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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顾予初按时抵达了玄虚观,令她惊讶不已的是,范苑竟然带着二十几个姐妹同时出现。原来红钗军遣散之后,住在琼州城内的早就暗暗的集结在一起,等待时机,共复国仇。
她们也并非对顾予初避而不见,只不过家人担忧她们红钗女军的身份,不是搬家就是着急将她们嫁出,为的就是不想让她们冒头涉险,再加上满城张贴的顾予初的通缉文书,让她们矛盾和犹豫,单凭自己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见她。
好在有范苑牵头,她们有了主心骨,后来又知道顾予初与她们所谋相同,便答应在此相见。
战乱纷起虽暂未祸及赫和本土,但百姓心中仍旧焦虑,于是,玄虚观中每日祈求平安之人很多。她们都是女子,不同时间从城中各处而来,不会引人怀疑。
再加上这玄虚观主虽为出家之人,但也是忠义之士,所以在红钗女军每每集结在此,总会特意腾出一间空屋,并吩咐观中道人为他们打好掩护。
“顾大人。”众人行礼。
“不必如此,你们就直呼我的名字。”顾予初感谢她们的信任,赞叹她们的勇敢。
“既然要重新组建红钗军,我们之中唯有你的武功最高,自然继续由你统领。”众人说道。
“我许久不回,范苑有勇有谋,自当听命于她。”顾予初回绝,她只想驱逐西戎,并非想帮她们复国,当这个首领实在问心有愧。
“顾大人,不必客气。国家倾覆,我们悲愤不已,只要能带着我们杀尽侵国敌寇,谁是统领都没关系。”范苑不在乎这些歌虚名,也推辞道。
“顾大人,请不要再推辞。”众人言辞恳切,顾予初也只得应下。
“顾大人,请问下一步有何打算?”范苑问道。
“城外的女军我在想办法集结,昨日你家里的酒宴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顾予初也不再扭捏,范苑心中惊讶不已,那日伺候的丫鬟她觉得眼生的很,但客人在场不好追问,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这个女人,她可是真是胆大。
“什么主意?”众人惊奇。
“西戎盘踞在赫和国土的军力不过十万,但赫和本国军力十万有余,想要与之抗衡胜算很大。我们先暗杀丁一,再由范统领取而代之,到时候赫和军队起兵,万民自然跟随。前有东启战场牵制,我们后侧反扑,驱逐西戎不是难事。”
“我父亲?”范苑睁大了眼睛。
“范统领是除了丁一之外,掌握赫和兵马最多的武将,在军中根基颇深,即便他辞官归家,威望犹在。丁一一死,西戎必然要招一位本国的老将出马,否则军心不稳,与大局不利。这时,范统领就是不二的人选。”
顾予初也是做足了准备,但看范苑有些不知所措,便又补充道:“当然此事过于凶险,也是要问过你的意见,是否可以说动令堂。”
“若是为了国家大义,父亲自当不会推辞。”范苑想了一会,认真的说道。
红钗女军们默不作声,国仇家恨面前,个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可是还要连带着家人的性命和安危,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仅仅是丁一,还有所有趋附西戎的官员!”有人愤愤然打破了沉默。
“对对!”众人这才缓过神来,附和道。
“那是自然,不过丁一首当其冲。”对于这个提议,范苑表示肯定。“但是要如何暗杀?”
“丁一的武功深不可测,若是硬拼,我也没有把握,所以一定要智取。”顾予初回应。
“我听说丁一这个人,无妻无子,不喜交际、更不近女色,要如何智取?”有人插嘴道。
“之前他遭遇过几次刺杀,定是有所准备,夜里直接冲进去他府邸暗杀恐怕不妥。”
“是人总有缺点,不能操之过急,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等来等去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家各抒己见,却没有想出一个好法子。
顾予初与范苑对视了一眼,而后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刺杀计划必须万无一失,否则大家都会有危险。这样,我联系大家分为三队,密切跟踪丁一五日,将他行踪和习惯一一记下,看看能不能寻得什么机会。”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众人心中清楚这是最好的办法,但仍是心中不甘,恨不得立马将丁一老贼就地正法。
“顾大人、我、春红分别代领一队,大家按照家宅远近划分。”范苑补充道,随后姑娘们迅速做好分组,没有一点脱离带水,虽遣散回家许久,但红钗女军果决刚毅的军纪她们一刻也没有忘记。
“六日之后还是老时间大家这里集合,切记不要跟的太近,不许冒进出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顾予初再三提醒,大家点头应下后各自散去。
接下来五天,这二十几个女子按照之前的分队,密切跟踪丁一的一举一动。
她们或是扮作买菜的妇女,路过的行人、招揽客人的红楼姑娘或是酒楼的客人,一切伪装用到极致。
与此同时,顾予初告知束关风,城内的红钗女军已集结完毕,绣衣使者便着手向外发送消息,秘密召集其他的红钗女军入城。
顾予初本还纳闷,即便是像巽影一样有引环人,但城内巡查如此严密,只有城东城门经三层确认后方可出城,能顺利飞出城外的鸽子都所剩无几,更何况是人,如此情况之下,绣衣使者该如何向外传递消息而不被察觉,这让她很是好奇。
事实证明,还是她想的太过简单。
除了最原始的飞鸽传信外,近日城中还发生了件大事。
琼州城最大的酒楼新启了窖藏百年的陈酿,竞价之下,被一个青楼女子以一千两银子购得,这本就令众人哗然不已,但之后更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这个青楼女子得到佳酿之后当场置地摔的粉碎,她见众人惋惜之极,悲愤之下,毅然投湖自尽!临死之前,她含着热泪,指着旁观的看客大骂道:“亡国不足三月,商贾无心无国”!
此事一出,满城风雨。
本来若是寻常客人,文人墨士定要檄文讨伐不断,不肯罢休。
可妙就妙是一位如此有气节的风尘女子。世态炎凉,国破家亡之恨,唯有这毫无身份地位,蝼蚁一般的女人记得,这让那些本来看不起勾栏颜色的文人一改常态,纷纷写诗赞扬她的大义和忧国之愤。
铁甲难消青鬓茂,金樽识尽罪梦人。
但笑后庭花易改,不提玉楼破经年。
如此,未出三日,事情不断发酵,这个故事就此传言开来,甚至连街头小儿都会念这两句诗文。
赫和依旧车水马龙,走贩商铺吆喝起伏,但永昌长吉的铜钱叠串声响再也掩盖不住整个赫和子民心头的国破之殇。
五日的密切监视之后,红钗女军集结在玄虚观中,再次共商刺杀大计。
她们发现,丁一每日都按时按点应卯巡查,但有两日放衙之后会去一家叫穹苍的茶馆喝茶听书,而且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
经过多番查探,那个茶馆不过是伪装,实际是个暗场,一两黄金的入场门槛,牌局也皆以黄金为筹码。
丁一不近女色,从启轻珏手里得了千金万两无处消遣,于是便迷上了博彩,再加上他手气极佳,十有七八都是赢的,挣得是金银满钵,这更激发他的热情和动力。
但寻常赌场碍于身份特殊过于招摇,输赢又左不过百十两,时间久了,他自是提不起大兴趣。
后来,得知这个好地方,便常光顾。丁一但凡出手,每每都要赌到月黑风高才肯罢休,出来正好可以巡查一下戍城的守卫。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进赌场之前,总要去城南莫老太太家吃一碗酸汤笋米粉,他将赌局之上的运气全都归结于此,所以经常光顾。
顾予初从凌不惑那里要了一瓶绵骨醉,她吃过这种药的亏,无色无味,敛取内力,只对有内功的人有用,寻常百姓即使是误食也于身体无碍。
于是,她们决议就从这汤米粉着手,先给老太太下米粉的汤锅下药,待到他深夜归家之时,由顾大人出手了结他。
事实上,以上这些情报,顾予初早就从绣衣使者哪里知道的清清楚楚,她之所以多此一举的让红钗军的姑娘们共同打听,不过是想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之前,增强她们的信念,丰富她们的经验,让这次只有她一人可以完成的刺杀变成一群人的同心之作。
夜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