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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璴陡然见訾鑫立在门外,先是一怔,随即心内乱麻丛生,一股怨愤涌来,好一会儿才压下那股心里的愤懑,渐渐平静下来。
她一言不发,眼里含着冰,静静看着訾鑫。
訾鑫杵在门外,被玉璴的眼神冷得瑟瑟而栗,低头小心嗫喏:“玉璴,我,我……能不能进去说话?”
玉璴冷冷道:“不知訾鑫少主有何赐教?若没什么要紧事,在下当下到有件要紧事要办,先失陪了!”说着她就要迈步出门。
“有要紧事!”紫鑫急忙拦住门口,也不管玉璴同意不同意,直接跨进门来,关上了门。
玉璴被他逼得退后几步,退到屋子中央。
她满心闷塞,背手转过身,背对紫鑫冷冷道:“光天化日,少主有话请快讲,关门做什么?”
这几句话语气冷得能将整间屋子冰住。
訾鑫仿佛也被冰住了,立在地上默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道:“玉璴,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你知道吗?这一年半来,我度日如年,每日过得心如油煎,只盼能再见到你。
我真的,真的是出于无奈,身不由己呀!”
玉璴忽然转身双眼直射紫鑫的眼睛,盯得訾鑫一阵慌乱,赶紧避开,低下头。
“哦?身不由己?”玉璴冷笑,紫鑫不由得抖了一下,“呵呵,堂堂泰乾镇的少主,假扮成一个家仆,和一个仆婢山盟海誓,偷了她的心。然后像一阵风一般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再出现时已经是双喜临门,喜得贵子,欣喜得连那个仆婢是圆是方也不记得了。
那个不识好歹的仆婢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无死角地站在少主面前,少主都不认识。
害得那个仆婢害了单相思,在人前呕血,差点丢掉性命。
饶是这样,少主也还是没认出那个仆婢。
这也无妨,本来嘛,是那个仆婢自不量力,咎由自取。
尊贵的主子怎么可能和卑贱的仆婢开花结果,无非又是一桩富贵人家不足挂齿的风流韵事而已。
我听说人生有四大喜事,大概其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我只是很好奇,是什么让少主身不由己,恰到好处地失了忆,还顺带办了这么多人生中的大喜事?
接下来少主参加完婚礼是不是就该忙着金榜提名了,不知少主却来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玉璴一口气说完,连她自己也奇怪,干嘛像个怨妇一样和他扯这么多废话。
难道还要博得他的同情怜悯,还是还在乎他对自己的感受?
亦或是这件事只是心头不小心扎进去的一根倒刺,想要拔出来就得需要一些措施来缓解疼痛。
訾鑫哀求道:“玉璴,你不要再说了,是我辜负了你。
你听我解释。
那天是我十六岁生辰。我本来想约你酉时去紫纷园,告诉你我就是少主。
我让大玉儿将信衔给了你。可是等了许久你都没有来。
没办法,娘亲派人来催,我只得先回去。
可是一回去就被娘亲拉着去见宾客。
客人流水价向我敬酒,我酒量不行,很快就醉了。
等我醒来时就看见玉璃不着,不着半缕,躺在我怀里。
想是,想是我酒后乱了性,没有抵住她的娇姿美艳,犯了糊涂。
玉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是身不由主啊!你原谅我吧。
你也知道,男人都容易犯这样的错误。”訾鑫带着哭腔,吊丧着个脸哭求道。
玉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眼前这个面庞已经褪去稚气,多了许多烟俗气和贵胄气的男人。
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紫鑫吗?
那个被夫子罚写,哭着要和自己一起抄经,挨了捉弄也不生气的少年。
那个风趣幽默,带着自己漫步紫纷园,吻了自己的少年。
那个紧紧拥着自己,喃喃细语要娶自己的少年。
玉璴似乎听见了心裂的声音,她浑身忍不住颤抖着。
她早就知道和紫鑫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原本两不相见,可以各自安好。
但偏偏命运又安排他们偶遇在异域。
她内心隐隐希望,紫鑫只要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即使再也不见,也能淡然处之,遥送一份不咸不淡的祝福。
最终无非归于无缘罢了。
然而,眼前的这个紫鑫简直大出她意料。
自私,胆小,薄情,无耻。
她眯着眼,口气忽然松散了,已经洞见了答案,还多此一举地问,好像要应证一下知道成绩的考卷一般,问道:“那么如果没猜错的话,少主当初允我要禀明你娘亲,和我婚配,想必少主为了省唾沫星子,也没有禀明吧。”
訾鑫额头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支支吾吾道:“我,我本来是要禀明的,可是,可是害怕娘亲不同意,所以,所以……
我在紫珑厅上不与你相认,其实是怕娘亲生气,迁怒于你,将你逐出去。你相信我!
而且,而且玉璃也没犯什么错,她全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玉璃乖巧可人,十分讨娘亲喜欢。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有办法呀。
玉璴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变过!”
懦弱,卑鄙,虚伪,愚蠢。
玉璴暗暗又给紫鑫加了几项特质。
她仿佛今天才刚认识这个少主,以前的那个只是虚幻的泡影,在阳光下五颜六色,光彩夺目,其实不堪一击,一捅就破。
紫鑫不知道他已经犯了在女人面前的大忌,不管这个女人是老是少。
“那么少主今天是来炫耀自己日月昭昭的孝心和美艳可人的夫人来了?
抱歉得很,在下实在不感兴趣。
还有,大玉儿已经被你那个可心的夫人害死了,我也很不争气得被赶出紫府了。
少主没别的事了吧,失陪。”
玉璴已经感觉出今日的谈话毫无意义,继续下去纯属浪费时间。
听这个薄情软弱的男人替自己开脱,还不如看母猪打架来得有趣。
为什么要给他机会解释?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不重要了,她对此已经不再感兴趣。
于是她走到门前,打开门。一股清新的空气迎来。
她迈步走了出去,“对了,千万不要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好。”她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没有再回头。
“玉璴,你说什么?”訾鑫愣在房中,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愣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