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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鸿良是被家里的下人从衙门里叫回来的,他家老爹轻易没喊过他,既然让他回去,一定是大事,苏鸿良汗涔涔的摸摸额头,坐着马车往回赶。
苏鸿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女竟然惹下这样的丑事,苏老太爷句句铿锵,问他这个父亲要怎么处置。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苏家丢不起这个人,如果同意了这门亲事,还能掩盖过去,也勉强算是一段佳话,如果真等外面风言风语传来时,脸面再也找不回来。
苏老太爷自然知道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让小辈给算计了,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说到最后也是自己的孙儿孙女,难不成能打死,挥挥手让苏鸿良下去准备婚事。
苏鸿良绕去祠堂,苏老夫人发话,让兄妹二人跪上一夜反省,不许吃喝,软垫护膝都不许戴。
祠堂的风口一到晚上呼呼的灌风,别说穿着单薄的衣衫,就是披上大氅,也得冻得嘚嘚瑟瑟。
明天二人起来必然会大病一场,不过也算长个教训,苏鸿良心想,不孝的儿女,连家里的长辈都算计,那门亲事可是提着灯笼都难找,如果不是他知根知底,以后都轮不上湘雪。
都督佥事家确实更富贵一些,公子长的一表人才,男人空有一副好皮相无用,还得有才学,油头粉面又不能换前程。
湘雪年纪小,只知道风花雪月,苏重明竟然也看不清楚,真是糊涂。
那家人他可是听说过,府里一点规矩都没有,乱成一团糟,嫁进去鸡飞狗跳,别说好日子了,连安生都没有。
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就算湘雪不满意亲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哪怕在说动别人家,谁家也比这家人强。
当初要说给湘莲时,他也找同僚打听过,说起这家都是撇嘴,有好事的透露几句,听说佥事大人连大儿子房里的丫鬟都往炕上拉,正经人家哪有这种污糟事。苏鸿良连连摇头,幸好后面冯氏也没提这家人,他也就没说,毕竟是人家的家私,不好随意张扬。
到这时候,他才真正回味出冯氏的好儿来,嫡母做到这份上,实在是难得,他是男人,不太留意这些,可单单看冯氏给几个姐儿筛选的婚事,皆是实心实意为女儿打算。
苏鸿良长吁一声,罢了,儿女都是孽,都随他们去吧。
从祠堂瞧了一眼思过的儿女,他也没吱声,悄悄又走了,以后只当是少这么一个女儿。
从湘雪决定要算计这门亲事的伊始,苏家就不会再护她周全,出嫁的女儿最大的依仗就是娘家,但当其中掺杂太多的诡谲时政后,就失了本心。
都督佥事家支持大皇子,而他们家保的是太子殿下,饶是这点,就已经是站在对立面,好在湘雪是庶女……嫁过去影响不大。
湘雪的亲事得早日操办,不能像湘莲那样,先定下来再过一两年成亲,昨日的事虽然是有意设计,但是谁也保不准,参与的那些人能不多嘴,不一定哪天多灌几口猫尿,就全盘嚷嚷出来。
女儿家的亲事总是要提早预备的,哪里有这么急着成亲?喜被家具都得预备,嫁妆箱子里一应物件都得装。
下定的时候都督佥事家的夫人跟着来了,周夫人穿着掐腰小袄,整个人欢喜极了,冯氏懒得应酬,就托付吕氏去见人。
周夫人心下不高兴,两家的孩子牵了姻缘,正室夫人总得碰碰面吧,找了隔房的嫂子来应付人算怎么回事,不过她转念一想,她家迎娶的是庶女,想必不受嫡母待见,也就没再多想。
周夫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这个庶子心计深,她那几个傻儿子没人比得上他的手腕,简直要在府里翻天,给他娶苏家的女儿,面子上好看,别人也得赞一声她贤惠,可娶的是庶女,却有打了折扣,就算这小姐有个亲兄弟又如何,人家嫡亲的儿子可有两个呢,一大一小,怎么的苏家也轮不上这位做主。
再者就算庶子飞黄腾达,她到底是他的嫡母,占着礼法大宗,也得尊重她。周夫人纳闷,庶子让媒婆来提亲,没成想提成了,前段时间苏夫人也透过话儿,是另外一个女儿,后面就没下文,果然是姻缘一线牵,那个没成,倒成全了这两位。
湘玉这几天花园多去的少,家里一直闹嚷着,湘雪的亲事搅弄的人仰马翻,她从祠堂回来,病了四五天才好,之后更沉静了,安心待嫁。
这时苏老夫人发话,说万姨娘这几年一直本本分分,想必静心反省了不少自己造下的业障,现在女儿要出嫁,就放来出来两个月,等湘雪嫁人,再让她念经吃斋也不迟。
冯氏摸不准老夫人的用意,汤嬷嬷提醒道:“两家人结成秦晋之好,最后找亲近的人打听一下对方府里的情形,如果对方知道三小姐有一个思过的姨娘,对小姐的名声有碍,三小姐再不对,这也关乎着苏府的脸面,”
汤嬷嬷说的有理,可还是意难平,她遂说头疼甚少出门,吕氏是一个愿意揽事的,湘雪的嫁妆她接过手替冯氏操办,庶女成亲不算麻烦,跟二房一家和老夫人商量之后,决定给湘雪陪嫁一个京郊的水田庄子,一个果树庄子,另外还有京城的两个铺子。
至于嫁妆银子,商议之后,决定给湘雪带两千两银子过去,吕氏笑道:“你还真是大方,庶女给这么些银子,开了头,下面的可就全照着这个数嫁了。”
冯氏不是小气之人,不止湘雪,还有湘莲湘琪呢,那两个孩子她很喜欢,嫁妆银子是摆在明面上的,陪嫁的多了,免得婆家人看轻,当然,其他三个女儿成亲,她私下还得贴补些。
苏老夫人给了湘雪一盒首饰,都是以前的老玉匠打磨的,很是珍贵,不过比不上老夫人给湘雯的那两个名贵。
湘雪的婚期定的紧,就在两个月后,选吉日时选了一个最近的日子。
不管过程有甚龃龉,府里有小姐要成亲,贴红纸,挂红灯笼,一片红火。
万姨娘被放出来,这次老实许多,整日就在院子里窝着,每日跟着其他的姨娘一起给冯氏请安,眉毛都不抬一下。
万姨娘总爱湘雪院里跑,赵妈妈跟冯氏禀报,冯氏懒得管,大手一挥:“她们是母女,出嫁前要说几句私房话就随他们去吧,不然老夫人还以为我刻薄。”
下人们不知情,只当是和和美美的一桩好姻缘。万姨娘为着小姐成亲放出院来,还是老夫人开的口,谁知道风向会不会变呢,不过她们就是拿钱做事,太太就是太太,谁也越不过去,万姨娘也不得罪,两头讨好才是正理。
湘雪十分满意这门亲事,苏老爹估计是听了太太的枕头风,偏要把她嫁给一个落魄举子,幸亏她跟哥哥商量,姨娘又千方百计传出纸条,告诉她计策,这才能谋求一段好姻缘。
万姨娘这两年老了许多,眼梢爬上细碎的皱纹,但是精神头好,牵着湘雪的手,给她讲婚后如何驭夫。
不得不说,万女士前些年还是十分成功的,有很多的经验可以借鉴,毕竟能够获得老爷的独宠并且在后宅风光,除了太太没手段外,主要还是她会逢迎。
至于后面这些年……全是失败的经验,吸取教训。
湘雪认真的听着,觉得万姨娘说的全是金玉良言,正当她思量成亲后如何琴瑟和鸣时,她的准新郎就出了一桩丑事。
都督佥事家的庶子叫李琼,说是在北城兵马司供职,其实也没甚实权,他这个人好逸恶劳,那些人也瞧不上他。
李琼成亲在即,听说新娘花容月貌,身边的狐朋狗友操持着要带李琼去翠花楼玩,说等成亲后就拘束了,这种风月场所肯定就来的少。
李琼这几年在脂粉堆里待着,身边的女人也经历过二十来个,自然不会怵,他在翠红楼有一个相好的姑娘,名叫莺莺,今年十八岁,跟个花骨朵似的,柳叶眉,杨柳腰,一双杏眼会勾人,唇涂口脂,像诱人的樱桃。
李琼不是一个长情之人,青楼里的女子,玩玩还行,带回家是断然不能的,连做妾室都登不上门。莺莺善解人意,也没指望从良,就说李郎现在没成亲,你我欢好全凭本心,等以后你成亲,我决计不惹你厌烦。
知情识趣又会唱几句小曲儿,李琼隔三差五便来,结果没想到惹出了麻烦。
翠红楼的客人,喜欢点莺莺的不少,他砸银子买下莺莺几个月,最近忙于亲事,好久没过来,谁知刚跟着好友过来,就听说莺莺在陪客人。
李琼气的踹门而进,正看到二人衣衫不整,他上去就连砸带打,对方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李琼抡起拳头照着脸上就是一下,两个人滚着厮打起来。
龟公可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呆若木鸡,回过神来去楼下叫人,对方也是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气不过使劲在李琼胳膊上咬了一口,齿印得有小半寸深,拼了力气下嘴。
李琼气不过,从右侧的架子上拿起一个花瓶,照着他的头上砸了下去,这样还不算,又拿起铁烛台砸膝盖。
对方的头上顺着流血,捂着膝盖哎呦喊冷,李琼的一个朋友无意间瞅见了对方的玉佩,哆哆嗦嗦的指着道:“你们瞧这个玉佩,咱们可闯下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