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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薇
我叫杜月薇, 我是京城第一将府的嫡女。
自我出生之日, 便被大郯最好的星官预言为会给家族带来荣耀的福女。据说, 那一年, 我的祖母被升为诰命夫人, 我的父亲被提为护国大将, 我母亲是将府主母, 我姨母蒙受圣恩成为贵妃,我的舅舅则是盐商第一大户。
我父亲有权,我舅舅有钱, 所以我过得日子,据我姨母说:“也就比大郯最尊贵的公主少了个头衔。”
含着金汤勺出生,掌上明珠, 金娇玉贵, 锦衣玉食……这样的话语一直伴随着我长大。从小,我就没吃过苦, 想要什么, 告诉身边人, 马上就能得到手。这些, 与我的庶妹妹们不同, 她们要苦苦求好久的东西, 在我这里,不过是随手赏给下人的东西。
母亲告诉我,这是因为嫡庶有别。我是大房嫡女, 她们却是小妾生的,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们地位低我一等,该受我管束,听我的话。甚至她们不争气的娘,也只能称为姨娘,我是主,她们是仆,不能平起平坐的。
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抱我去于姨娘房里,她还温柔地抱过我,给我蒸过糕饼吃,她长得美,父亲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只是后来在某个夜里,她带着小五妹妹跪在我母亲面前,苦苦哀求着什么,母亲高傲冷漠,言辞犹如刀子,一刀刀割的于姨娘体无完肤。
“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贱妾,养着你们母女,只是为了大爷的子嗣着想。你以为靠着你这张脸蛊惑大爷,就能越过我去?好不好寻个错把你卖了,小五送去做下九流的丫鬟,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说的是你们这起子不要脸的东西!”
小五懵懂的大眼直直看着我,她仰着头想牵我的手,却被丫鬟重重拍了下去。
“别用你的脏手碰薇小姐!”
小五懵了,我也懵了,母亲闻声回过头来,让丫鬟送我回去睡觉。
小五捂着通红的小手,被丫鬟拧着耳朵拽了回去,跪在于姨娘旁边。而于姨娘只是流着泪,连抱抱小五都没有。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失眠,我忘不了小五眼里的懵懂和惊吓,也忘不了于姨娘跪着不动的背影,更忘不了母亲那别有寓意的眼神。
那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地位,嫡庶的差别。
“总要有人跪下的,不是她们,便是我们。”那晚母亲又来与我说了许多话,推心置腹。我再也不敢亲近那些姨娘,也不敢亲近小五,慢慢的,我也开始“管束”她们,与她们拉开距离,后来看到那些人跪在我面前,我也很坦然了。
我越来越任性,越来越大胆,而不管我闯下多大的篓子,都能安然无恙,哪怕是害了别人。
有一次,我见李家小姐戴的璎珞很特别,珍宝少而新意奇,与我的大为不同,李家小姐炫耀说是她的兄长特意从外头给她寻来的,我听了便有些在意,多看了几眼。身边的人察言观色,自然帮我弄了来,我玩了几天,李家小姐找我,想要要回去。可她越是求我,我就越是不给,最后吵了起来,她说我嫉妒她,我怒而将璎珞整个按在她脸上……
尖锐细长的金丝挑破了她的脸,满脸血痕,她尖叫着冲了出去,众人都害怕的躲开……
后来,我听说她毁容了,可是那个官员却没有找上门来,甚至还派人给我送了赔罪的礼物。母亲命令所有人都不许在老太君面前提,一切都偃旗息鼓,无人知晓。
唯有哥哥,他对我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哥哥不是第一次对我失望,每每我任性,别人都一笑了之,可他却总要训斥我几句。
但是他的训斥,不过是看不惯我的行为,而不是为了我。
明明是我的亲哥哥,却对我很冷漠,甚至不如那些庶妹妹。至少,他会给那些妹妹送去银两,衣裳和小玩意儿,我什么都不缺,所以他忘了我。李家小姐说得没错,我就是嫉妒,我嫉妒她有哥哥为她费心送璎珞,而我哥哥,却对我如此苛刻。
在整个杜府,哥哥是唯一一个不惯着我的人,可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在疯狂的任性之后,有片刻清醒的人。
他对我说,月薇,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宠着你的。
“可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为什么单单对我这么冷漠!”
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痛苦,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是我的亲妹妹……”
什么意思?
“孽障!薇儿怎么不是你的亲妹妹?!”后半句话被父亲打断,一巴掌甩过去,力度之大,哥哥随即飞了出去,撞碎了一张机杼,碰倒了许多桌子椅子,他咳嗽着站起来,白净的脸便现出五指红痕,肿胀不已。
谁也不知道父亲从何处而来,立在那里,面色阴沉,宛若一座山。连我都畏惧的高山,哥哥却无动于衷。
他用手擦去唇边的血迹,挺直了背,仰头看向父亲,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你说是就是,我无异议。”
我看到父亲攥紧了拳头,似乎要再给父亲一拳,吓得我连忙抱住了父亲的胳膊:“父亲,别打了,薇儿害怕!”
“打死了也好,成全了他,也成全了我!”哥哥冷笑。
“孽子!”父亲胳膊又坚硬了起来,旁边人连忙劝道:“少爷,你快走吧!真要等大爷打死你吗?”
哥哥就算死也不会死在父亲面前,所以他踉跄着走了。
屋里一片狼藉,父亲在哥哥走后,脸上凶狠阴沉的表情突然一下子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颓然,他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随即吩咐:“跟上去看着他。”
我知道父亲到底还是心疼哥哥的,只是他们很少有和平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和哥哥有什么矛盾,导致他们二人不似父子,似仇人。
母亲带人赶来,看到这情景,倒先如沐春风般哄劝了一番,说久话,直把父亲的心情说好了些,又对我使了使眼色。
我像小时候那样拥进父亲的怀里,抱着他,什么也不说,用小指摸着他下巴上的胡子。
父亲抱着我,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柔和,最后,他眼圈都红了,摸了摸我的头发:“乖薇儿,我的好女儿……”
我知道父亲最吃这一招。
在他曾经的一次大劫中,是母亲将我抱到他面前,不懂事的我又软又小,到处乱爬,抓他的头发,拔他的胡子,咬他的手,不停地喊他,才转移了他的痛苦,将他从漫漫长夜的噩梦中,从生死存亡的边缘上拉了回来。
重新活过来的父亲很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纵容我,宠溺我,视我为掌上明珠。
或许那样的日子真的很难熬,难熬到,只要他抓住了活下去的稻草,便要紧紧握住,再也不放开。
我是他生的希望,我是他的命。
所以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受宠,更幸福的嫡女了。
我如此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