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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妃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吴夫人家中的老仆人,正殷勤的将来赴宴的谢漓引入客厅之中。
这吴夫人家里面最小的孙儿,正是在今日举办了满岁喜宴,整个原本寒酸简陋的院落,现在已经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到处都透露出了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而谢漓就在今天一大早,就早早的拿着邀请函来到了吴夫人家里面赴宴,身边只带了三五个小厮、两三个贴身伺候的婢女,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越发显得一袭水蓝白襦裙、纤细绸带缚腰身的谢漓,更是落落大方、出彩动人。
“郡王妃里面请,我家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府门口殷勤的迎接了谢漓一行人的老仆,一身粗布深蓝色短袍,深深佝偻着腰背、脸上枯黄衰老的皮肤在两边下垂着、讨好笑着的嘴角中露出的牙齿根部发黄
。
这个引路的老仆人,脸上一只眼睛混沌而又失焦、另一只眼睛正滴溜溜的四处打量着,看着倒是有些惹人厌烦。
谢漓跟在这个老仆从的身后,看着自己身前那个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的人,不禁笑道:“这位老人家……看起来倒是面生,我以前来这里拜访的时候貌似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啊!”
闻言,那个老仆人正在走路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紧接着才干巴巴的笑了一下,道:“老奴是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人手,最近这一段时间这家里面发生的事情太多,老夫人一时忙不过来,于是就把老奴给借调过来了。”
“所以,郡王妃之前没有在这家里面见过老奴,这是正常的!正常的!”
那老仆从一边说着,一边尴尬的笑着,挪动着自己臃肿矮胖的身体,在前面一歪一拐的走得更快。
谢漓挑挑眉,看着那老仆人之所以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原来竟然是这人的左腿也有些坡!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这吴夫人家好歹也是清白的书卷世家,怎么这从娘家来帮忙的人手,不但又老又坡脚,怎么还满脸横肉、动作畏缩、眼睛也不老实,这一身凶恶的气象,不像是读书人家出来的老仆从,反倒是先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而且眼看着这一路走来,虽然这院落之内所布置的装饰喜气华贵,但是像她一样来赴宴的宾客们,倒是没有见到几个,整个院子清清冷冷的可怕。
最重要的是,这吴夫人家里面原本的人口也不少,以前谢漓也曾来拜访过几次,每次她来的时候,除了吴夫人之外,也总是能时不时的看见几个吴夫人的儿子、或者孙子等其他小辈儿。
可是现在这一路下来,她竟然是脸一个小辈儿都没有见到,甚至连她在这里眼熟的几个下人也看不见了。
总不会是大变活人都给变走了吧?!
“看起来,这吴夫人现在确实是忙不过来了!”谢漓扫视了一圈儿自己的周围,故意勾着嘴角、高声向前面带路的老仆人说道:“如若不然,怎么会从自己的娘家借来这么多的仆从下人来帮忙?”
听了这话,原本又几个还在远处表面上装作忙活、其实正在暗地里偷偷观察这她们一行人的下人小厮们,立刻都是心下一紧、脸上的表情一凛,马上全都不纷纷的垂下头来,避开了谢漓扫视过去的目光。
看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下人们,个个都是一身的凶悍之气,做起活来全都是笨手笨脚的模样,谢漓就只觉得自己心里面忍不住一阵阵的想要发笑。
这年头,怎么这些亡命之徒,一个个的都不去大街,反倒是喜欢跑到别人家里面做起下人来了?
“郡王妃说的没错!没错……这些人和老奴一样,也都是老夫人从自己娘家人那里借过来帮忙的,也怪不得郡王妃看他们觉得眼生!”
眼看着周围的气氛有些尴尬,那一直都在殷勤招待她们一行人的老仆人,马上就转过头来,也是用着将势就势、顺着谢漓的话头就开始往下接,一副想要努力打圆场的样子
。
谢漓看了看这个老仆人的独眼,也笑道:“我家的世子爷在京城中封了郡王的消息,我也是在前两天也刚刚知道了,其他的普通人们都还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可是现在老人家就开始一口一个‘郡王妃’的称呼着,又是从哪儿听得的这个消息?”
这一个问题,顿时就让那老仆人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不禁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个消息……这个消息……”
“噢!”
谢漓突然一摆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老人家既然是吴老夫人的娘家人,那么肯定就是吴老夫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的吧!”
“啊?!呃……对、对!对对!世子爷得封了郡王的事情,可是个天大的好事!我们家的老夫人也觉得高兴,于是早就告诉了老奴……”
老仆人听了她这般的话语,也是连连的点头,匆匆的抹了一把自己额上面的虚汗,已经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清,于是又赶忙说道:“郡王妃,我家老夫人正是在前面的院子等候着您呢!”
“晓得了!老人家前面带路就是了。”
谢漓手一扬,叫那个老仆人再次走到前面去带路。
可是看着那老仆一瘸一拐的背影,谢漓却在他的背后悄悄地眯起了眼睛,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关于明不依得封郡王的这个消息,她一点儿没有透露给吴老夫人,所以吴老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老头,倒是不知道从哪个“吴老夫人”的嘴里面听说的……
“到了!郡王妃,我家老夫人此时已经在大厅上恭候多时了!”
只不过就是一晃神的功夫,哪个满脸面皮垂拉着的老仆人,此时已经来到了最里面的一座小院子旁,对着院落门口殷勤介绍道:“不但有我家老夫人,还有我们家最小的那个孙少爷——也就是今天的满岁宴的小寿星,也在里面一起候着郡王妃呢!”
呵!这满岁宴的正主,没有待在前院儿,反而被安置在这个偏僻的小角落里面,还真是有想法!
谢漓在自己心里面吐槽着,然后衣袖一扬,就要这么走进去去见吴老夫人。
“郡王妃,这小少爷的年岁还小,平日里最怕见到生人,您一下子就带进去这么些人,这只怕是……”
那个老仆人突然一把拦着正要进去的谢漓,望着她身后那几个丫鬟小厮,脸上有些犹豫为难的说道。
谢漓也看了看自己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寸步不离的下人,心底里瞬间便明白了那个老仆人所打得主意,于是便抿唇一笑,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只不过我从前也见过这小少爷几次,知道这个孩子平日里最是活泼爱笑,什么时候变得怕过生人?”
“郡王妃……这、这孝子的性子,不是一向变得最快的嘛……”
老仆人还在支支吾吾的解释着,身体却已经悄悄地绕到了她们一行人的身后,像是要堵住她们的退路一般。
谢漓却仿若未察觉一般,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好吧
!我知道了,这孝子的脸色确实是变得快!只不过我这身边要是每个伺候的人,也不方便啊!”
“不如这样吧!这几个小厮暂时就在这院落门口等着,我去院子里面见见吴老夫人,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而我身边这几个贴身的婢女,还是带进去吧!反正都是女孩子家家的嘛,性格安静、脚步也轻,肯定是不会惊扰到那个小少爷的。”
“老人家,你看这个主意如何?”最后,谢漓转过身来,看着那个佝偻着腰背的老仆人说道。
那老仆人看了看谢漓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小婢女,见她们都只是伺候人的婢女罢了,又只有这么几个,而身为男子的那几个小厮又要被留在门口,现在谢漓的身边甚至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这才心下送了一口气。
“哪里哪里?老奴怎么敢指点郡王妃呢!再说了,这些婢女跟过去也就跟过去吧!堂堂郡王妃身边也没有几个照顾的人手,确实是不像话!”
老仆人哈腰点头的向着谢漓说道,然后又殷勤的请她进去。
谢漓看了看这个越发可疑的老仆人,心底下嗤笑了一声,首先自己便昂头阔步的走了进去,在她身后,几个低头不语的婢女也紧跟着她寸步不离。
他们进入的这个小院子,正在吴夫人家里面最幽静的角落里面,位置偏僻的就算是有人在这里大喊大叫,也不一定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所以,在刚一走进来之后,谢漓便扫视了周围一圈儿,既像是在对自己身边的婢女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这里这么安静,若是突然有人冲出来杀人,外面的人是不是也不会知道?”
“借着宴会的名义,找了一个名头把人个引到偏僻的地方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杀了、亦或是把人给囚禁起来,最后放一把火烧了这里,毁尸灭迹做得干干净净……”
“这个手法我是不是在哪儿听说过?很耳熟不是吗?”
说到了这里,就在谢漓她们面前的那个客厅,房屋的房门突然“砰”的一声洞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手里面抱着一个像是刚满岁的男孩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那个老妇人猛地一抬头,正好看见在院落里面站着的谢漓,不禁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失态的吼道:“你怎么会真的来了?!”
“快跑!这就是一个陷阱!”
这个快速跑过来的老妇人,赫然就是邀请她来赴宴的吴老夫人。
也就是在此时,谢漓终于一拍手心,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个法子这么眼熟……”
“这不就是我家的那个小郎君,当初在扳倒岭阳郡李郡守的法子吗?”
“这些吴家人就这么拿过来就用,连改也不改,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面,从幽暗僻静之处缓缓走出了不少的青壮年男子,正一脸煞气的向她们围拢过来。
此时刚刚跑到谢漓身边的吴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尽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