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说好了，就不能变了

陈穗别过头，冷冷道：“我人都跟着你，这不很明显吗？”

“我要你亲口说。”凌又于眼神似乎要看穿她，强硬的要她开口。

陈穗拿出毕生最好的演技，坚定的回望他，“我不再是警察，也不是王绰文，我要第三种选择，以我真实的身份和你同流合污，我要莫力嘉死，我要以牙还牙，我要以后没人再敢欺负我。”

天星小轮随着海浪上下起伏，周遭的游客也兴奋拿着手机在照相，两岸的灯火仍然流光溢彩，凌又于的眼神在她脸上研判着，扫过疏落的眉，莹润的眼，白皙的脸，微红的唇，唇边的几缕发丝，他忍住去抚开的欲望，低声说了一个字：“好。”

简单的一个字，在他认知里达成允诺，形成羁绊，风跑进她身上宽大的大衣里，他的味道又回到他自己的鼻尖，他郑重道，“说好了，就不能变了。”

渡轮到了中环，凌又于下船时牵着她的手，陈穗极度不自在，可她没有挣脱开，好在他一会就放开了，他总能飞快的捕捉到她的所思所想。

他们来到一家茶餐厅，这是一家非常普通的茶餐厅，店面陈旧，伙计懒洋洋的，店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招牌甜点，点了一份干炒牛河，虾仁馄饨，一碟油菜，两份红豆双皮奶。

“好吃吗？”凌又于问。

“恩。”陈穗尝了一口，敷衍答了。

“其实太甜腻了对吧？”

陈穗抬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哪知道他下一句就说了让她无比震惊的话，他淡淡然，如在谈论昨日刮过的八号风球。

“我第一次杀人后，很害怕，很恍惚的走在街上，进了这家店，吃了一份甜得发腻的双皮奶，然后平静了下来。这次以后，每次要做大事前，我都喜欢吃一客甜品。”

陈穗不自然的吞咽了下口水，一时拿不准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他稍稍探过头来，小声补充道：“是我的数学老师，我捅了他39刀，全身都是他的血，最后我手滑得握不住刀，才停了下来。”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陈穗双手放在桌下，故作镇定的问。

凌又于低下头思忖了会，又抬起来道：“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让我走了截然不同的路，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同路人。。我很想告诉你，就像翻看相册一样，让你看看18岁的我，20岁的我，和现在的我。”

他的话如同一把锤，重重锤击在陈穗的心脏，差点震碎了她的肺腑，她仍在猜测他是在恫吓她，还是说的真的，是后者的话，这样的人早就丧失了人性，自己还能找到什么弱点去赢他？

见陈穗沉默不语，凌又于也不再多言，他有少少后悔自己太急进了，染布都要花上三五天，何况侵染一个人的心呢

外面又呼呼的刮起了风，又有打风球的架势，凌又于打算带她回去了，陈穗却张口道，“能带我去看看你的办公室吗？”

凌又于想了想点了头，结完账，已经飘起了小雨，陈穗仰着头看着天有些无奈，他把衣服敞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抓住她肩膀，“跑。”

两人跑入雨中，店里的大妈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调侃道：“个男仔真是型，好似经常光顾我们，雨中拍拖，浪漫哦~”

等他们跑到不远的大楼，雨彻底下了起来，打在地面，都腾起了一层水雾。保安看了好几眼才确认来的真是凌又于，没想到在这暴雨天见他回公司。从前台拿了毛巾过来，凌又于接过，和陈穗一起上了电梯。

他的办公室比陈穗想得要小，但因为有一面是落地窗，视觉上很宽敞，陈穗打量了会，瞥见角落里有围棋，想起曾经讽刺过他是“围棋高手”，没想到他还真的在玩，随口问道：“平时谁和你一起下棋？”

“自己和自己下咯。”凌又于答。

“没有对手不感到无聊吗？”

“有时候会。”凌又于实事求是的说。

陈穗坐在沙发扶手上，话锋一转，“阮子融是你的对手吗？”

凌又于想了好一会，打着官腔道：“不是，他是我很好的合作伙伴，他出事后，飞鸽股票大跌，新田也流失了一部分意向合作人。短时间内，我和他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穗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从莫力嘉手里把他救回来？”

“你清楚我和莫力嘉的关系，对吗？”

面对凌又于的发问，陈穗垂下了眼皮，她在情报科好歹也待了这么久，当然再清楚不过，不就是狼狈为奸的关系吗，最后又因为分割罪恶的果实没达成一致，搞得剑拔弩张。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不久前，他和她，还是兵与贼的关系。

凌又于绕过她，走到棋盘前，一颗一颗的拣起了棋子，“我会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答应过你的事也会做到，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我知道你想尽快见到他，再等等。”

陈穗察觉他对她仍处于观察阶段，可多耽搁一秒，阮就多受一秒的苦，她迫不及待的要实施早就设定好的计划了。

“我能做点什么？”陈穗走到他旁边问。

凌又于没答，把白子全部收回到了棋盒里，又打算去拣黑子，陈穗显出急迫的模样，按住他的手，“你既不肯把救他的计划给我说，也想晾着我吗，我也可以做事的，你想我做些什么？”

凌又于望着她白皙的手背，抽回手，和她对视，“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阮子融失踪的消息从香港蔓延到大陆，阮进站出来主持大局，连续召开了两次记者发布会，都坚持辟谣阮子融只是身体出了状况，转到国外去治疗了，至于所谓的‘追缉令’更是无稽之谈，香港所有的事物会交给职业经理人跟进。

乔队看着镜头里这位年过60的男人，面容略显憔悴，但条理清晰，精神还是很好，他暗地里叹了口气。

小郑凑上来报告：“香港警方已经接到内地的联合调查令，还成立了专案组，有钱仔就是不一样，乔队，我们要把手里的资料共享给他们吗？”

乔队摇了摇头，“我们的目标是老板。多一个人知道，他就多一分逃脱制裁的几率，无论他是生是死，我相信其他同事也会尽量去找到他的。要是上面没做要求，我们还是自己做自己的事。”

小郑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