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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矢志抓小偷的人……竟然因为盗窃被拘留了,真是讽刺。”
柳明颇为感触地说。
胡图强苦笑摇头:“谁说不是呢……真正进了看守所,看见高墙、铁丝网、荷枪实弹站岗执勤的武警,听见那一扇扇铁门霍然开启时发出的冰冷响声,一种无形的威压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心底的那一点幻想也荡然无存了。
说真的,我有点后悔,后悔没接受光头的建议。
第一晚,是最难熬的。
看守所的囚室让我想起刚来景安时住的民工宿舍,十来个平米的狭长空间里并排铺了六张床垫,每张床垫之间仅有巴掌宽的间隔,翻身的幅度稍大就过了界,室友常因此发生口角。
床垫是直接铺在水泥地上的,而每名犯人就只配给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像裹尸布一样,刚进五月,夜晚依旧寒冷,身体单薄的往往冻得睡不安实,彻夜长吁短叹,抱怨不止。
这间囚室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自然睡在最里面的地铺上,我铺尾仅两步开外的墙脚搁了只马桶,供六个人夜里方便之用,味道着实够戗。
或许是因为我的到来使第六个铺位得以启用从而令大家的空间紧缩了,先前五人对我产生了敌意。
如果不是因为我身体强壮,年纪轻的话,那个被众人称做豹哥的家伙及屈服于其淫威的手下们早就对我这个沉默不语的新人动手了。
每个地方都有个头,金鼎广场的工地上是光头,在这里则是豹哥,这一点从他的做派及一脸的沧桑就可以看出来。
我的临铺是一个脸上的八字痕如同两道深沟的中年人,眼神精明,却又透着一丝与其孱弱的身体相符合的怯懦。
因为挨得近,或许也有想讨好我的因素,深八字曾主动找我说话,但我没搭理对方,我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将那晚所有的细节一遍遍地梳理着,只是毫无头绪。
那天晚上熄灯后,沉寂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谁放了通炸响奇臭的屁,一阵不堪入耳的声讨过后,豹哥便开了腔。
‘大家知不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的味道最好,最让人魂牵梦绕?’
‘当然是狗肉,有句话叫闻得狗肉香,神仙也跳墙,对吧,豹哥。’有人巴结似得回答。
‘不对,不对,天上龙肉,地下驴肉,我觉得应该是驴肉……’另一个提出不同意见。
‘什么狗呀驴呀的,那些个味道再好,还能少得了酒吗?我看呐还是景安大曲的味道最好,老子出去后先得整上一瓶过过隐!’
……
除了我和近邻外,其他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都不对,我说一样东西你们一准都认可哩!’
豹哥淫笑着道,却又卖起了关子,最后在众人的催问下,才缓缓道出了他的高论,‘你们肮只是停留在了吃喝的层次上,要我说啊,漂亮妞的红嘴唇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你们想呀,那皇帝老儿都有爱美人不要江山的,贪的还不就是漂亮妞温润、柔软的红唇带来的销魂味道吗?是不是?’
‘切,豹哥,敢情你还是个情种啊!不过说得还真是有点道理,小弟我要不是为了替那个小骚货出头,把人打残了,也到不了这里来受罪哩。等我出去,得好好办办她,补偿一下!’
‘得了,别说了,说得心里都痒痒的,老子都快大半年没尝过那荤腥了,昨天晚上还梦见来着!’
‘豹哥,我有一疑问,你说的嘴指的是上面那张,还是下面那张呀?哈哈哈——’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的笑声很快被哎哟一声给取代了,估计是被豹哥踹了一脚。
只听豹哥叱道:‘黑皮,你小子忒恶心,你他妈的还用嘴尝过那部位呀!’
‘豹哥,说实话我是没尝过,我睡过的女人都他妈的不成样子,模子好的又他妈的是小姐,那东西都被人玩烂了,我可没兴趣去尝,但是如果真碰见了纯的、漂亮的,我还真的想去尝一尝嘞,味道应该不错!’
黑皮不无遗憾又无限向往地说道。
‘嘿嘿,你小子别做白日梦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那一身癞皮德性,还指望有黄花闺女上你的床,除非你小子用迷药!但别说我没警告你,犯那种事判得可重,而且在牢里都不被待见,得挨打!男女之事,得讲求个你情我愿,或者玩点儿阴的,耍点手腕,但绝不能来蛮的!’
众人一阵附和,但又都纷纷要求豹哥讲个自己亲身经历的实例来听听。
深八字虽然也没参与进去,但从他辗转反侧跟烙烧饼似的动静里,可以推断出他已经深受影响了。
而我纵使是用手指戳进耳朵眼里,也不可能听不到那帮人怕被看守发觉的切切私语,因为周遭太静了,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无法逃脱掉。
豹哥接下来的故事虽然龌龊、下流、阴险,但却对我起到了一定的启发作用。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好色想如愿的话,比这个还难哩!你们想呀,男人千方百计地搞那么多钱干嘛呀,还不是为了泡妞,哄妞开心吗!最终还不是为了跟人家办那事!我有个朋友,叫大军——’
‘豹哥,不是讲你自己吗,怎么又扯了个大军出来?’有人抗议,可能是担心故事的真实性。
‘你个臭狗屎,有故事听还要求那么高,老子能把自己身上见不得人的事抖了出来,也不看看这是在哪,蠢货!’
‘那你得保证那个大军确有其人吧,不然听着没劲,像鬼故事!’还是那人提出的要求。
‘屁话,听故事,听内容,又不是听名字,古往今来,但凡讲当前发生的事,谁用真名啊?谁没有些顾忌,内容精彩,合情合理就成!你小子就是个傻帽!豹哥,咱们别理他,你继续!’
‘呵呵,黑皮,还是你小子懂得听故事的精髓所在,你别说这故事还真是让我都受益匪浅啊!’
豹哥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讲开了。
‘那个大军就是个菜市场场卖肉的屠夫,身上长年抹了层臊轰轰的油腻,到洗浴中心又冲又泡又刷又蒸都去不掉,那身油腻经年累月的早已经融入到那小子的血液骨头里去了,死了烧成了灰估计都还有那味儿。
因为满脸的横肉上还生着癣一样的黑斑,因此也有人叫他油麻子,跟香港那个地名就差一个字。这鸟人不抽烟不喝酒,麻将只打二块的,但就是喜欢搞女人,而且在这方面天赋异禀、色胆包天!
‘他那肉摊附近小区里有位姓陈的女医生,二十八九,是个单身妈妈,带着个刚上幼儿园的儿子。那医生隔三差五会上大军那买肉,俩人说不认识吧又三天两头见面,而且得简单交谈个几句,说认识吧又他妈天差地远不是一路人,你想一个菜场的肉贩子跟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的品味、修养得差多远呀。
‘再论长相,一个是猪八戎,另一个是嫦娥,那女的老子还真见过一回,那条子那气质,还真他妈的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了,有点像那个香港明星李什么欣来着哩。
‘你说大街上美女多了去了,像大军这种男人也应该有自知之明,按说多瞅个两眼饱饱眼福得了,哪能不知天高地厚地真动心思。可他不但动了心思,还发誓一定要搞到对方哩。其实就算人家是个单身妈妈,没男人,但就是搁烂了,搁臭了也轮不到他麻脸呀。可你们别说后来那小子还真就得了手,而且还耍了别人好一阵子!’
‘豹哥,你快别绕弯子了,你就直接说那大军兄弟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得了!’黑皮有点迫不急待了。
‘着急了?好吧,说重点。那小陈医生的儿子调皮,一天中午趁他妈午睡,自个打开门溜出去了,结果天黑了都没回来。这可把他妈急疯了,在小区及周边的菜场、广场,转圈地跑了一个下午,问了一个下午,有不少邻居熟人也主动加入寻找的队伍,这其中也包括我们的大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