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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时,杜微微面色一红,一步就退开了贺潇的怀中,背对着陆琅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面向着陆琅,神色已变得正常,声音也是恢复了往日睿智不已的模样:“陆公子。”
贺潇踱着步子,走到了一旁的藤椅上坐下,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精光,看着杜微微和陆琅二人。
陆琅身子极为虚弱,勉力强撑起身子坐起,眼神瞥过坐在了一旁的贺潇,神色略苦,惨淡地笑了笑:“王爷,王妃。”
杜微微站在床边,眼神直直地盯住陆琅,一字一字缓缓吐出:“陆公子,可否给本妃一个解释,”顿了顿,声音越发沉冷,“关于,慕然。”
脸色陡然一变,陆琅眼神躲闪着低下头,手摸上自己先前被踢的地方,不再作声。
杜微微心底的怒意慢慢腾上,面上,却是越发的平静。
背过身子,慢慢走到桌边,倒上了一杯水,杜微微又重新走到陆琅的床边,伸手递上茶盏:“陆公子。”
陆琅面色苍白且苦奈,抬起头,斟酌了许久,才略微抖着伸出手去接那杯茶。
只是,手还未触碰到那杯盏,杜微微动作便扬了起来,整整一杯的凉水已是被全数泼到了陆琅的脸上。
陆琅的手停在空中良久,而后重重地垂下,甚至都未擦去脸上的水渍,不再抬眼,好似失了气力一般。
贺潇坐在远处,神色不变,陆琅颓废至此,是需要有人来骂醒他了。
“陆公子,慕然和三皇子有婚约了。”杜微微声音轻巧,却是格外地清晰。
瞬时,陆琅的身子猛地有了反应一般往前动了动,却又一刹那颓了下去。
杜微微声音不变,依旧如先前一般的语调,却是改变了称呼:“陆琅,施慕然和穆云新,有婚约了。”
陆琅神色惨淡,嘴角极为自嘲一般勾起一个弧度:“挺好的,比跟我这个穷酸小子好多了。”
霎时间,杜微微的怒火喷涌而出,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陆琅的衣襟,声音已是险险地压低:“陆琅你还是不是人!慕然跟了你那么久,你现在就这么一句话?!”
无力地抬起头看向杜微微,陆琅的神情已然颓废到极致:“也对,草民该祝福施小姐才是。”
猛地将陆琅推下,杜微微眸子里的厉光泛泛,声音沉沉:“慕然到现在都说不会负你。你陆公子可倒好,让一个女子家承担这些苦痛!”
半晌,陆琅都未再说话,任由身子歪倒在床上,眼睛空洞无光。
杜微微也不再说话,身体已是怒得有些发抖,手中的茶盏被捏的死死的,“嘭咔!”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茶盏已被杜微微狠狠地掷在了地上,裂成了碎片。
“陆琅,我真替慕然感到不值,竟会看上你这样的人!”冷冷的话语撂下,杜微微眼神再也未看向陆琅,径直大步走了出去。
陆琅身子一动未动,眼神茫然,不知看向了何处,低低地却是能听到他的声音:“慕然……”
贺潇依旧坐在原先的位子没有动,眼光看向陆琅,一片凉意。
许久,陆琅才动了动身子,扭头看向贺潇处,声音极其虚弱:“今日,多谢王爷相助。”自己被打得晕了过去,依稀记得是个黑色身影救了自己,想来,就是贺潇的人了。
贺潇手指反复摩挲着扳指,神情淡淡然:“陆公子,你惹怒了本王的夫人,可如何是好?”
身子又是一阵僵硬,陆琅没想到离尊王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想了一瞬,踉跄着身子下了床,匍匐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草民陆琅,求王爷恕罪。”自己的心性早已被这现实给磨光,给谁下跪又有什么区别呢?
贺潇眼神淡淡,看着陆琅的动作,没有丝毫的阻拦,反而是轻轻勾起了嘴角,声音不急不缓,一一落在了陆琅的耳中:“陆公子,就丝毫没有想过,报家仇吗?”
久久,陆琅的身子都未起,头深深地埋着,看不见神色。
“草民,哪敢不自量力。”略显沙哑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报仇,自己又何尝不曾想过,那场屠杀,灭了自己心中所有的希冀,看着流满了鲜血的陆家,那一瞬间,自己更有跟着一起死去的冲动,可思绪却是告诉他,你不能死,不能死,你要,替陆家报这血海深仇!
离开陆家后,自己去以前和陆家极为要好的几个商贾之家寻求帮助,别人却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害怕地惊呼鬼魂,而将他拒之门外,而后他便开始了住无居所的日子,三天两头便要出门去寻些工活来做。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又怎么会做那些苦力,只能是到处被人嫌弃,最后终于是在一家字画馆落了脚,而此时,距离陆家灭门,已是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心中的仇恨,早已随着自己的落魄而渐渐殆尽。
便是在字画楼替人写信的时候,他遇见了那个温柔巧笑的女子,施慕然。
“陆公子。”贺潇声音依旧浅浅,却是将他唤出了回忆。
站起身,踱步到门口,看见杜微微独自一人坐在石亭里的背影,贺潇眉眼一凛,回过头看向陆琅:“本王,可助你。”
陆琅的身子猛地一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敢相信的话一般,颤着身子抬起了头:“王爷?!”
怎么可能,堂堂离尊王怎么会帮我这样的人?!
像是一眼看穿了陆琅的心思,贺潇转过脸,重新看向了石亭里独坐着的女子,眼里才涌上了浅浅的笑意,话语,却依旧凉意不减:“王妃的事,自是本王的事。”
说罢,便抬步往外走去,凉凉的话语落下:“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清楚。”
屋内,寂静不已,陆琅跪在地上,许久都未动,手掌无力地垂下,脑中混乱一片。
石亭里,杜微微坐着,却是不停地用脚去踢石桌的桌墩,怒气依旧不减,看样子,陆琅这边是没指望了,只能是找穆云新,看能不能劝他请命退了这婚。
思绪正搅和地一团乱,只觉得一个大掌摸上了自己的头发,刚想回身,贺潇已在她身边坐下。
“本王,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怒气冲天的微儿。”话语里的调笑意味极重,贺潇手放在杜微微的头上,安抚似地轻拍了拍。
狠狠斜过一眼贺潇,杜微微小嘴嘟起,伸手拍掉了贺潇的手,声音里透着丝丝委屈一般:“谁让你刚刚不帮我说话?”
贺潇一点也不恼,神色反而变得更轻松,一手拉过杜微微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声音极近宠溺:“怪我,来,让微儿打两下出气。”
杜微微脸上的笑意已是绷不住,嘴里却还是啐了一句:“去去去,谁跟你闹。”
眼见杜微微心情已是大好,贺潇的神色也渐渐恢复如常,手握着杜微微的,十指紧扣,眸子里,深邃不已。
杜微微低垂着眼,只想着,要尽早约见穆云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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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贺潇如常去了军营。
“沉木,昨日的字条究竟送到没?”茶铺里,杜微微已是坐了近一个时辰,心绪烦躁不已,本就因为慕然的事担心不已,偏生此刻这穆云新晚来了这么久,怎能不让人心急。
沉木垂首,声音沉稳:“回王妃,属下确信三皇子亲眼看了那字条。”
手中的茶盏被猛地搁置下来,杜微微的烦躁之意越发涌上:“紫蔻,去周围看看,看看这穆云新什么时候出现。”
紫蔻身着男装,干净利落,猛地一扬手:“是,王妃。”
疾步往外走去,身形极快,紫蔻很快便走到了东街的街头。
转角另一条街,一辆黑色的马车猛然停住,良久,看着不停四处观望的紫蔻。
穆云新的身影终于出现,着一身暗色的棠花黑袍,手中一把纸扇,脚步慢踱,极有潇洒之意。
紫蔻眼眸一皱,却还是赶紧迎了上去,声音压低:“三皇子,我家王妃已等候多时。”
穆云新神色一顿,心中急于见到杜微微的心绪终于是压下了自己的耐性,提声道:“走吧。”
身后,黑色马车里的人眼神冷冷的凛冽,声音低沉不已:“跟上他们。”
“是。”驾车的人眼间也是稍显急切,驾着马车便往穆云新几人的方向而去。
轻车熟路走进茶铺里间,穆云新的心绪沉沉浮浮,一眼,便瞧见了杜微微依旧娇俏的面庞。
还未来得及细细地看,杜微微沉下的声音便响起:“三皇子,可真是让微微好等啊!”
心下一沉,穆云新却是知道,杜微微这是生气了。
立时在杜微微的对面坐下,穆云新声音里透着急切:“微微,我路上耽搁了,所以……”
“三皇子不用解释。”径直打断了穆云新的话,杜微微心中全是对慕然之事的担心焦虑,直接开口说道,“微微也就不絮叨了。长话短说,今日约见,微微是希望三皇子可以退了太傅府施慕然的亲事。”
话语急促,说的极为明白,而片刻的时间,穆云新却是有了误会:“微微,你……”心中本已平息的情竟瞬时涌了上来,杜微微这是对自己……?
没有任何心思作多交谈,杜微微神色凛凛,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漠然:“三皇子只需告诉微微,可,还是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