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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狸顺着山势往山下看了一眼,这里距离山脚还很早,按理说不应该有人的才对。于是悬狸猜,这个大婶并不是住在这里的,而是来山上做生意。——做生意这个词的意思也是纺织娘告诉悬狸的。虽然悬狸不太想得通,这么个没有人居住的半山腰,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做生意呢?
大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摊子前的牌子:“姑娘,饿了没?来一份?”
悬狸往牌子上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凉粉,炒面。
通灵的生物是很神奇的,按理说鸟有鸟的语言,树有树的语言,虫子有虫子的语言,狐狸有狐狸的语言,人当然也有人的语言,甚至人的语言要比别的动物都多,都难懂。一只寻常的狐狸碰到一棵寻常的大树,它们是注定不能互相理解的。但当它们通灵之后,就可以互相理解了。悬狸就是这样才能跟大树爷爷、纺织娘和眼前的人类沟通的。
这里人类是个例外,人类有创造太多原本不存在于天地间的东西了,这些东西悬狸就不懂。因此,悬狸能看得懂“凉、粉、炒、面”四个字,但她不懂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不过管它呢,反正闻起来特别地香,一闻就很好吃的样子。只要是能吃就行了,悬狸不计较那么多。
大婶还在絮絮叨叨地介绍:“我们这个粉儿是这个山上特有的一种野菜做的,你在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我们这个炒面里也添加了这个山上才有的野菌子,也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到了哪座山,就得吃哪座山上的东西,这才不遗憾。”
悬狸歪着脑袋想了想:“那——锅里的这个热的炒面,我要一份。——多少钱呀?”
纺织娘千叮咛万嘱咐过,下山要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一定要问清楚多少钱,人类之间的来往互通都是要钱的,没有像山上的小动物们互相帮助那么好心。悬狸很聪明,虽然不知道凉粉和炒面是什么,但凉粉看这个名字一定是冰冰冷冷的,不会是锅里那个冒着香气勾引着悬狸肚子里的馋虫的东西,那么这就是炒面了。
“十块一份!”大婶说。
悬狸就愣住了。
纺织娘说过,山下的人类用铜钱、银子、金子,或者把铜钱、银子、金子存在钱庄里面,然后拿一种叫做银票的“纸”,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叫做“块”呀!难道是要十块金子吗?
悬狸的小包裹里有铜板、银子和金子,都是纺织娘教她点化的。悬狸把这些东西都掏出来,数来数去,不知道该给大婶哪个。
大婶的炒面已经下锅了,悬狸犯起了愁,自己现在说不要了的话,大婶会不会生气呀?
她在这儿兀自为了十块钱烦扰,美人眉拧在了一起,眼波含怨,看得让人我见犹怜。悬狸没有注意到,旁边摊子上那一对情侣,已经要为了她吵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