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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桃操作桃花扇的手已经开始发软,迟钝遍布全身,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便是林桃此时的想法,一瞬间林桃被许许多多的怎么办充斥着,她心中其实有了答案,死亡从她的心底慢慢蔓延,但这股来自于死亡的凉意还未将林桃的心包裹住,林桃便强迫自己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都活着,她强撑着,忽然身前多了一抹清影。
初晓的反应比林桃快了许多,见着盛茧立刻大喊:“大茧回来。”
盛茧的功夫不怎么样,只是这医毒乃是长处,她从随身携带着的药瓶中取出一灰色的,左右看看了混乱的人群,瞬间来到林桃身前,盛茧来不及行礼,开口说:“林堂主,对方人这么多,我们为什么不能通过毒药粉来缓解我方的痛处。”
林桃想过这个方法,瞬间她就将这个效率极高的方法摒除在外,此时盛茧提起,心知不能继续选择逃避,世间难有两全法,自私便是从中来的。林桃抬手将桃花扇收回来,大喊:“所有人听令,无论你们身上揣着的是毒药还是迷药,都洒出去。”
犯生教的人大部分都是心善的,除了少部分受过伤害的,身上揣着的毒大部分都是致晕的药物,如今得了林桃的命令,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用着极快的速度将手上拿着的毒药洒出去。效果立竿见影,一大片人都晕了,对方都是普通人,只是相比百姓多了些在军中打练的经验,遇见这毒,仍旧倒了下去。只是这效果虽好,却不及对方人多,倒下了一批后面还有一批跟上来。
林桃望着下面这一幕,狠狠的皱着眉头,心中希望越来越小,便只在心里埋下撤退二字,忽然间她的眼角望见了萧东,心里便更加的急切了,萧东不能死,如若萧东死了,林桃回忆起那犯生教的传说,如若萧东死了,教主也许会……林桃没有继续往下想着,而是抬头望着萧东身旁的两位长辈。
花青与墨丹的动作藏着深深的疲倦,林桃看得出来,就连她都能够看出两位长辈每个动作中无数的破绽,林桃回头在心中轻轻叹气,喊着撤退。这已经成为了无可奈何的事。
甄林嘉知道自己没有赶上,这座宅子中有许多的血与尸体,这座宅子周围全是死气的味道,这座宅子现在没有人。甄林嘉蹲下身子,强装着镇定,心中祈祷着不能看见任何一个犯生教的尸体。片刻之后池彤忽然将地上躺着的人扶起来,带着哭腔说:“媛娥?!”池彤这哭腔中藏着难以置信,可毕竟都是犯生教的人,多多少少都见过几眼,更何况媛娥的师傅与池彤的师傅是兄弟,池彤便更加难过了。
甄林嘉瞬间来到池彤身边,说:“快去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甄林嘉没将话说完整,声音哽咽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勇气,事总有多面性,但像这种生死存亡之际鲜少有第三种,因此甄林嘉见到第一个离开的人便更少去想第三种了,有的时候希望越大绝望也更大,倒不如把一切事最好的最坏的想着,到最后遇上这两种情况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状态多好啊。
池彤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她抱着媛娥退到墙角处,虽不再流泪,但双肩剧烈抖动的幅度表现出她的隐忍。
甄林嘉也退到池彤身边,对着牧宗吩咐说:“你带着去寻寻林桃的踪迹。”
甄林嘉不知该如何安慰池彤,便靠在墙壁上,接着便感觉身体脱力,整个人慢慢的滑到地面上坐着,她望着眼前这高高低低数不清的尸体说:“上一辈的恩怨始终是恩怨,不该我们下一辈的人承担,我们其实选择过冰释前嫌,我们的长辈也默认了,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将我们杀尽才肯罢休呢?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池彤没有接甄林嘉的话,甄林嘉也没有在意,但接下来池彤就做出令甄林嘉惊讶的动作。池彤将手中抱着的人轻轻放在地上,左手忽然朝着地面快速出击,地面并没有裂开,甄林嘉却看见池彤左手的关节均已破裂流出殷红色的血。
甄林嘉心疼,可有的人需要发泄。池彤并没有过多关注自己左手上的伤口,这伤口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她从众多药瓶中取出一瓶愈合创口的药粉,面无表情的倒在伤口上,接着将头上白色的发带取出来将伤口包住,然后站起来继续默默寻找着尸体。
“教主,往些年我一直疑惑师傅口中的那场震惊整个江湖的事件,可从未想过报仇,可这些人却想把我们像拔除杂草般拔得一干二净,难道不知道‘春风吹又生’这句话?”池彤一边寻找一边说,慢慢的甄林嘉身边多了十来具尸体,他或者她都长着一副好看的面容,双眼缓缓闭着,嘴唇微微抿紧,更像是在睡觉。甄林嘉望着这些尸体的主人的脸如实想着,理智在她的心中打翻了瓶子,她伸出手在这些人的鼻尖探寻着,眼泪在每过一具尸体的时候扑簌簌落下,这些眼泪最后竟像是有自己的主张一般不受甄林嘉自己的控制了。
“火葬了吧,这段仇我们的记着,这些人总希望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吧。”甄林嘉说着,起身离开这宅子,犯生教喜欢火葬,因为每个人都害怕火。
池彤掏出火折子,眼泪扑簌簌的下来,火却与她的脸形成最为明晃晃的对比,人终有一死的,却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模样,池彤这么想着将火折子丢在媛娥的身上,瑟缩着说:“好姐妹,再见了。”
火光滔天,一瞬间的事,最先燃起来的都是犯生教的人,最先发现的是这座长宅两边住着的人,甄林嘉站在长宅的大门口,身后是熊熊的大火,有的时候抛却人性活的自在一些,有的时候获得人性却更能感觉到他人的好,有的时候呢还是选择解脱的好,甄林嘉如是想着,心中似乎被什么拉扯着,但她一想着萧东便坚定了自己的方向。
此时不是深夜,是正午,甄林嘉赶了一天的路才到郭城,错过了也许是永远,甄林嘉在心底祈祷,而萧东或许也在林桃身边带着,安笙在一旁保护着,安笙是牧宗堂下能力最强的男人。甄林嘉默默闭着眼祈祷,头上银色的簪子映着火光变得如同火鸟一般郁郁而飞。
“走水了!走水了!”
甄林嘉一袭红衣,她喜欢红色,因为柳絮是白色,可染世间万色,这是覃嘉琪对甄林嘉说的,自甄林嘉听过这句话之后,便开始了寻找自己的颜色。可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了无尽的灰,就算有新的颜色,顷刻间消失无踪。甄林嘉并没有站在大火中央,只是火势较大,造成人在火中的错觉,况且那翻飞的红衣惹得这些信奉神魔的人胡乱猜测着。当然这些作为当事人的甄林嘉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普通的百姓,甄林嘉可不在意这些。
微风徐徐吹着这场大火,甄林嘉不动只是想在这里等着牧宗的回来,但很可惜,牧宗也加入了战场。
林桃回头,身后的人迅速超过她,当所有人发现林桃停下的时候也想跟着停下,但林桃却开口大喊:“走,全都给我走,停下做什么?等着死吗?”林桃已经发现这些跟着自己的人消失过半,死亡从脚底开始蔓延,她害怕,非常害怕,到最后这些人中每一个活着,除了自己。林桃想着,偏过头无意间发现那座被抛弃的长宅火光滔天,竟然将这阴沉沉的天色的熏得亮堂许多,林桃知道来人了。
雨落下来,郭城瞬间被雨淹没。这不小的雨落在甄林嘉的衣裳上,鲜艳的红色变成了殷红色,殷红色看起来更像是人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甄林嘉耳朵微微动起来,池彤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把油纸伞,池彤举着油纸伞微微偏了方向落到甄林嘉的头顶,只留得她自己被这场大雨淹没。
甄林嘉觉得这伞是个累赘,但她并没有开口,而是转到牧宗身上提出:“利器相戈的声音从皇宫那个地方传来,我们去吧。”
黑暗中钻入了一点点的微光,林暗抬起头,脖子上的锁链使得他放弃,在这个地方不知道是谁,把他的四肢与这面发霉的墙牢牢的锁在了一起,锁链很长,也很沉,他也只能缓慢的行动。林暗低头闭着眼,光芒消失,在林暗头顶大概一个手臂的距离传来饭菜的馊味,林暗已经麻木,不像第一次吐出胆汁。林暗费力的将盘子拿下来,在他脚边不远处有一堆盘子,林暗收集起来本想以这些盘子了解时间的流逝,可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儿的光明,他只能将盘子放在大概的位置,却从来不敢相信自己将这些盘子放在一起了,林暗不得不承认,这些时间以来,他怕了。
甄林俭回过神来时,相思湖的雾完全消散了,甄林俭望着眼前不停流泪不停摇头不停擦干流出来的泪的高明雪时,疑惑开口:“你怎么在这里?!”甄林俭说玩这话左右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是相思湖,甄林俭凭借那无论在哪一处都能看见的相思亭判断,所以现在甄林俭才发现自己与高明雪在相思湖中,而这湖竟然这么浅。
甄林俭将手中的琴往怀里收了下,转头却发现高明雪死死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琴,有些疑惑,但高明雪没有说话,甄林俭便开口问:“这琴是你的吗?”
高明雪想要回答是,张嘴却说不是,瞬间高明雪便明白这是上天的安排,也只好闭嘴了,人抗不过天,这时候高明雪便这么想着,心里丝毫没有不甘心三个字出现。
甄林俭左手抱着琴右手拉着高明雪的手说:“回去!”
高明雪表示惊呆了,甄林俭在高明雪心中一直是个如玉般温柔透澈的男子,从来没有听甄林俭带着命令的语气说话。高明雪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瑟缩两下,手却自觉放到甄林俭的手心中,两双冰冷的手在接触的那一刻温度徒升,也许是沉默也许是暧昧也许还有其他的氛围在两人间来回荡漾,但当事人都说不清楚的。
那日大雨滂沱,血流成河,甄林嘉举着手中的柳絮剑,一时间便成了人人害怕的魔女,那日的血足够填满万里长河,郭城的百姓瞬间冲破了吴国的桎梏,往大安国广阔的国土冲去,带着魔女的消息。甄林嘉则转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柳絮剑,笑着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柳絮剑啊,母亲你知道的,外祖也是知道的,为什么我……”甄林嘉望着天,将手中的柳絮剑举过头顶,血顺着剑刃留下来,划过了甄林嘉的手臂,最后滴落在甄林嘉的脸上,“最后还是会这样呢?鲜血可以铸就的鲜血也可以破碎。”
萧东在角落里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一旁的安笙将他死死的按在这个角落里,因为萧东想跑,安笙想都没有想一竹笛拍下去,萧东便吐出一口气虚弱的靠在墙角。其实萧东不是逃跑,他只是想去看看在血泊中拼杀的甄林嘉是否还好,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怪过安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只是安笙手重了一些,萧东知道没有安笙在自己早就出现在地府的名册中了,只是现在他很难受,刚刚被安笙用竹笛打过的地方跳的很快。
甄林嘉感觉到自己疯了,自心底涌起一股躁动,甄林嘉想要控制,她有预感,如果自己控制不住的话这里的血便会多上很多,但她不希望这样,她想将这股躁动压制住。萧东在角落中将甄林嘉脸上的细微的动作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萧东觉得很奇怪,因为两人距离十分的远,也因为萧东的内力不足以让他看见甄林嘉,但现在的事实便是如此。萧东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左手扶着墙,右手捂着左腹。安笙见着萧东这副样子,作势又要用竹笛,萧东果断开口说:“林嘉不舒服,你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