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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城乌云江畔有座高楼,楼高五层,三面临水,正面临街。这便是虞城最有名的酒楼“醉仙楼”。
古人有云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诗句,高与低的差别,有时候也只不过是一层楼而已!
莫流年来到醉仙楼时,天正暮色。
虞城庞纳四海朝客,街市井井有条,满目繁华。
港口客船尚小,供有庞然龙船高耸而立,水道间来往有序,人声喧嚣。
纵目远望,竟一时之间望不到头,所及皆是明楼高阁,能见宫室恢宏屹立。
醉仙楼以乌云江畔的醉仙酒楼自酿的醉仙酒而出名,每天慕名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特别是日落时分,楼前必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时间也就接近了申时,街道上“当当当”传来一阵钟声,茶馆、酒楼、赌场、当铺,诸多家店铺开着大门,迎来送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整个虞城很是繁华之色,买东西的,看热闹的,四处找差事谋生的,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一袭浅白面红若冠的少年莫流年来到了醉仙楼的门前。
身穿宝蓝绸衫,长衫飘飘,俊眉朗目,颇是不凡。
轻摇折扇,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此时醉仙楼内楼二楼雅座,早已摆了一桌酒菜,两个少年正倚窗相谈。
酒是梨花白,人是风流子,窗外春光初绽,端的是冠盖满京华。
有位姑娘望向那年轻公子莫流年,只见他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手中折扇白玉为柄,握着扇柄的手,白得和扇柄竟无分别。
黄昏时云散风来,街市上热闹更盛。地上干净整洁,客栈的生意络绎不绝。
大堂里坐满宾客,伙计捧着托盘挨桌收钱,那“当啷”的落子声敲得老鸨可谓是心花怒放的站在堂内,盯着人忙活。
醉仙楼内的鸨母看见门前立着一个白色身影,素服无华,人洁如玉!
莫流年昂首踏步的就要往最大的一间里去,醉仙楼中,无数目光投来,却未有人敢阻拦。
楼中,舞娘们献艺的高台上长出参天大树,叶间结了融融春意,树下清歌未止蝶舞不休。
正这当,申时到,一团烟花从醉仙楼上空绽放,在此时满堂喝彩,将那些彼此相连的蛛丝都遍染橘红。
兹乐班子卖力地吹弹着,一阵阵悠扬的乐曲在殿中绕梁三匝,十数名盛装的楼兰歌女歌后婉转,数十于阗舞女如众星拱月一般地烘托着一名领舞的绝色美女!
但见那领舞者腰肢柔似水,眼眸亮如星,长长的水袖飘舞间,有如天女下凡般动人心魄,人美舞更美!
停鸢台徐徐升起,下面铁齿轮环环相依。
只见一名身着宝蓝色纱衣的女子款步走至琴前,长发低垂,轻理衣带后,她优雅坐在琴前。
朱唇轻启,皓齿微露,她含笑对烟雨楼中宾客说道:“寒月今日为各位奏的曲子是前不久在濯江畔偶然听人吟起的,名为‘梦江南’,各位,寒月献丑了。”
说罢,如葱十指抚上琴弦,弦中宫商错落有致,嘈嘈切切,凄凄婉婉,一个个音符如玉珠滚落玉盘般盈满整个烟雨楼。
她缓歌清唱,抑抑扬扬,恍若隔世。
生生令满殿权贵全都看得如痴如醉。
宴至高潮,此时乐点忽如雨声,舞女们的舞步也随之急促,袖风甚至带动了香炉青烟,尚未来得及升腾,便立刻被吹散无踪。
再起擂鼓乐声,领舞舞女抬腿旋动,裙摆如花般随她笔直双腿绽放,看得人目眩神迷。
天上人间,最繁华莫过于此。
仿似天下大兴,时时都是盛世太平。
秋月流素,章台路远。
几处深闺望月倚栏,鸾孤凤单,形影相吊;多少才子把酒谈笑,脱帽醉青楼。
莫流年是常客,熟门熟路的就往那二楼的雅间走去,鸨母一早就瞧见少年进门,此刻已翩翩迎来,同来的还有一股子难忍的脂粉味。
莫流年看了看成群的舞姬,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看到客人怀中的美人,又皱了皱眉,随即望向抚琴弹唱的女子便恢复了淡然。
“诶哟!这不是莫公子嘛!可算给您盼来了,这个月孝敬您的银子,早早的就已经给您备好了。”鸨母笑盈盈的迎上了前去。
“这年虞城的气候有些反常,先是秋老虎比往年都要厉害,入了冬却又比往年都要冷,十一月末便下了一场大雪。老人们约莫会说,世道不太平,老天爷也跟着变脸,”
随着莫流年一声如轻风淡雅的声音,白衣无华的身影,如同青山秀山,不带丝毫凡尘烟埃。
一手抽回白玉折扇负于身后,下摆随风翻飞半掩着另一手握着一盘精雕玉琢的珠算,立在老鸨前三五步之处,神色从容。
静看着,神情高雅,虽然温和却让人感到高不可攀。
“不知这多少历史的名城,古今名楼,都经不过岁月风霜,烽火的掠夺,天灾与人祸的洗劫,终于都熬不住,崩溃了,溃倒了,烟消云散了”
那一晚的夜色,世人沉迷的整个江山,火光冲天,京城,千年古城,毁于一旦。
“而今,醉仙楼和它楼上的人,是不是也能在辉煌中站立于世呢?”
莫流年以问句道来,虽是平淡语气,鸨母却生生从里面听出一丝揶揄意味,
尽管话说的很平静、很客气,但是语气中的愠怒和嘲讽依然无法掩饰。
想必是讽刺自己上一句还说得好听。
莫流年声音轻慢,却话锋冰冷,鸨母的手不由自主哆嗦了,然后下颤颤地一笑。
老鸨见状敢忙搭话:“公子所言甚是,这女子多的地儿,是非也肯定多。公子瞧瞧,我这院里,百八十号姑娘,想要养活着一大家子当真苦煞我了。”
莫流年一时有些恍惚起来,目光投向二楼那边,总觉得有个纤细的姑娘,懒洋洋地坐在他旁边。
她那一张脸脏得花猫一样也不知道洗,无声的浅笑,素锦流年,我侯君归。
思绪流转,岁月如梭,逝水流年,末了,只是一句木公子……
“古人作事无巨细,寂寞豪华皆有意,罢了,罢了,成与败,且看天意。这尘世之间,哪有什么是非对错?”莫流年轻轻低语着。
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说与远古那些幽魂听,抬手掩目,他不再说话,暮光之中,那微仰的脸白玉般净美,唇边勾起一丝浅笑。
可那笑却比那悲伤的哀泣更让人心酸……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