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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晋阳和周文媞说了什么,晋阳离开之后,周文媞给周元宁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言辞恳切,直抒胸臆。周文媞恳求周元宁给自己一点时间,最起码,让自己去了解一下那些公子,自己再做决定。
周元宁同意了,特地让晋阳准备了几场宴席,让周文媞出席。
只是,几日下来,周文媞对那些人都是淡淡的。佩秋都有些着急,“殿下,就这样让三公主拖下去?”
周元宁道,“她既然想拖,孤就帮她一吧。”
佩秋道,“殿下,这样下去,陛下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周元宁道,“无妨,你也别操心了,看看你今天做的荷花酥,样子可不如从前了。”
佩秋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略微一放松,手上都疏忽了,制出来的点心也不像之前那样活灵活现,是她失误了。
佩秋道,“是奴婢错了。”
其实周元宁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随口一说,“你先去准备午膳吧。”
午后,魏福从避暑山庄回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起来,有些不想进书房回话。
周元宁道,“父皇是什么意思?”
魏福道,“回殿下,陛下的意思,是孙有德有罪,殿下可以随意处置。”
周元宁似是随口一说,“怎么看你的样子,不是很高兴啊?”
魏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殿下,奴才在陛下面前说了谎。”
周元宁依旧正襟危坐,“魏福,你想说什么。”
魏福言辞切切,“奴才是真心想投靠殿下。”
周元宁道,“柳良海那里呢?你不顾了?”
魏福道,“义父是义父,奴才已经入了重华宫,奴才的心一直在重华宫。”
书房内许久没有了动静。周元宁不开口,魏福也不敢动,一直僵在那里,头上都有了薄薄的一层汗。
时间过得真久啊,久到魏福都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周元宁才缓缓开口,“手头的事先交到佩秋手里,先下去吧。”
魏福心中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周元宁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不过,他已经作出了选择,接下来,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夏日的时光,虽然难熬,可是,真要过下来,似乎只是一瞬间,在阳光下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没有琐事的烦扰,周元宁的脸颊上似乎都长了些肉,不再是之前干瘪的样子,更有了气色。
佩秋看在眼里,喜悦藏在心里,或许,过不了多久,周元宁就能真正扔下药碗了。
京中的日子是好过了,可是江南却变了天。七月下旬,一场暴雨浇灭了京中的暑气,也引起了江南的水灾。
周元宁眼前的奏折越来越多,江南四州都有不同程度的水患。现在虽然只有一些庄稼受了灾,可是,原本接下来,是收稻的时候,而现在,百姓半年的辛苦都付诸东流,一时间,民怨四起。
避暑山庄内,皇帝也得了消息,哪里坐得住,连夜就回了皇宫。
江南的灾情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只是低洼处的庄稼被淹,现在,十分之一的良田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更为严峻的是,江南的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要是再这么下去,河堤决堤是迟早的事。
皇帝急得嘴唇都有些发白,“你们倒是说啊,到底有什么法子?”
几位大臣议论纷纷,都理不出一个头绪。这是天灾,人怎么能胜过?现在,只能祈祷,这雨快些停下来。
皇帝见大臣个个都不做声,勃然大怒,“朝廷给你们的俸禄都是白给的,一个个都不会说话了吗?”
最后,还是户部尚书站了出来,“陛下,这些奏折,最快,也是三天前的消息,陛下不妨再等等。”
户部尚书一开口,其余几个尚书也同气连枝,“陛下,还请在等等,今日的消息还没传呢。”
说话间,柳良海急匆匆地呈上一份奏折,“陛下,这是江南总督八百里加急的奏折,还请陛下一观。”
大周分为二十四州,知府掌管一州,而总督掌管四州。为了防止总督在地方上坐大,总督之职,都是由六部中的侍郎去地方上任职,而且,最多,只能三年。这样一来,就限制了总督的权利,也更好的能将地方上的事处理好。
就像现在的水灾,牵连整整四州,一州的知府根本处理不好,只能由总督来向皇帝禀告。
皇帝看了眼奏折,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不少,“江南的雨停了。”
户部尚书忙道,“皇上大喜!”
皇帝道,“不过,多日的暴雨对农田还是造成了伤害,江南总督想为百姓求一份恩典,准许免去江南百姓一年的税收。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户部尚书表示不赞同,“陛下,江南四州是国库一年收入的四分之一,这一下子免了,前些时间,刚和北狄打了一战,国库正是空虚的时候,再没有了江南的税收,这一年,怕是还有用钱的时候。”
礼部尚书姜思达道,“陛下,微臣觉得,可以免,但是,免的份额还需要再商讨。”
皇帝道,“姜爱卿,你觉得,多少合适?”
姜思达道,“陛下,免多少,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来看。微臣打个比方,一户农户的地都在低洼处,今年,他可以说颗粒无收,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多免点。而另一户,土地都在高处,虽然有一些损失,但是交税,咬咬牙,还是能交上,这种情况,可以少免些。”
皇帝道,“你们呢?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刑部在李家一事上栽了个大跟头,为了弥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这个时候,应该和刑部无关,刑部尚书还是开了口,“陛下,微臣觉得不妥。”
皇帝道,“有何不妥?”
刑部尚书道,“姜大人此法,岂不是要把将江南四州所有的农户都调查一遍,这一趟下来,得浪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而且,姜大人怎么能保证,经手的每一个官员都秉公处理,万一,有百姓想逃税,贿赂了官员,把自己说成是受了大灾的样子,又怎么办?姜大人,不是微臣泼你冷水,你这个法子真的实施下去,微臣估计,你查出来的都是受了重灾。”
皇帝道,“刑部说得有理,还有别的法子吗?”
刑部尚书听到了皇帝的赞许,更受鼓舞,“陛下,微臣有个法子。”
皇帝来了兴致,“你说说。”
刑部尚书道,“这次天灾,其实只是些庄稼受了灾,百姓其实没有受什么伤害。陛下倒不如分些种子给他们,只要有手有脚,相信,这些税,他们早晚会交上的。”
皇帝似乎有些触动,“你的意思,不是免,而是缓?”
刑部尚书点头道,“陛下说得极是。微臣相信,这样一来,百姓也会感激陛下的恩德。”
皇帝大喜过望,连说三个好字,“好CC!看来,你不单单是刑部,就连户部的事,也有些本事啊,赏!”
皇帝这一番话,刑部尚书感觉自己扬眉吐气了不少。他本姓赵,不是四王八公出生,能爬到这个位子,自然是投靠了他们。现在,有了皇帝的赏赐,他似乎,终于可以站在平等的位子上看着其他的尚书。
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该让谁去?这一下,几乎所有的尚书都推荐了自己这一派的人选,皇帝听得脑壳都有些疼了。
皇帝也觉得累了,让他们先退下,明日再议。
王景略也跟着去了避暑山庄,周元宁也许久没有见过他。刚安顿下来,得了空,王景略就去了重华宫。
王景略一脸的得意,“怎么样,我的安排?”
周元宁缓缓喝着仙茗,“赵大人被你耍得团团转啊。”
王景略道,“我不过在他面前一说,没想到,他想的这样周全,陛下都赏赐他了。你说说,我是不是挺有本事的。”
周元宁道,“这只是个开头,别得意,接下来,选的是谁,才是重中之重。”
王景略现在是松快了,有些放浪形骸,坐都坐不端正。周元宁皱着眉,“就不能好好坐吗?”
王景略这才直起身来,“好不容易,到你这来,不用装,你还不让我放松放松。”
周元宁笑着说,“小时候,你在太傅面前装得不是挺好的吗?怎么,长大了,就累了?”
王景略有些感概,“我也没想到,这一装,除了你和吴成,连我父亲都被骗过了。”
周元宁道,“端王还是老样子吗?”
王景略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老毛病了,这么些年,找了多少的名医,都说没法子。后来,他都放弃了。在府里,整日听着小曲,也不怎么主事。他手上的兵权,我看啊,实际上,都在我二叔的手里。”
王景略很快,换了一个语气,“不说了,都是伤心事。对了,你怎么决定要去江南的?现在这个时候去,不是好时候啊。”
周元宁道,“父皇对孤的态度,你发现了吗?”
王景略道,“这次,避暑山庄你没有在名单上,朝中的大臣也都有些猜测了。不过,你毕竟还是太子,李家刚没了,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元宁道,“孤再呆在京中,怕是早晚会出事。”
王景略心中一紧,“你的意思?”
周元宁道,“父皇早晚会露出真面目的。”
王景略道,“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周元宁道,“就算不是,孤现在,也不适宜再留在京中了。”
王景略道,“是因为李家?你想出去避避风头?可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没有必要吧?”
周元宁道,“李家的事,虽然,明面上,孤没有插手,实际上,有心的人,一查就能查出蛛丝马迹。再说,李家出事,也就两三个月,能有多久?孤这次去江南,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更多的,是孤想掌握地方。”
王景略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滞,“真到了这个地步?”
周元宁此举,就是真的想和皇帝争权了。在京中,就算周元宁再努力,声望再高,也不能越过皇帝。只有到了地方,借着麟嘉太子的名义,才能掌握。
王景略有些担心,“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做得太过,陛下还是会发现的。”
周元宁道,“孤从几年前,就开始布了局。地方上,那些贫苦人家出来的,孤能帮的都帮了一把,相信,他们会记在心里。”
王景略还是不放心,“这万一,要是他们投靠了陛下,你不就危险了?”
周元宁道,“孤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也别操心了,孤也没想做太多,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地方,将来,要是父皇真起了心思,孤又没犯大逆不道的事,父皇真想换人,也得过了朝臣这一关啊。”
虽然周元宁这样说,面上也带着笑,王景略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王景略道,“要不,我跟过去吧?”
周元宁拒绝了,“你不能再呆下去了,你得去北疆了。”
王景略道,“北疆的事,我还能拖一段时间,不跟着你,我还是觉得会出问题。”
周元宁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只要父皇不同意孤去,孤也没法子。放宽心吧。”
王景略道,“你不让我跟着,我给你留一队侍卫怎么样?都是我精心训练出来,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周元宁道,“那孤就收下了。等会,你交给云来就好了。”
王景略道,“你那个云来,怎么样了?能做事吗?”
周元宁道,“是比不上吴成,不过还算用心,看着吧,不会差的。”
王景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到最后,周元宁都觉得烦了,“行了,孤头一次发现,你话这么多。”
王景略不满道,“我多问了这么一点,你就不乐意了?白关心了。”
周元宁忙道,“好好好,多谢王世子的关心。不过,你要能把这些心思放点在端王身上,相信你父亲会开心的。”
王景略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有多久没和父亲说话了。刚才,急匆匆放下东西,就来到了重华宫,连父亲一面都没有见到。自己是不是越来越不愿见父亲了?
周元宁道,“时间还早,快回去吧,说不定,端王还等你一起用膳呢。”
王景扭头看向窗外,是啊,还有着阳光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