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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凝趴在这冷硬冷硬的石桌上睡觉着实不舒服,梦里白衣少年与她一番柔声细语之后,脸庞逐渐模糊,渐渐的竟化作一堆毛绒物件,好软绵,好滑溜,好舒服,好想去那毛绒堆里睡一觉。
她慢慢向毛绒堆爬去,啪嗒一声,跌落在地,醒了。
怎么还是半夜?原来她根本没睡多久。
忽而想起什么,冰凝赶紧跑到那埋徐雀儿的地方,拨开花瓣,但见那小脑袋不住地在哆嗦,小鸟喙也在不停上下打颤,像是极冷的样子。
这火凤凰刚失了那么多灵力,定然因为少了火性元气而倍感寒冷,还是找个温暖地界儿放吧。
冰凝捧着徐雀儿,一边给他哈着热气,一边蹑手蹑脚溜到几百年前她在火云宫住的厢房,变出个照明的叙烛,推开门。
好极了,没人住,那床上还铺着看上去很软绵舒适的大红被褥,就这里了。
冰凝将徐雀儿塞进被褥,再给他裹好大红被子,不错不错,他不哆嗦了。虽说凤凰现在是个小鸟儿,可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冰凝琢磨着还是别睡床了,直接睡地上吧,这厢房里很是温暖,地上也不赖。
“啊——”
次日清晨,冰凝被一声凄厉惨叫惊醒,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站好,面对眼前床榻上的一幕,呆愣了半晌。
狐狸一丝不挂缩在床角,侧着一张惊恐狐狸面,圆了一双眼,死死盯住身边香肩半露于被褥之外,迷迷瞪瞪的凤凰。
“谁?”狐狸声音发颤,透着浓郁的惊悚。
“你怎么不穿衣服?”凤凰睡眼惺忪,不甚在意地反问狐狸。
狐狸这才反应过来,偏了偏眼风瞧见了冰凝,登时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更圆了,慌里慌张胡乱扯过大红被子往身上裹,他这一扯,凤凰一只藕臂整个儿露在外面了。
“别扯被子……我冷。”凤凰复而闭上双眼又把被子往自己这里扯了扯。
现下,冰凝也明白过来。本还奇怪昨晚那大红被褥里怎的还有个如此软绵舒适的毛绒靠枕,原来是狐狸这厮现了原形蜷缩着睡在里面。都是一团红,又是大晚上,哪里能认出他?
冰凝一时觉得气氛尴尬,讷讷出声:“那个……我……”
“出去!”她还没说完,狐狸这厮就又裹紧了被子,红着一双眼冲她吼道,那声音带着悚惧和悲愤,差点把房梁给震下来。不过也好,本来冰凝也是想说我先出去的。
她将将要转身,这厮又冷不丁冒出一句:“别走……你,你把他……弄走……”
“炙弦君,我冷,让我呆会儿。”凤凰闭着眼,含糊嗫嚅着,似是还没睡醒,随后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冰凝见狐狸脸色由红变青,再由青变黑,忙道:“炙弦,凤凰此番是来救朱雀君的,你可莫要出卖他的行踪啊!”
炙弦痛苦地把头蒙进被子,哭喊道:“你们……啊!”
“哎呦!”凤凰忽然吃痛叫了一声,好像是狐狸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
“你、穿好衣服,滚出去!”
“哎呀炙弦君……同是跨界流派,何必互相伤害?”
……
关于凤凰的安全问题冰凝倒是多虑了,炙弦君与凤凰,还是有点交情的。
那日之后,凤凰便一直呆在火云宫那间厢房将养身子。冰凝与他一聊才知道,原来炙弦这毛绒悬狸刚被元风带上天时,先是被送到火德府上拜师的。那时候火德星君已经有了一个徒弟,便是这凤凰。
冰凝心想,如此说来,这凤凰还算得上是狐狸师兄呢。我是狐狸师姐,他是狐狸师兄,此番真是师兄弟姐妹大团圆啊。
不过据凤凰说,炙弦那时实在太叛逆,根本不服火德星君管教,动不动就吐火球烧火德府。遂最后,元风无奈只得把他带走,请天帝安排了火云宫让他自己住。
凤凰是个虽然骄傲,却也随和的鸟儿,只是当冰凝问起他有关朱雀君和去魔界当护法之事时,他便会沉默不语。
现下凤凰天天呆在火云宫,这么好的机会,自是不能再次错过。冰凝酝酿了好几天问话策略语言组织方法,一日午后,趁着炙弦午睡,她便溜向凤凰现下所住的厢房。
还未到门口,凤凰便推门而出,见着冰凝迎面而来,扬了扬眉毛。
这鸟儿一袭朱砂艳色长袍,面色润如白玉,风神毓秀,竟让冰凝生生一怔,觉着怎么这么眼熟,既有着炙弦的美艳面容,又有着元风的出尘气质,可仔细体会,却是不像任何人。
猛然想起此番来意,冰凝忙收回放在他脸上稍显长久的目光,盘算着怎么开口问魔界冻天城的事。
许是见她堵在门口又一副若有所思状,凤凰冷不防朝她荡开一笑,眉目舒展:“冰仙,找我吗?”
冰凝旋即稍稍侧开身子,给他让路,道:“大护法出来得可巧,小仙正有件事想请教护法。”
“哦?”凤凰低头抚了抚袖摆,淡淡道:“若还是关于朱雀之事,就不必问了。”
“不是!”冰凝抬头急道:“是关于冻天城¥法知道我现在是冻天冰仙,可是我对于你们的魔尊与冻天城的纠葛完全搞不清状况!不知凤凰大护法,可否赐教?”
凤凰目光悠悠飘散,不着痕迹走近冰凝,专注看着她道:“不若冰仙先告诉我,一只雪兔是如何做到一剑砍下狼王脑袋,转眼变身冻天冰仙的呢?”
“护法如此问话,是不打算赐教在下了?”冰凝见双方的交流有陷入僵局的趋势,也就不管不顾了,问得到就问,问不到就算。
“坦诚这件事是相互的。”但见凤凰凤目一眯,将几个字放在嘴里嚼得慢悠悠,似笑非笑。
“我虽是雪兔,但修行努力,有幸拜得武阳帝君为师。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怎的就不能打败木奎,不能当冰仙?”一说完此话,冰凝便有些后悔,觉着太过直白,莫不是要给这鸟儿留下个目中无人的猖狂印象了。
“诚然,小仙最主要还是关心冻天城,那里是小仙的家乡,现在小仙回不去,什么忙也帮不了,不知大护法可否体谅小仙的一番神伤?”她将话说得谦逊有礼些,试图亡羊补牢让凤凰觉得她并非狂傲之辈。
凤凰凝神望了她半晌,幽幽开口道:“并非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很难说得清,需要……你亲自去魔界看看。”
“行,什么时候去?”
凤凰不紧不慢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沉思片刻,复而抬眼望进冰凝殷殷期盼的双目中,缓缓开口:“冰仙再厉害,怕是也扛不住魔尊的九尊冥火……”
冰凝从他这眼神语气来看,倒不像是敷衍,似乎真的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你们在干嘛?”
冰凝正思忖着这番对话,冷不丁耳畔冒出狐狸不甚友好的问话,扭头看,他正在不远处站着,眉头紧蹙,面色不善。
因是刚刚与凤凰交流的话题太过机密紧要,冰凝竟不自觉地也走近了他,近得不能再近了,而他也在凝神专注地望着自己。现下叫这擅长胡思乱想的小气狐狸瞧见,必又是一番暧昧不当之联想。冰凝暗道狐狸这厮心下定然已经把自己骂了好几百遍。
没有从凤凰那得到想要的答案,又被这狐狸一打岔,冰凝心下不甚爽快,遂逗弄他道:“没什么,我不会抢你心上人的!”
“心上人?”狐狸一顿、凤凰一怔,异口同声。
见他二人此时惊悚的表情,冰凝甚感好笑。让你不告诉我答案,让你打岔我问话。
冰凝一脸无辜圆了眼拉着长音道:“没事啊,我那日什么都没看见哦。”
“你那日没看见什么?”二人继续异口同声,冰凝只当充耳不闻。
“冰凝。”狐狸猛地一个箭步冲向她,抓起她的一只手腕,将她名字叫得十二分阴沉。一向嬉皮笑脸的炙弦君,此时面若冰霜、声音凛冽,好不吓人。
本仙会怕你?吓唬谁啊?
“不打紧,炙弦君,本仙最多……只看到一点点,很少、很小的一丁点儿……”冰凝捏着小指比划出比蚂蚁还小的丁点儿,微微笑着看向狐狸。
“荒唐!”凤凰面色从疑窦转为愤怒,咬牙切齿,一甩袖摆,闭上狭长凤目,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狐狸呆呆松开抓着冰凝的那只爪,面无表情中难掩的恼羞成怒:“冰凝,你……你,你中了什么魔怔?!”
见他俩如此形容,冰凝觉着也差不多了,再欺负下去就有些过了,遂耸了耸肩,向他二人分别抱拳作揖告辞开溜。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狐狸狰狞可怖的声音:“你到底看到一丁点什么玩意儿?”
冰凝不敢回头,淡淡答道:“做神仙嘛,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性自在,男神仙喜男风也未尝没有意趣。”
话毕,她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去。身后,还传来二人睚眦欲裂的声音:
“冰仙,我与炙弦君只是曾经的师兄弟关系!呸、师兄弟都算不上!我与他毫无交情!”
“冰凝,凤兄如何我不确定,但我炙弦这几百年对你如何你岂会不知?我炙弦从不喜男风!过去不喜、如今不喜、将来也断不会喜男风!”
……
哎,随你们喜不喜吧,本仙现在要去羽翎府探望探望朱雀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