得罪了谁,竟然惨遭杀害,据说那宫妃的死状极其可怖,身体被撕成了数块,抛在寝殿各处……
古怪的是,向来公正严明的先皇竟然将此事掩盖了起来,追查凶手的事儿也不了了之……
思及此,怀老爷神色一凛,拍了拍怀景彦的肩膀道:“彦京,今后万万不要在人前提及那凶手的事情,你可听明白了?”
怀景彦见自个儿父亲的神情如此谨慎,蓦地恍然大悟,当日的高手究竟是什么身份背景,竟然能得了当今圣上的包庇?这般想来,只怕那高手跟旈氏皇族关系匪浅……
怀景彦细细地在脑海中滤过了书院当中每个同窗的面孔,却又觉得,这是不太可能的,这几届在学的,身份稍微高点儿的,除了他镜南怀家,陆氏将军家的谦良,玉明侯府的大公子郁庭琛,再就是与二殿下有着婚约的百年璃家了。不过,那将将入学的璃府大公子璃泽,也不太可能是那高手。
虽然这璃泽也受过韩轩欺负,可光是那身形就对不上,璃泽今年才十二岁,身体根本还未长开,如今比自己矮上一个头,可那日的高手似乎生的比自己要高大……
其他的,也就是普通的世家子,末了,还有个富可敌国的刘偲,可他乃是商贾之家,跟皇族更是扯不上关系的。
难道,这松竹书院里头,还有哪个同窗是隐瞒了身份来读学的?
怀景彦想通了前后关节之后,即刻应声道:“父亲放心吧,儿子省的了,定然不会再提及此事的。”
“嗯,你且去罢。”怀老爷掸了掸衣袖,他知道自个儿的儿子是个知分寸的,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可了。
怀景彦出了藏书阁,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儿,他表面上虽然答应了父亲,可是内心里却依旧在好奇,既然是和皇族有关系的人,却隐瞒了身份潜藏在书院里头,且还有一身高绝的武功以及嫉恶如仇的性子……
这人究竟是谁?他想一想都觉得很兴奋,真想即刻将这人找出来。
……
旬假过的十分快,第二天大家便又要返回书院了。
怀景彦本来是想和表妹一路回书院的,不曾想,素来粘他的表妹竟然拒绝了他的好意,拉着莲儿乘上马车自个儿先走了。
怀景彦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如今有更重要的事儿,所以很快就将泉瞳玥古怪的行径给抛在了脑后。
却说这四月中旬的第五天,是松竹书院举办木射比赛的日子。
先前的章节也提到过,这木射也称之为十五柱球戏。以木柱为\”候\”,木球为\”矢\”。用木削成笋形,作靶子,上缩下扩底平,立起来不易翻倒,总计十五根。这十五根木柱分为两大类:一类通体涂为红色,分别刻上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等字,共十根;另一类涂以黑色,分别刻以慢、傲、佞、贪、滥等字,共五根。活动时,将十五根木柱立在平坦的场地一端,投抛者在另一端,用木球去击打另一端的木柱,以击中朱色柱者为胜,以击中墨者为负,最后看谁击倒的朱色柱多,就是终胜者。与近代从西方传入的地滚球(保龄球)极相似。
却说这木射须得看清木桩的位置,方能出手,这木射讲究技巧,富有竞争性,而柱子上的书写的内容又和道德礼仪扯得上关系,因此松竹书院组织弟子们参与这种竞技球戏,也算是将教育寄予在乐趣里了。
这怀景彦是个力求“通五经贯六艺”全面发展的人,因此他不光是学识过人,骑射礼乐等才能也无一落下。可是他在上个月的骑射考却输给了刘偲,因此,不服输的怀景彦便想利用这一次的“木射”,同刘偲较量一番,扳回一城。
而身负绝世武功的刘偲,则是十分不屑于玩这种简单的小把戏的。
可刘偲为何如此不屑于参加书院的大型比赛?这就要说道说道刘偲那隐居在雪山上的老叔公了。
话说这老叔公也是虐童界一朵“清新脱俗”的奇葩了,当年,他为了锻炼孙侄儿的目力与准头,把年仅五岁的刘偲倒吊着绑在临近深渊寒潭的峭壁枝桠间,又给他备了几支约莫三尺来长,两头磨的钝钝的,根本就没有尖端的粗树枝。
刘偲被绑的位置,距离那寒潭本就有百十来丈的距离,且不知那寒潭深约几何,而老叔公竟然要求他吊在崖上,拿这根本没有尖头儿的小木枝去叉寒潭深处个头最小,肉质最鲜嫩的小银鱼儿……
刘偲每日拢共被分了七根树枝用来叉鱼,且那黑心老叔公发话了,一根树枝若是没叉到十只小银鱼儿,根本不够炒菜用,没叉到个七八十条小银鱼儿,刘偲也就别回来吃饭了……
却说那小银鱼儿约略寸长,游动速度极快,而刘偲在云雾缭绕的峭壁间要辨别寒潭里头的小银鱼,是何等之难事?起先这娇生惯养的阿偲也在悬崖下头哭嚎了好几日,可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雪山之上,除了被老叔公压迫的少年旈戚与幼童刘偲,根本就没有别人。
旈戚被压迫的更加凄惨,最最寒冷的三九天里,打着赤膊双足上绑着千斤重的铁器,被老叔公扔在巨石阵里当靶子玩,动作稍有迟疑,便有漫天的锋利冰锥子刺他一身……
却说那旈戚被老叔公虐的自身难保,自也指望不上,于是乎,刘偲饿着肚子成日被倒吊在崖上,日复一日地练习这深潭叉银鱼的功夫练了两年之后,别说鱼了,寒潭底再小的沙粒子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因此书院里头组织这样一个十五木桩之中,射中十个红柱子的小把戏,真是自他五岁时起就不屑玩了。
刘偲是真的不想参加这样的小把戏,虽然这木射近来被同窗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且听说他的死对头怀景彦也要参加,饶是如此,他刘偲也是不屑参加的,纵使……这怀景彦获胜的呼声最高,隔壁书院好多小姑娘都看好他……
算了,还是参加吧,虽然他十分不屑这种小把戏,可也不能让那怀景彦出尽了风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