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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陆寻之冷道。
她的反应无比的冷漠,平静。
没有因为韩裴一眼认出了自己,眼睛里而有半点波澜。没有因为对他这样一个陌生人毫无理由的堵上过全部的信任而愤怒,也没有对他最终没能相信自己而指责。她见韩裴连一个陌路人的反应都不是。
当他是空气么,居然还能搭理他。
韩裴的反应也神,就一点不好奇她还活着,一点也不意外她还活着。对她的反应可谓眼睛都没多看一下,仿佛此时此刻此地的相见,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他抬抬下巴,“过来看看。”
蹲下在陆正平的坟前,陆寻之的手指擦过石碑侧旁应该刻着自己名字的位置。这里,待亲仇雪恨的那一刻,她再来亲自刻上。
父亲,女儿不孝……
陆寻之最后一次允许自己悲伤,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有脆弱,即便流血,也绝不流泪!
她在陆正平的坟前跪下,一直跪到心中不在有微澜。她起身,转身面对韩裴,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悲伤过的痕迹。“我父亲的事,谢谢。”
一码一码,父亲能入殓归安,终究,是替自己省了一段曲折。
“别客气。”韩裴这期间,一直在蹂躏叙苗。捏它,戳它,揪它,扯它,揉它……相当的恶趣味!
陆寻之简直能听到叙苗哭得嘤嘤嘤的声音。上前,一把将叙苗救离“魔爪”,叙苗似逃出生天了,“咻”的钻回了她胸前揣的镜子。
“这个恩情我现在还不了,有机会,一定。”陆寻之看着他,顿了顿,“你一点都不惊讶我没死,你好像知道我不会有事?”
诡异的场面,谈话间透着两人强大的内心。
“别瞎说,我又不是神棍,岂能算到你有没有事。”
“那你一眼认出了我?”
陆寻之对韩裴说得这话表示充分的不相信。
韩裴看着她那双眼睛,“没有人告诉你,你这双眼睛,比你这张脸容易认多了?”
陆寻之不在意他说得真假,道:“我父亲的尸骨可是从郑业远手中带出来的?”
韩裴跟着下去:“算是。”
“什么叫算是?”
韩裴不瞒她,“你父亲的尸骨是我在豺狼窝里捡出来的,郑业远指的地方。”
陆寻之浑身一寒,冲出竹林。
“干什么去你?”
陆寻之背影不停,韩裴冲上去抓住她,“他在,但你就想这么找他报仇?”韩裴看向她手里的断剑,“就用一把残剑?”
“放开!”陆寻之愤怒的要甩开他的手。
韩裴手中略紧,“等不及报仇,你也要有这个能耐,你觉得自己能活着从离恨渊出来就长了能耐?能从我手里跑出去,我不拦你。”
陆寻之手里的残剑,丝毫没客气的送上去,她不管这个把东西能不能用,不许拦!怒火烧到心口,她怎么也冷静不了。
韩裴以结界将她困住,让她在里面横劈竖砍,发泄情绪。她跑不开!力量!力量呢!她满心的仇恨浓到化不开。
到后来,她不再砍了,她撑着那把断剑,坐在地上。冷凝的眉眼里全是倔强。
天色已暮,昏鸦孤啼。
韩裴将结界打开,单膝蹲在她面前,“冷静了吗?”
陆寻之不会回答,她看着太吕宗的方向,目色冷恨,望进了心底。仇恨在心里生根发芽,抽出的藤蔓,将她的心缠得寒凉透骨。
天边只留下了一丝冷灰色,彻底暗了。
她走开。
竹林中,陆寻之在离着陆正平墓不远的地方,撅了个剑冢。残剑上复旧挂上那个钱袋,一把土一把土,将思念的,怀念的,深深埋葬。
叙苗停在坟尖上,黯淡的摇摆着自己的身体。
陆寻之与韩裴站着,暮色中,穿林的晚风掀了他们的衣角,一黑一白,由着风,纠缠不休。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沉默里,韩裴问道。
陆寻之冷道:“不关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修仙。
她一定要修仙!
杀了郑业远!
此时她心中,修仙只是为了复仇。
“跟着我怎么样?”韩裴忽然说。“你想要修仙,我带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不熟,你凭什么帮我。我不需要。”陆寻之冷冷的拒绝。
“不需要?”韩裴顺手泼上了那盆冷水,“那你可知你是废灵根?知道什么是废灵根吗?废灵根修行意味着什么,能明白吗?”
“那好,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带着我?”陆寻之没有情绪的声音平铺直叙过去,然后是巨大的嘲讽,“做好事?大发善心?也是,你们仙门一向喜欢标榜自己为正道,为天下惩恶扬善。可像郑业远那样的恶人,你为什么不去杀了他!”
她要嘲讽,却将自己激怒。
韩裴的目色已经在黑夜里看不清,唯有声色温淡,“我现在去杀了他,你就能跟我走了?”
韩裴好似是认真在问她,但陆寻之听来,只有刺耳,仿佛是问她,你找我发脾气有什么用?我去杀了他你就开心了?这样大发脾气就能解决问题?
没用!不会!不能!
她猛然欲走,又猛地顿住。怔着回头道:“你刚才说我是什么,废灵根?”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那人看不清的模样,心里的什么,轰然塌陷。
有个狰狞的念头放肆嘲笑:不能修仙,不能报仇雪恨,你还活着做什么?
她忽然没了所有的力气,意识里一茫,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韩裴不料她突然晕倒,迅速将她接住。
竹林里穿着风,开始有了秋凉的气息。
韩裴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随后出现在镇上的小客栈。老板的见他通身气度不像这小地方的人,怀里又抱着一个没动静的半大姑娘,不敢多问,多看了几眼。
韩裴上楼梯时,停了道:“有劳,一盆凉水。”
老板匆匆取水,送上门时,还是尽心的问了一句,可要找大夫来?
“不必了。”
韩裴将帕子扔进水里,卷起袖子,将手浸湿在盆中时,大抵也没有想过,有些事,是不能开端的。开了这个头,便会有后来的收不住手。
陆寻之只是因为心气一急,晕了过去,没多久就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