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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宁一提起刘贵妃，周文媞就没有了反驳的力气。是啊，自己这个样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母妃了。
母妃吃了多少苦，才生下的她，又是如何含辛茹苦，把她抚养长大。而自己，却伤这样害了母妃赐给她的身体。
周文媞从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自己明知这样做不好，可是，也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好受些。
周文媞道，“皇兄，就不能让我静静吗？我只想好好得任性一回，这也不行吗？”
周元宁道，“你能任性，是因为你是公主，你若不是，你想想自己，还能这么任性？”
周文媞带着哭腔，“我还能怎么办？母妃也不在了，李辞也死了，我不去当姑子，还能去干什么？”
周元宁道，“孤问你，你是真想当比丘尼，还是只是想逃避？若是真想，孤可以成全。若是只想逃避，你以为，逃得了这里，外头就一定会好？”
周文媞本想说自己是自愿的，可是，看着手里的经书，又望向桌上的那些，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是啊，自己只是想逃脱，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可是，就像皇兄说得那样，自己是公主，皇宫都是如此，去了寺里，这样枯燥的生活，她能忍受多久？
周元宁没有急着逼迫周文媞回答，等了好久，久到香炉里的香都燃尽了，才开口，“想好了吗？”
周文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停玩弄着手中的帕子。
周元宁瞥见了，“犹豫了？”
周文媞浑身一怔，最后，还是点头了。她的动作极轻，要不是周元宁一直关注着，都不会发现。
周元宁拿出了那个首饰盒，放在了周文媞的面前，“你再看看这个。”
首饰盒里，装满了珠宝，皆是珍品，哪个女子，见到这些东西，不会心动？周文媞也不意外。
周文媞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根簪子，周文媞也是见过好东西的，可是眼前这根，还是触动了她的心。
簪子通体晶莹剔透，簪身雕刻着凤凰，簪头还有一朵雪莲，那花瓣，更是轻盈，仿佛轻轻一碰，花瓣都能随风飘散。
周元宁道，“喜欢吗？”
周文媞抬起头来，“皇兄，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的？”
周元宁道，“你若愿意出嫁，这些东西，就是你的嫁妆。”
周文媞放下了簪子，“我不出嫁。”
周元宁道，“这些东西，都是母后留下来的，都是好东西。孤拿出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嫁人以后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难熬。”
周文媞哀求道，“晋阳姑姑的例子就在眼前，皇兄，你说，我还愿意嫁人吗？”
周元宁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晋阳姑姑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有吴家的原因，也有自己的原因。你若有心，不嫁勋贵家，嫁入寻常官吏中，有你的公主身份，你还担心什么？”
周文媞苦笑道，“皇兄，你想得太简单了，一个女子，就算有再高的地位，嫁入夫家，就不是皇家人了，总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问题，不是身份可以解决。”
周元宁道，“这世上，哪有顺心如意的事？你一直想的都是最坏的结果，所以，你才不愿嫁人。你想过没？若是李辞还在，你嫁入李家，就一定没有这种烦恼吗？”
周文媞反驳道，“李辞他心里有我！不会让我受伤害的！”
周元宁道，“你若没了公主身份，他还会这样吗？”
周文媞很是肯定，“他会的！一定！”
周元宁站起身来，“孤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赌了。”
周文媞道，“什么意思？”
周元宁道，“李辞还活着。”
周文媞瞪大了双眼，根本不相信周元宁的话，“皇兄，你是不是在骗我？”
周元宁道，“孤用死囚换了他出来，现在，关在重华宫里，你若不信，和孤去瞧瞧。”
周文媞恨不得一切就去见她心心念念的人，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皇兄，你说的赌，是什么意思？”
周元宁道，“很简单，李辞在朝臣面前露过面，以后，是不能再在京城里。你若执意要嫁他，不能再留在京中。”
周文媞道，“皇兄想怎么做？”
周元宁道，“孤会安排的，让你消失在世人面前。”
周文媞心中一紧，“死遁？”
周元宁道，“你很聪明，一点极透。”
周文媞道，“这么说，就看李辞的意愿了，看他愿不愿意和我去受苦。”
周元宁道，“不，首先是你愿不愿意。为了掩人耳目，你们走得越远越好，你有信心，能适应那边的生活？”
周文媞道，“我可以的。”
周元宁道，“离了皇宫，没有公主的封号，你想以何为生？”
周文媞喃喃道，“李辞会想办法的。”
周元宁接着说，“李辞还算有一门侍弄花草的手艺，相信他能养活自己。你就没想过，若是哪一日，他嫌弃你是个累赘，到那时，你该如何自处？”
周文媞道，“不会的，李辞不会的。”
周元宁道，“他的父亲，毕竟死在父皇的手里，你就有把握，他不会心存怨怼？”
周文媞道，“不，他不会！不会的。”
周文媞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了。周元宁提出的问题，就像利刃，每一次，都刺在她内心的最深处。
周文媞不是傻子，这么多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贫贱夫妻百事哀，过惯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她真的愿意，抛下一切，过上东躲西藏，如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吗？
周元宁道，“还愿意吗？要是愿意，孤现在就可以安排。”
周文媞说得很慢，“皇兄，我可以先去见见李辞吗？”
周元宁道，“不必急于一时，你若真想见，先答应了孤的要求，再去见也不迟啊。”
周文媞道，“皇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先让我去见见李辞吧，我真的想见他。这些天，我以为他死了，只能在梦里见到，现在，他还活着，我真的想再见见，就让我去看看吧。”
周元宁的态度很坚决，“孤的话，你没明白吧？不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就别想见。”
周文媞道，“皇兄，我若是不死遁，是不是李辞会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