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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突然发现,自己和廖景文之间,谁也没有比谁高尚到哪里去,外人眼中的相恋五年,不过是各自心知肚明的相互利用,然后在一个伪装不下去的时候,寻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挣开自欺欺人的枷锁,却不想到头来只会被套的更牢。
她闭了闭眼睛,继而睁开:
“我的确喜欢陆宸希,究竟喜欢多久了,我也不知道,也许从记事开始,也许从再见开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继续喜欢他,而不是用这种隐瞒的方式。”
“我说过了,你进不去陆家的门。”
纪宁微笑:
“你是说陆宸希的母亲并不同意我的事情吗?事实上,我比你要早知道,在她找上你之前,她也曾经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她找过你?”
“五年之前。”
廖景文蹙眉:“原来你早就知道?”
“你觉得我应该是被欺瞒的一个吗?”
“既然你知道真相,为什么还会同意和我在一起?”
纪宁嘴角的笑意渐渐沾染上苦涩的味道,她觉得自己有些累了,于是重新坐了下来,近乎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我为什么要同意和你在一起呢?”
可如果当初没有这般选择,她和陆宸希就真的会走到一起吗?真的会相亲相爱的走过五年吗?也许一个礼拜之后的订婚宴就是她和陆宸希的?不,纪宁不会这么想,她比谁都要清楚,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廖景文,即便抛开一切的顾虑和陆宸希走到了一起,这五年也许早已被各种事情磨平了激情。
是,她承认,她对自己没信心,也对陆宸希没有信心,更对他们之间那薄弱的感情没有信心。
他们之间的横加阻碍其实并没有很多,也许从始至终只有那么一座山,可是已经够了,这座山是她无论如何也搬移不开的路障。
廖景文也重新坐了下来,气氛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现在的压抑,其实也并没有经历多久的时间,可回忆总是很漫长,又很无聊,想来想去,也终究改变不了事实,他抽出一根烟,用火点燃,在烟雾朦胧中看向纪宁:
“既然我们一开始就不是以爱对方为由在一起的,那么现在也似乎跟爱不爱没关系了,继续下去不好吗?我可以给你绝对的自由,我只要一个婚姻的名分。”
纪宁笑的无奈:
“廖景文,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可我们做的哪一件事情是有意思的?不顾一切的去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吗?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也会离你而去,有些迫不得已还继续留在你身边的,也会指责你的无能。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所以你要我和你一起将就?”
廖景文微笑:
“这没什么不好,起码我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继续喜欢陆宸希,甚至和他过夜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你真是疯了。”
“难道你没有和他上过床?千万别否认,因为我是不会相信的。”
话题再度偏离轨道,纪宁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应付,再一次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不会同意和你结婚的,订婚宴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可我为什么总是觉得你会出现呢?”
“也许你是在白如做梦吧。”
廖景文挑眉笑笑,没有说话,目送纪宁离开。
此时正值盛夏,走出廖氏的办公楼,热气袭来,纪宁本应该觉得闷热不堪,可她却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和廖景文的谈话超出自己的预想范围,也将多年的记忆也从脑海中的最深处挖掘了出来,这令她觉得不安,却不敢再往更深层去想,因为她并不确定那份沉重是不是自己可以承受起的。
匆匆回到医院,所幸林汐还在,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落座在她的身边抱住了她,林汐微愣,因为实在是很少见到纪宁如此模样,所以连她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问她:
“怎么了?陆宸希欺负你了?”
纪宁抱她抱的更紧:
“怎么会,他那么宠我,又怎么会欺负我?”
林汐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可她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你去找那个人渣了?”
纪宁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林汐没有向以往那么冲动的去找廖景文算账,因为她了解纪宁,廖景文并没有那个功力可以让纪宁手足无措到这个地步,她没问,纪宁也没再说什么,任由时光静静的在两人之间溜走了很久,然后林汐听到纪宁说: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陆宸希,可是,却不能和他在一起……”
对于纪宁喜欢陆宸希这件事情,林汐没有表现的一点惊讶,用她的思维来判断,这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却对于纪宁的后半句话产生了疑惑:
“什么叫‘不能和他在一起’?”
纪宁放开林汐,眼眸已经沾染了一层水汽而显得有些迷蒙:
“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妈妈的事情,对不对?”
林汐带着疑惑点头:
“你不是说,你妈妈很早就已经过世了吗?”
“那是我父亲告诉我的版本。”
“我有点糊涂了。”
纪宁苦笑:
“以前我也以为我妈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直到五年前陆宸希的妈妈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她并没有死,而是在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幸福的生活着……”
五年前,陆宸希出国前夕。
晚上陆宸希的同学要为他践行,纪宁也早早的穿戴整齐,准备提早出门,却不料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陆宸希的妈妈——李淑珍。
那时的纪宁刚刚17岁,早已经感觉到李淑珍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不喜欢,所以对她的出现表示意外的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李淑珍其实并没有为难纪宁,她也不屑于那么做,只是借用了她的一点时间,说了一个还算值得一听的故事,如果那个故事的主人公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话。
秦芳和陆行远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纪宁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来主动告诉过她这件事情,第一次得知真相就是由李淑珍来告知的,这让她有些不适应,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消化这一事实,几分钟之后,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阿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淑珍微笑看着纪宁,但那笑却怎么也达不到眼底去:
“纪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阿姨说的,如果你真的不明白,我也不介意说的更明白一些,宸希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我也很乐意让你和宸希在一起,可是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不要去逃避了,我不可能接受你。”
“阿姨……”虽然言语很苍白,可是纪宁还是想为自己说点什么:“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是,你没有做错什么,可是父债子偿的道理自古就有,你身上流着的是秦芳的血,秦芳和我的老公远走高飞,你难道想让我日后每天都在面对你时提醒我是有多么的失败吗?纪宁,你应该不是这么狠心的孩子。”
纪宁说不出话。
李淑珍也多少有些不忍心,纪宁说的没有错,错是大人犯下的,她是无辜的,陆宸希也是无辜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无辜的,但李淑珍又何其的无辜?是婚姻中遭遇到背叛的一个,是不幸被留下的一个,她已经独自承受了伤痛那么久,不想日后时刻被提醒,她虽然自私,却并没有错。
说到底纪宁当时还是一个17岁的孩子,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大概想到的都是逃避,那个时候她那么的依赖陆宸希,能想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可是在起身的那一刻却发现并不能,脚步踌躇不前,她失了方向:
“阿姨,宸希哥知道这件事吗?”
“他是个男孩子,承受能力比女生要强很多,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李淑珍也从长椅上站起来,慈眉善目的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让纪宁微微有些不适应,只能率先移开自己的视线,投向别处。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你的母亲长的太像了,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你比她还要漂亮,也难怪宸希的爸爸和宸希都先后为你们着迷,是我太失败了,没有留住自己的丈夫。”
“阿姨……”如果李淑珍能够强硬一些,像电视剧里那些反对子女在一起的妈妈那样甩给她一巨额支票,她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措,或许就能绝地反击,可是面对一个承认自己是感情的失败者,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由自己母亲造成的时候,纪宁迷茫了。
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所以更能设身处地的为李淑珍着想,如果此时此刻两人变换了角色,纪宁试问自己怕也做不到去接受一个第三者的女儿做儿媳,所以李淑珍没有错。
是她和陆宸希错了,错在相遇在了错的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