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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大结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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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 她忙着在麻将桌上酣战,又没空理会他了。他只得自己挑选。

掌柜的卖了十多年绸缎, 一眼便瞧出他服饰素雅却格调名贵,心里知道遇上了豪客,便亲自前来殷勤相问:“客人要什么样儿的布料,给什么人穿?”

“孩子, 未出生的孩子。”

“哎呀恭喜恭喜,那就是襁褓了, 婴孩的皮肤多嫩, 须得小心呵护,这些都是绵软的料子;我见客人您格调高雅,花样也好生挑一挑罢。”掌柜的说着吩咐小二将店里的布样全部取出来给对方一一过目。“咱们店里还有专门的绣娘,手工也是全城一流, 没有第二家,您挑中了可以直接在店里选样式, 咱们做好了会派专人送您府上去。”

布样实在纷繁复杂,他眼花缭乱,只得再次问她:

顾柔用跟陈翘儿学来的吴郡口音,来表达她强烈地不满。

他感觉头疼,妇人家的东西,实在不够擅长:

他灵机一动道:适当拍拍马屁,可能会有台阶下。

可惜并没有:

国师皱眉,停了片刻,抬头道:“全都包起来。”

那掌柜的听了喜上眉梢:“客人是这些全部都要么?里头还有些货,要不然再看看?”

“不看了。”他还有一大堆被指名的清单急着要买,茶香鸡、水晶蹄膀、兰花饼……更急着回家摸妻子那个会动的大肚子呢。

……

初冬,雪落的时候,皇后秘宣太尉冷山入宫。

“皇上实乃天下薄情寡义的第一人,当初势微之时,何等倚重于本宫,而如今却为此女弃置本宫于不顾。表弟,我母亲与你父亲同宗一族,血脉相连,如今你官居太尉,一定要襄助本宫啊。”

皇后说罢,轻轻旋身,侍女捧出锦盒,打开盖子,里面有一光洁的景泰蓝瓷瓶。

“这里面是是鸩毒,只要一滴进入她的饮水,令她服下,即便是华佗在世,也药石无灵了。”

冷山出宫之时,天空正下着雪,宫墙和长廊的栏杆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他停下来观看。

碎雪无规则地在空中飘逸,仿佛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画阁朱楼、重重宫闱团团笼住。

他驻足了一会儿,便继续行走。

很快来到了太医院。

沈砚真正倚在药房的阑干上观雪,身边药炉点着叙,一盅砂锅在上面扑腾作响。

她穿着紫衣,像一只轻盈又憔悴的蝴蝶,在冬天里显得单薄无助。这些月以来,她在宫中的地位特殊而崇高,却始终郁郁寡欢。

冷山走到她面前,她竟似没有看见,愣了一会儿,方才定神看向他。

“初雪便这样冷,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她道。

冷山目光凛凛:“皇后娘娘不能容你。”声音尤为沉郁。

沈砚真没有惊讶:“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她站直了身体,转身进了屋。

冷山在屋外等了一会儿,沈砚真出来的时候,严装素裹,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染了一些胭脂,她素来不加修饰,此刻显出了一些血色和艳丽。

“这里有十二封信,你每个月寄一封,按季节;小柔还有一个月就生了,怕她收不到信担心……也许过一年,她再知晓,会好一些。”

冷山不语,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欲言又止。

沈砚真将信交了出去,犹如落下心头的大石,微笑道:“师父、师母,九泉之下,不肖徒砚真来拜见了。”

她接过鸩毒,一饮而尽。

……

太医院沈大夫的死着实引起了后宫的不小波澜,皇帝震怒,下令廷尉司彻查,然而廷尉司查了半个月,却实在寻不到证据,言之凿凿地说是自尽。皇帝悲伤愤怒之余,一病不起,皇后衣不解带悉心照料,他方才恢复少许,总算可以上朝了,又颁布圣旨下令挑选秀女。

皇帝挑人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像沈大夫便可。然而阅尽千帆,午夜梦回之时,依然忘不掉那个素衣展眉、莲步纤纤的清秀女子,那是他此生都抵达不了的彼岸。

皇后看一个个姿色清丽的年轻姑子们披着狐裘踏着积雪入了宫,心也终于像后宫那棵枯树一样死了,开始潜心向佛,在后宫开辟经堂,念起了经来;贵族中间风头流行得很快,于是洛阳城里佛教渐渐盛行起来,大大小小的寺院也开始扩张。

蓬莱山,一样也下雪了。一场大雪将蓬莱各峰掩在乱琼碎玉之中,连海面上都飘着一层薄薄的白雪,这里比洛阳多了几分世外仙境的宁谧。

慕容家的宅院,此刻正被一片愁云笼罩。

管事刘青扒着门抹眼泪,自打举家搬迁到此地来,他每天都过得欢快乐呵,还从来没有像这样伤心过。他一面擦泪,一面探头探脑朝里面问银珠:“好了么?我家女君怎样了?”

屋里没有回答,但忙乱之声清晰可闻,院子里挤满了焦急等待的人。刘青伤心不已,回头看见男君通红的眼睛,又来劝慰他:“女君吉人天相,自有神仙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未落,屋里便跑出来一个婆子,满手鲜血地问:“不成了!要保大人还是孩子?”

刘青全身一震,心都凉了半截,回头一看,只见身边男君瞳孔瞪大,眼里尽是血丝。

“我不要孩子!”刘青头一回见到男君那么大声地吼叫,失却一切风度,像是要吃人,他开始疯狂的嘶叫:“我不要孩子,我要小柔,我要小柔!”

院子里的家钉院们一齐上来将男君拉住,阻止他往里头冲。那婆子也害怕,道:“奴婢们一定尽力。”匆忙转身回屋。

顾柔在床上躺着,意识模糊。

在她印象里,只记得今天早上,还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同他吵了一架。她都快忘记那是什么事了——哦,记起来了,是因为她拿他的琴桌,临时对方了两盒麻将牌,而将他的琴放置在地上。

桐木容易受潮,向他这么爱惜琴的人,见了不免有些不悦,便出言说她两句,又兼带劝她少玩多歇,而且这些日太过贪吃,胖得过快只怕不是好事。顾柔一听,便气坏了,只道他嫌弃自己长胖,同他争执起来。这一争执不要紧,突然间胎动,肚子疼起来了。

她哪知道这就要生了,算算日子,应该还有小半月才对呢,顾柔从没生过孩子,突然要来了,痛了一天一夜也没能出来,人却渐渐昏迷了。

身边婆子们大声喊着“使力,使力”,可是她使不上力,出的几身冷汗早就捂干了,痛也早就过了极限,身子轻了起来。

婆子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听不见了,顾柔模模糊糊仿佛飘上云端,看见了父亲、母亲,看见了云泱子师父,看见了白鸟营周汤、唐荆州——他们拿着战戟,威风凛凛。

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经过漫长的人生跋涉,终于又回来赴约相见。

她问:阿父,阿母,你们来接我吗?

父亲挽着母亲,面容祥和,展颜微笑。

周军侯,唐屯长。她又唤了一声。然而他们都只是微笑,不说话,身上穿着崭新的军服,袖子上,有很熟悉的白鹰徽记。

师父……云泱子笑笑摇头:失无所伤,爱无所求!飘然远去。

而田秀才皱着眉头,他没有说话,眼睛却追随着顾柔,悲伤又复杂。

天空泛射着七彩的光芒,一切如梦似幻,明媚轻盈。顾柔仰起头,看见碧蓝的苍穹之上掠过一道无边无际的光,照遍她轻衣素簪。

顾柔的身子都轻盈了起来,她如痴如醉,欢喜又悲伤:我要死了!

这时候,光芒中一个声音传来:

她猛然地一醒,心里闪过念头。她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条路,现在,她要抵达终点,和另一个人一起抵达。

——阿父,阿母,师父,周军侯,唐屯长,田秀才,我要回去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男君你不能进去!”屋外,周汤一帮不会武功的家丁婆子们七手八脚扯住国师衣衫。

屋外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一人冲进院落,滚鞍下马,紫衣紫裙跌倒在雪地里,却又迅速地爬起。

院子里的丫鬟中有老人,一眼认出了她,流着眼泪叫了一声:“是沈大夫,沈大夫来了!”

沈砚真进到屋子里,银珠哭着迎她进来,支开那些婆子:“都让一让,都快让开!”

“药箱呢……”“我带了。”“换热水来。”“有的。”“来两个人搭把手。”“有的!”

沈砚真来到顾柔窗前,握住她的手,一手打开了被褥,满床的血。

“小柔,你醒一醒,别睡,醒一醒,我是砚真。”“你呼气,用力……”

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刘青抱着国师的手松开了,他脸上挂着泪珠,怔怔地朝里面张望。

又一声响亮的啼哭,这一回是真的,竟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孩啼哭声,一声吵闹过一声,像是在比谁嗓门更大。婆子们的惊喜叫声随之传来:“出来了出来了,还有一个!”“是双胞胎!”“哎呀,大喜呀……男孩女孩?”

国师跑到门口,郎妪和褚妪一人手里一个,刚刚剪断脐带,欢天喜地地捧出来给他第一个看:“男君,您看……”

他弃若敝屣,穿过两个妪中间跑进屋,扑到床前,握住她的手。

手心里还有一点暖气,他的心终于落地。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她和他互相道:

就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他后悔极了,他想到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以争吵结束,便心如刀绞。他暗自发誓,只要妻子平安,煮鹤焚琴又如何,他愿意砸了所有的琴。

“我以后不打麻将了,”顾柔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地道,“我要……相夫教子……”濒临死亡的一刻,她也曾经后悔至极,作为妻子仍有诸多不足。

说罢她头一歪。

“卿卿,卿卿!”他失控叫出声,身旁沈砚真轻轻拉了他一下:“没事,睡过去了,刚刚止血,让她歇会儿。”“……好。”

书房里焚香看茶。沈砚真和国师坐了一会儿,她告诉国师,自己修复的铁衣配方已经大体完成。

国师点头道:“比预料之中的竟快了数年,如今你可称青出于蓝的一代药师了。”

沈砚真笑笑:“师父不想让铁衣流传于世,然而我却修复了它,也算得上是悖逆之徒了吧。”

“倒也未必,看掌握在谁手中了。”

沈砚真犹豫片刻,道:“这件东西实在威力太过强大,我想再修改调整它的配方,使得他不会过度耗损人的生命,如此,也许可以让它不再害人。可是这件事情既隐秘又危险,我不知该去哪里进行,大宗师在江湖上颇有人脉,或许肯为我指点一二。”

“你就留下来,”国师道,“出去也不安全,冷太尉将你保下,你若贸然出现在江湖中,对于他绝非好事。他为你冒的风险不小,乃至押上身家性命,你总不至于这样连累他东窗事发罢。”

沈砚真急忙点点头,然而却仍有顾虑:“可是我留在东莱,对你们来说未免也太累赘。”

“不会,此处安全,何况她有你作伴,定然也会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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