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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玉儿!你又跑去哪里了?我给你搭的小窝不好吗?玉儿,玉儿?快出来呀!”一个小女孩光着小脚丫,在树林里边走边喊。
小女孩八九岁光景,穿着一件泛旧的蓝色小褂和一条灰色粗布裤子。裤子显然短了,露出女孩白白细细的脚踝和一双嫩藕似的小脚丫。
小脚丫上有几条细细的红痕,想是找她的玉儿时不小心被树枝草叶割破的。女孩一点儿也不觉得疼,还是不停地喊着。
忽然,她听到有“喵喵”的猫叫声。女孩儿循着声音,拨开密丛杂草,杂草后不远处有一只虎皮小猫在叫,声音低凄无奈。
女孩走近细看,原来小猫的后腿被捕兽夹夹住了,孱弱的小腿汩汩流着血,受伤不轻。
捕兽夹一般上下两排钢齿,像鲨鱼的牙,尖锐交错。凡是动物,胡管你是体大身重还是力猛劲儿强,被夹到是毫无办法脱身。
这只兽夹个头不大,可能是猎人用来夹兔子之类的小型猎物用的。夹子做工精致,材厚料足,上面刻着一个细细小篆“訾”字,不像是普通猎户的用具。
小女孩不识字,并不认识夹子上的字,也不认识这器具。她看小猫右边后腿被锯齿刺穿,流了好多血,于是她用手去掰那夹子。
她人小力薄,哪里能掰得动。女孩站起身来,四下里走走寻寻,拾到一根粗壮树枝和一块自认为很大的石头。
她抱着石头,拿着树枝,吃力地来到夹子跟前,先将石头放下。然后双手握住树枝,使劲将树枝一点一点锲进夹齿,用力向上撬。夹齿齿口张开寸许。
女孩用右腋夹住木棍,身子往下一沉,齿口更大了。只听“噼噼波波”,木棍要断。女孩边压着木棍,边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咔”的一声卡在了夹齿中间。
她站起身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感到手心火辣辣地疼。低头瞅去,原来手掌已被树枝粗糙的皮和石头尖利的棱擦出了数道血口子,血渗出来,染了满掌。
女孩紧握了握双手,蹲下身子。小猫看着女孩的脸,微弱地喵喵叫着。它的腿被深深刺穿,不能动得分毫。
女孩轻轻抱起小猫,缓缓将它的腿从夹子中拔出,抱在怀中。小猫竟没发出一声叫喊。
“你是谁?竟敢破坏我的猎具,偷走我的猎物?”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女孩转头,一个白净干练的小猎人站在身后。
小猎人头上戴一款水貂结金镶玉的小发箍,额前和两鬓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拢起,脑后垂一排柳丝小发。滚边金线织就的狩猎服,合身剪裁,贴切地衬托着小猎人眉宇间的贵气。
他背后背着的是一把纯金锻造的反曲小弓。弓身轻巧细腻,反射熠熠金光。箭囊中插着几尾箭,看分量,箭头亦是金的。
女孩开始有些害怕,但见他只不过是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男孩子,便大声说道:“我没有偷东西!它……呃,它是我的玉儿,是你弄伤它了!”
女孩想小猫肯定是无家可归,才跑到这树林中的,若让这小子知道它是野猫,定会弄死它的。所以情急之下说这猫是自己的,那小子就不敢把小猫怎样了。
“哦?这只猫原来是你的。可算找到主人了!冤有头,债有主,你的猫经常偷吃我捕到的猎物,今天看你怎么偿还吧!”小猎人得意地高叫。
女孩惊奇道:“它那么小,怎么可能吃你的猎物?”
“难道你不知道猫是吃鸟的吗?我捕到鸟儿都不见了,就只剩下鸟毛,远近只有这只猫,不是它是谁?”小猎人不依不饶。
“你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能冤枉好猫!”女孩辩驳道。
“噗嗤,冤枉好猫?哈哈,冤枉好猫?你肯定没念过书,不过还挺能灵活运用。算了,也许不是它。不过这只猫好像快死了,你还要它吗?我看扔了算了。”小猎人忽然笑起来。
“冷血无情,哼!”女孩说完抱着猫急急转身走了。
小猎人愣在那里,“无情?冷血?”还从没有人敢这样说过自己。他出自富贵名门,读书万卷,这般形容他实在刺耳。他赶忙追上去。
“你打算怎么办?”小猎人边走边问,他不想做冷血无情的人。
“我有一个安置它的地方,让它住那里吧。我会照顾它的。它会好起来的。”女孩冷冷答道。
“我和你一起照顾吧。我不是冷血无情的人。”男孩恳切地说道。
“好吧,你若不伤害它,你就不冷血。”女孩答道。
“我有药。”男孩喜道。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紫色小瓷瓶,“这是金合补血膏,我家最好的伤药。”男孩将药递给女孩。
他本以为女孩会接,便松了手,谁知女孩并没有接,而是抱着小猫继续走。
小瓶掉到地上,磕到一块小石块上,瓶口被卡掉一小片瓷。男孩见了赶忙附身拾起,追上女孩。
孝子的心性本就通明简单,两个孩子很快忘掉先前的不愉快,肩并肩来到一棵大树下。树下有一孔小树洞,洞内铺有干草。
这时,女孩才伸出手问男孩讨药。男孩连忙递给她。女孩看了看瓷瓶上的缺口,轻皱眉头,似乎感觉这么漂亮的瓶子有了缺憾,多少有些可惜。
她单手将瓶盖打开,瓶内溢出一股清甜香气。她用一根小指头挖了一块儿淡紫色的膏药,轻轻敷在小猫的伤口上,将它放入洞中。又找些干树枝干草将洞口堵了起来。
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飞哨声。男孩听到后,立刻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道:“我得走了,明天我还会来的。”说完转身离去。
女孩看着男孩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蹲下身子对洞里的小猫说:“你在这儿乖乖的,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给你拿好吃的。我有一只粉色的小鸟不见了,它叫玉儿。我得回家了。以后你也叫玉儿吧。它叫大玉儿,你叫小玉儿。我的名字叫玉锄,所以我的动物朋友都叫玉儿。我走了哈,小玉儿。”
玉锄站起身也拍拍身上的土,光着小脚丫,朝男孩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出树林,天已经有些麻黑。她想,大玉儿去哪了?是身上的伤好了,飞走了吗?唉,连再见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