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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会甘心做别人的脚下石。
萧瑾也一样。
不仅如此,他还有他的骄傲,哪怕韩青城说的再好听,他也不会甘愿成为他的傀儡,一辈子听从他的吩咐去做事。
鸡同鸭讲的交流没进行多久,两人就草草收场。
到了晚上,外头起了白雾,帅府里变的有些湿冷,白梁苣裹着一件薄披风在灯火下写着信。
这封信是给白星河的。
她要和他说自己与萧瑾的成亲的事。
对于白星河的反应,她早猜到的,定然是暴跳如雷,死活不同意的。
不过白梁苣并不担心。
她落笔的手有恃无恐,好像不是在写一件极难办的事,而是一封普通的家书。
“信鸽有没有准备好?”写的差不多的时候,白梁苣问杜嬷嬷。
碧水国有自己的信鸽。
白梁苣这次出来带了不少,每隔一段时日,她都会用飞鸽传几封信回去给白星河。
为了这次的事,这封信与上一封间隔的时间短了点。
杜嬷嬷立在门外的檐下,听到问话远远用眼神向外头的丫头寻问。
得到回应后才回复白梁苣,“都准备好了。”
禽类弄的再干净,身上总有一股味道,何况总是在外飞翔的信鸽,用的勤的话,有时候是来不及清理的。
白梁苣嫌弃信鸽身上的味道,信写好后是由杜嬷嬷绑的。
杜嬷嬷将信纸折叠,然后卷起来放进竹筒里。
一切做好后,她突然有些担心,“这次肯定会惹陛下不快,希望他的怒火不会太久。”
应对的策略她们想好过了。
白梁苣自己想的。
杜嬷嬷本是不同意的,奈何没有更好的办法。
白梁苣厌烦的看了她一眼,“父皇这点不快算什么,咱们顺利度过这关才是最重要的。”
为人行事中,杜嬷嬷大多时候都比白梁苣沉着老练。
然而,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她确实不如白梁苣利落果决,能清楚区别利害。
杜嬷嬷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一切如预期想的一样,白星河在收到白梁苣的信后,怒火滔天。
白梁苣的信是临晚传的,在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她们就拿到了白星河的回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绝无可能!”
字迹潦草,落笔却厚重,可以看出白星河在回这封信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愤怒。
信鸽从帅府不断的飞出,又不断的飞回来。
白梁苣与白星河周旋了两日,两人一去一回大约写了七八封信。
刚开始是白梁苣不断的在信里苦求白星河的同意,而白星河当然铁了心不答应这件事。
他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楚王会拒绝白梁苣一次,就说明他心中根本没有他的女儿。
白星河最是看重感情,原先不了解,如今确认萧瑾是无心自己的女儿的,他岂会再同意白梁苣嫁过去!
这件事本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最终白星河还是点头了。
因为白梁苣的谎言。
她告诉白星河,自己已经与楚王有了夫妻之实!
看到那封回信时,白星河本能的是不相信的。
白梁苣是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公主,自小礼教严格,她怎么会做出如此伤风败德的事?
他无法相信这件事!
当时他恨不得连夜赶到云州来质问楚王,自己的女儿是否受了他的蛊惑?
可是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对。
女儿的亲笔信错不了,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她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
白星河想不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独自琢磨了一个晚上,依旧没有结果。
最后到了天亮,因为没回信,白星河收到了白梁苣紧跟而来的又一封信。
看完后,他便放下了所有的设想。
“父皇,此生女儿非他不嫁,若是您不同意,梁苣便悬梁自尽!”
不管那件事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的女儿为了嫁给楚王,连命都不要了。
他如何阻拦?
他总不能先把女儿杀了!
尤其白梁苣的谎言更是白星河心中的一根刺,他怀疑,却又觉得可能是事实。
如果女儿真的已经是楚王的人,那么也只有嫁给他一条路了。
白星河是在百般无奈之下的答应的此事。
然而,总归是同意了。
随后他伪装成下属,跟着自己的亲信来了云州,亲自见了萧瑾,在听到他一本正经确认此事后,他才放弃所有挣扎。
白星河贵为一国国主,哪能轻易在他国的地盘露面。
萧瑾认出他后,没有挑破他的身份,只招了白梁苣,改选了一处隐蔽的内殿接见他。
那番举动,白星河也知道是萧瑾认出了自己。
到了那处内殿后,他没有继续掩藏。
于是三人正式商谈起萧瑾和白梁苣的婚事。
来云州前,白星河已经顺从了白梁苣,故而在得知萧瑾自作主张将亲事定在一个月后时,有恼怒,但是不至于闹翻。
而且,先前萧瑾和白梁苣就差点成亲,那时候两边都置办过很多东西。
就算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来得及的。
然而,白梁苣是他的女儿,是一国公主,他提出哪怕白梁苣嫁过来只是侧妃,场面上也不能委屈了她。
萧瑾答应了他。
除此之外,白星河还提了一个要求。
严格来讲,不能只算一个要求,应该也是千百年来碧水国唯一的特例。
他要亲自送亲到云州!
公主出嫁,皇上送嫁的有,但最多就是送到宫门口。
便只是这样,也是天大的恩德了。
白星河却以一位君王的身份将白梁苣送到云州,这是他拗不过女儿,算是无奈之下拉下脸为她做的最后打算。
他做不到让萧瑾休妻,所以只能帮女儿长脸。
至少让天下人知道,哪怕白梁苣只是萧瑾的侧妃,可她依然是碧水国的明珠。
这本是令人感动的事,白梁苣却是惊吓的不行。
她当即跳起来反对他的决定。
要知道她和萧瑾的婚事不会顺利进行的,她和萧天夜有其他的打算,如果白星河在的话,她怕他会因此起疑。
可是对此她没有好的借口推辞。
“女儿是怕父皇受委屈,更怕您千里迢迢跟到云州会出什么乱子。”
白梁苣只能以为白星河考虑的角度去劝说。
无法阻止白梁苣嫁给萧瑾已是白星河最无奈的事。
如今他要送亲,女儿却因担心自己的安危而阻拦,也算得上是一片孝心。
这份无奈便化作了难得的动容,白星河更加坚持自己的决定。
他的决心不肯动摇半分,白梁苣只得放弃劝说。
而这与萧瑾来说,只是多费点心分拨人力去保护白星河的安危,算不得大麻烦,便也没有反对。
亲事算是彻底敲定了!
云州与碧水国的礼部商议后,开始着手操办起来。
这么来回折腾多日,已是深秋的尾巴,帅府里的树叶都落尽了,只留下繁复的虬枝。
凌南依陪着成御练了半日的字。
“不对,你这个字最后一笔怎么写的那么圆?”
成御写了一个永字,凌南依皱了眉头,对他的写法不太满意。
然而成御仔细看了看,却道,“先生就是这么教的,他说内方外圆,对称才完美,我的最后一笔用正中锋写出是没问题的。”
“不对,不对。”
凌南依对书法不精通,但是闲暇时也时常练练。
一些常识性的写法还是有点心得。
她记得颜真卿先生的永字独特,最后一笔并非讲究对称,更不是完全的正中锋写出。
练字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有些记不清楚。
“我临摹过颜先生的永字,只是时间太久我也不太肯定,他的最后一笔似乎是离心抛的偏锋,看上去表现力更强。”
“颜先生吗?”听完后,成御露出向往。
他自从勤练书法,最是仰慕颜先生的大名。
凌南依知道这点,所以见这个字与颜先生的写法相差很多,这才特意点了出来。
成御的书法才起步,见过的字帖有限,颜先生的真迹更是没见过几幅。
他虽喜欢颜先生的书法,可是并非知晓每个字的写法。
大多的时候他都在跟着自己的先生学习。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凌南依估计成御的书法先生是个中规中矩的性子,对于这个字更偏爱内方外圆的写法,故而教的也是这一套。
凌南依不反对他的教学。
只是她认为字如其人,每一笔都透着握笔人的精神和气度。
成御既然一直喜欢颜先生的书法,想来这个字怎么落笔,也不会太偏离颜先生的写法。
“对,我曾经习过他的永字,一定不是你现在这种落笔。”
成御泛起嘀咕,“可是先生一直教授的都是颜先生的写法,不可能单这个字用另一种方式教授才对啊。”
这也正是凌南依疑惑的地方。
成御又道,“不如王妃姐姐写出来我看看吧?”
说句实话,凌南依会看,不代表会写。
她能看出成御下笔哪里的不同,可是她自己却不能传神的写出来那个字。
她摇摇头,“我的功力不行,写出来只怕会误导你。”
两人踌躇了一会儿,成御到底不甘心,“对了,我记得瑾哥哥那里有很多颜先生的收藏,不如我们去找瑾哥哥要几幅颜先生的真迹看看?”
这话一出,凌南依就有点猜到成御的心思了。
他这是拐弯抹角的想带她去找萧瑾?
的确,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萧瑾了。
自从他和白梁苣的亲事定下后,她就不允萧瑾再入正殿与自己同住,而萧瑾也没有反抗,搬到了书房休息。
白日他要处理公务,晚上再不回寝殿,与凌南依几乎见不着面。
凌南依此举自有她的打算。
倒也不表示她完全不能去见萧瑾了。
只是今日若是成御有意为之,她是不愿上这家伙的当的。
“不过我倒觉得先生教的这套写法也不错,流畅自然的很,反正我是无法想象还有更好的落笔,嗯……会不会是王妃姐姐你记错了?”
成御似乎料到她会怀疑,竟然和她玩起激将法。
凌南依没出声,只静静看着他。
成御似乎心虚了,“瑾哥哥近日忙的很,为了一个字去叨扰他,未免显得我小题大做了,不如我就按照先生教的这套写法去练习算了。”
他又退让了一步。
这样一来,哪怕明知他是故意为之,凌南依也心软了。
这番费尽心思也不过是为了她和萧瑾,小小年纪为她们操碎了心,凌南依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确切的说,她内心还有几分感动。
因为这表示他在乎她。
他今天耍的心机越多,说明他心里越是在意她和萧瑾。
凌南依对他生不起气,反而想成全他这番苦心。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的小心思。
因为她并没有真的生萧瑾的气!
她和成御一样。
她也在乎萧瑾,正是因为在意他,所以她也和他耍起了心机。
不让他回寝殿,不是因为气恼他即将迎娶白梁苣,而是为了给自己留一片自由的空间。
她需要没有萧瑾盯着的空气,需要自由伸展拳脚的时间。
最重要,她不想让萧瑾看出她有了自己的心思。
多日不见,其实她有点想他了。
他过的好不好?最近是胖了?还是瘦了?
由此去看一眼,就一眼,她会演好自己,不让他看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