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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的这种念头,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想的,现在却像野草一样在脑子里疯长。
以前的流荒若是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定会说自己疯了。
疯了,真是疯了。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是挺冷淡一鬼王,十几万年里从未动过心,哪怕是最好喝的桃花酿,她只是喜欢,也未曾动心。
动心太难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性子,竟然会在某一段时间,对一个凡人动心了,不光动了心,还嫁给了他,还想给他生孩子。
其实流荒在一开始选择跟青衣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意还是挺复杂的,毕竟从未喜欢过人,没啥经验,也不太了解动心是怎么回事。
她原以为心里的那份悸动过段时间就能压制住的,却不想,竟然一泻千里不复返了。
她想得也挺简单,既然压制不住,那就试着在一起吧,至于以后……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谁知道她会是一个死脑筋的鬼王?
明明作战打仗时,她运筹帷幄,灵机应变,脑子挺活的,怎会在男女之情上面摔了跤。
她本来也没想那么远的,反正没喜欢过人,要是让她将就,那也定是不可能的,不然,她十几万年的时间里,一年一个,光是后宫,少说也得数万人了吧。
呸呸呸!
她怎么可能是那种滥交的人。
不愿凑合,不愿将就,不愿随便,于是乎……多金美貌的大荒鬼王就单身到了青衣出现的时候。
对青衣的感觉是什么呢,这孩子挺好的,这孩子对自己也挺好,跟他在一起没啥不适,也不讨厌,好像还有点喜欢,敲,这孩子也挺喜欢她。
要是选择跟他在一起的话,不算凑合,不算将就,也不算随便,心里丝毫没有排斥的感觉,好像……就是他了,就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
流荒绝对不是那种不相信爱情会持久的人,毕竟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呢。
她一开始接触到的情爱就很美好,很单纯,很纯粹,挺好的,因为爱情在她心里面是美好的东西,真是感谢辛吾如此身体力行!
不知道是被辛吾那厮给影响了还是怎么着,流荒这心里本来也没说爱青衣爱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她却连看不见他就会心慌,原本没考虑过有这种情况发生,为此,她还象征性地伤春悲秋了好几天。
她原本想着,反正嘛,她跟青衣搭伙过日子也挺好的,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是件美好的事情,等青衣翘辫子了,她再走就是了。
却没想到……现在她竟然离不开青衣了。
如果不能生生世世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应该会死,不是身死,而是心死。
自从明白这个现实后,她越发理解汶私的心情了。
看着心爱的人不认自己,看着他的生活没有自己存在的一丝痕迹,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因为妻儿无意识中做出来的习惯和小动作……
天哪!这种情况会让她嫉妒得发疯好吗?
要她斩断情丝,与青衣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从枕边人变成彻底的陌路,这种情况——她不允许发生!绝对!
唉……想给青衣生孩子的心越来越强烈了……尽管青衣因为担心她而苦哈哈地晕倒了,她还是不能向他妥协。
还是想生个孩子啊!
她决定要跟青衣死磕到底,绝不退步。
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脸上一片温热的触感,原是青衣醒了,拿手在摩挲着她的脸。
流荒本能地伸手将青衣的手掌握住,脸颊贴着那手轻轻蹭了蹭,像是一头小兽。
青衣眼神特别温柔,看着面前这个口口声声说要给他生孩子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张了张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出奇的好听。
“流荒……”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个字,流荒!
这一声流荒,包含思绪柔情万千,胜过万语千言。
流荒眉眼弯着,声线温柔:“我在呢。”
青衣拇指摩挲着她的脸,轻声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这话有什么魔力,叫流荒一听,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汩汩”地涌出来了。
这一哭,青衣却慌了,忙起身将流荒眼泪拿手抹了,急切问道:“荒儿,怎么了?”
流荒泪眼迷蒙:“衣衣,你为何……总是对我这么好啊?”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啊,明明这次她是害你晕倒的罪魁祸首,醒来后竟然还第一时间关心她又没有生自己的气。
青衣弯起嘴角笑了,不答反问:“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流荒的眼泪依旧止不住,甚至比方才更加汹涌,你别对我这么好了,我怕我真的会离不开你。
因为……下一世,我真的没法保证你还会爱我。
青衣不知道流荒心中的顾忌,其实,就算知道了,在生孩子可能要冒着危险的流荒身上,他仍旧不会松口半分。
青衣双手捧着脸给流荒擦眼泪,温声哄着:“不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心里就会好疼。”
流荒吸着鼻子想让这一通哭停下来,奈何用力过猛,哭是停下来了,可这打嗝却是打个不停。
青衣在一旁又是递水又是拍背的,忙得很是……热闹。
辛吾与夏夏回来后,入眼就是这副场景:流荒脸上还沾着泪,红着眼睛打嗝,青衣弯着腰站在她身旁,端水拍背还有点手足无措的意思。
辛吾与夏夏一同愣了,要不是流荒真的在打嗝,要不是青衣真的在拍背,他俩那个姿势多少都有点不甚纯洁的意思。
辛吾眉毛挑了挑,“啧”了一声,脸上笑意氤氲:“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拉着一脸懵逼的夏夏跑路了,顺手还给带上了门,剩下同样一脸懵逼的青衣和流荒留在屋内。
流荒:继续啥?继续打嗝还是继续哭?
青衣:继续端水还是继续拍背啊?
你给我回来,话不说清楚你跑什么跑啊?
辛吾君在院子里一脸惊魂未定的尴尬之意,人家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你跟着进去看干什么?
夏夏将手从辛吾手里抽了出来,十分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为什么让拉我出来?”
辛吾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智障:“他俩在行不可说不可有人围观之事。”
额……真的要把话说得这么逼格满满么?
夏夏不愧是祖国未来的大好青年,相当纯洁相当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可说,为什么不可有人围观,流荒姐姐打嗝,哥哥在一旁端水拍背有什么不可说不可围观的?”
辛吾满眼睥睨,一副“你还小你啥都不懂”的欠揍模样,说出来那句作者替他说出来的话:“你还小,你还啥都不太懂。”
说完,他又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就是本能地觉着不应该留在那里。”
过了一会,辛吾借故天宫政务繁忙赶紧脱身溜走了,夏夏一脸迷茫地看着天边。
嗯……其实,跟夏夏保持同一个动作的人还有宋白泽,他站在离青衣家不远的地方,目光胶着地盯着天边那道残影,仰着脸的动作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棱角分明,特别好看。
说来也巧,宋白泽是今日才到的云州城,在街上看见辛吾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看见夏夏,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梦。
心心念念却又一直拼命躲着的人突然有一天大喇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个人的第一反应都觉得是在做梦吧。
宋白泽长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光风霁月,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反应过来后迅速将自己隐身的行为。
不过,他觉得很丢面儿的事是——他竟然还特么地跟了辛吾一路!
一路!
像个二傻子一样站在他身边或者身后,眼睛看他都看累了。
此种行为,过于傻气,他一点都不想多加回忆。
宋白泽觉得自己脑子绝对有坑,当初是他自己哭得稀巴烂,说啥都要走的,这个时候仗着自己是无息之体,又贱兮兮地凑在人身边,还恬不知耻地跟了人一路。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那个傻包是他自己。
他明明英明神武的好吧?
辛吾的那道残影其实早已经不见了,宋白泽却依旧保持着那个仰头的动作,直到脖子十分酸痛,他才低下头来,神色却十分落寞。
辛吾和夏夏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得全听了。
夏夏问辛吾,难道非要互相折磨才能证明自己有多么爱一个人吗。
宋白泽当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辛吾,耳朵敏感得都快竖起来了,生怕错过辛吾的一丢丢反应。
宋白泽看着辛吾的眼神变了又变,他却能够在里面看到唯一不变的疼痛和想念。可见是眼神极好,用心颇甚。
宋白泽觉得自己都快溺死在辛吾的眼睛里了。
可这……并不算完。
当辛吾眼睛变得没有一点光的时候,宋白泽承认自己心快要慌死了。
他的心脏和普通人无异,强烈地跳起来的时候,宋白泽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于心脏病。
辛吾的眼神十分散,却又不是没有焦距,宋白泽觉得他的眼神透过夏夏好像直接投向了他的身上,他听见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一听这话,宋白泽差点哭了。
但要是多了几滴水悬空挂着的话,任谁看了都觉得十分怪异吧,故此,他以非常人的力又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宋白泽以自己帅到惨无人寰和金钱发誓,那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绝对是对他说的,要不是无息之体还在,他绝对要怀疑是不是辛吾识破他了。
可事实上,辛吾真的识破他了。
但是……他也不敢肯定,只是一种感觉,他觉得宋白泽在他的身边,尽管不能确定具体方位,却知道他就在这附近。
这其实是一种类似于胡扯的感觉,跟心有灵犀一样,明明看不见实体,却总感觉熟悉,总感觉他在。
辛吾在雾华堂,负手而立,脸上一片冰凉。
唉……又哭了。
堂堂天帝啊,整天哭哭啼啼的可怎么是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平淡:“白泽,真的是你么?”
回应他的一片鸟鸣虫叫和流水汩汩。
明明知道不会有人给他答案,他还是忍不住出声,真是没救了,
可,就算是又能怎么样?
他又不是枭衍。
辛吾总是这么固执的想:他不是枭衍,尽管他长得跟枭衍一模一样,尽管他俩极有可能合二为一,尽管他的动作语气神态甚至是习惯都与枭衍绝无二致……就算这样,他还是不能将宋白泽看成是枭衍。
许是旁观者清吧,这里面最通透的人就是流荒了。
打从一开始,她就从未怀疑过宋白泽就是枭衍。
只不过,她一直都知道辛吾那个别别扭扭的尿性,看起来宽容大度挺像那么一回事似的,其实……一言难尽,这事他自己想不明白,谁说都不管用。
感情嘛其实说起来也就是那一回事,但真的触碰了,经历了,又觉得不是那一回事,真真是五味杂陈。
宋白泽比他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同样的执拗,同样的固执,同样的冥顽不灵。
一个害怕自己背叛,一个怀疑自己不是枭衍。
一个在雾华堂默默流泪,一个在人间酒馆深夜买醉。
活该是一对苦命冤家。
汶私老远就觉得那个骚包紫袍子极为熟悉,便跟着一道进了酒馆,汶私来人间走动,身上携带着小青瓶,掩了一身的妖气,宋白泽并未察觉出来。
讲真,就凭宋白泽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算汶私没有遮掩妖气,大喇喇地坐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感觉出来身边坐了一只极为美艳的妖。
宋白泽虽好烈酒,但酒量真不怎么样。
烈酒浓,沾上即醉,一醉就好几天,打发日子最好了。
人间的酒啊,鲜少有邹阳城主莘班那样的烈酒,入口辛辣,入胃灼热,叫人来不及思,来不及想,就醉倒啦。
酒一杯杯下肚,宋白泽直觉得胃里烧得难受,大脑和身体却都没有要停下里的意思。
至于么?
不就是看见了辛吾,至于这个样子么?
他至于么?
当初是谁那么决绝地要走,现在这是怎么了,后悔了吗?
宋白泽你后悔了吗?
汶私在另一张桌上看得心惊,这种喝法,已经和借酒浇愁不沾一点边了,疯了么?
她起身径直朝宋白泽走去,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酒:“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