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姜婷就像是解答学生的提问一样说道：“他只有对手，没有仇人，仇人都已经被他消灭了。”

小雨淡淡一笑道：“你未免说得太绝对，就我所知他就有一个仇人。”

姜婷不屑地说道：“你是说董家？梁春旺早就密切关注董老三的一举一动了，如果他敢轻举妄动，只能是自取灭亡。”

小雨一听，吓了一跳，心想，既然梁春旺已经在提防董强，会不会被他察觉尚平和他的来往，万一事情败露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他发现董老三的可疑之处了吗？”

“暂时还没有……毕竟董老三能力有限，只是心有余而力足……”姜婷说到。

小雨打了一个哈切，似乎有点失望地说道：“你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这些大道理难道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吗？你刚才说到了时间和地点，你说说看，就你对梁春旺的了解——你不是他的女人吗？对于梁春旺来说，你认为有什么好的时间，好的地点……你认为杀他的合适的时间地点是怎么样的？别给我说那些大道理，我只想听点有用的……”

姜婷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了小雨的陷阱，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成了小雨刺杀梁春旺的同谋，就算够不上同谋，最起码也是个顾问，如果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的话，就等于入伙了。

“你知道……小雨，我刚才说过，任何人想刺杀梁春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所以，我不能向你提供这样的信息，否则，我将来也不会有好结果……”

小雨见姜婷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性，冷笑一声道：“现在说这些你不嫌太迟了吗？想不想听听我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梁春旺要是听了你我的聊天内容会怎么样？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刺杀梁春旺的人最终没有好下场，那不过是你自己创造的一个神话，现在我要让你打破这个神话。你应该这样想，梁春旺死了，你还有一点机会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如果梁春旺活着，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你好好想想，我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在你了解了我的意图之后，要么与我们合作，要么马上杀了你……当然，我是不会杀你的，我只要把你交给刚才那两个人就行了，他们可是尚平的手下。”

姜婷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小雨，似乎不相信一个漂亮的女人竟然有如此的心机，先是懒洋洋的好像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家庭妇女的样子，然后突然就一口咬住自己的七寸不放，逼迫自己就范，连一点放抗的余地都没有，今天算是栽到家里了。

都是她这个大肚子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早就该清楚意识到她是尚平的女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是尚平的女人哪能是个省油的灯呢？看来这次真的是上了贼船了。就算她现在放自己回去，难道还敢反水不成？

“你……你真的要杀梁春旺？”姜婷嘴唇发干，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几下。

小雨注意到了女人的这个细节，于是就站起身来把杯子里的水给她喝了两口，然后说道：“因为我们不想任人宰割，不是我们想杀他，而是他想向我们下毒手，难道我们应该等着他把刀子砍向我们的脖子？”

姜婷知道此刻，才真的开始好好考虑小雨的问题，前面的那些话虽然也说的没什么大错，可终归还是把小雨当成了一个家庭妇女，多少有点卖弄和糊弄的意思。眼下，小雨已经直白地向她暴露刺杀梁春旺的动机和决心，她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也不敢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如果说就在几十分钟之前，她还把尚平一会看成是乌合之众的话，那么现在，面前的这个孕妇给她上了一颗，让她开始考虑这伙乌合之众的优势了。

其实仔细一想，姜婷就发现，尚平一伙有着一个梁春旺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雄厚的财力。就算梁春旺把尚平的案子当成公事来办，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财力支持。

记得以前自己和纪中云的那个行动小组，十几号人就给了那么一点钱，连午餐费都要抠抠索索的，更何况这事梁春旺完全是在干私活，所需经费都是上不了账面的，只不过是利用权力在腾挪，可毕竟还是很有限。

而尚平一伙就不一样了，且不说惠亚集团是个上市公司，有上百亿的资产，如果孙小宁的那笔钱真的在尚平手里的话，我的老天爷，他岂不是富可敌国？完全可以组建一支军队和梁春旺对抗。而梁春旺却不可能住在军营里，他毕竟还是一个凡体肉胎，怎么能不被人钻了空子呢。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姜婷还是想探探小雨的口气，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决心。然后再决定自己参与的程度。毕竟嘴长在自己的脸上，说到什么份上那就要看自己的积极性有多高了。

另外，一旦参与其中，他们是不是能给予自己足够的好处，单单说不杀自己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他们拿不出让自己无法拒绝的好处，这么危险的事情绝对不能轻易答应。孙小雨是个聪明人，即便杀了自己，除了给她惹麻烦之外，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必须先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也许我能对你们的计划做个评估。”姜婷试探道。

小雨淡淡一笑道：“看来你越来越好奇了，这也说明你是个识时务的人……”说着脸色一正说道：“再过十几天，梁春旺要去上海看我母亲，我们打算在那里动手，他们将坐游艇出海，我们就把那游艇连同梁春旺和他的保镖一起炸了……”

其实小雨对这次行动的细节也不清楚，毕竟魏子和浴缸后期没有参与这项计划，所以只能告诉她一个大概。

“连你妈也一起炸吗？这倒是符合自杀式攻击的特点，成功率很高。不过有几个问题。第一，炸弹的威力有多大？第二，上船之前他的手下会不会用仪器检测船只。第三，实施这次行动的人员是不是都视死如归，会不会有临阵变卦的。最后，你母亲是不是有这个心理素质，在关键的时刻不被梁春旺察觉到危险。”

小雨听一听，半天不说话，且不说根本就没打算连母亲一起炸，就算一起炸都有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其他的不说，如果母亲要是知道要炸船的话，难免不会从神色上表现出来，毕竟她又不是英雄。

“听你这么说，这个计划根本就行不通？”小雨犹豫道。那神情好像姜婷已经不是阶下囚了，而真的成了她的顾问参谋。

“我不知道具体细节，我只是提出几个变数……你知道这种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事情败露，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姜婷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盯着小雨的大肚子看了几眼，看的小雨毛骨悚然。

“好了，既然我们的计划不行，你就说说你的时间地点，或者这个计划还有没有修正的余地。”小雨烦躁地说道。她已经忍不住要给母亲打电话了。

姜婷一看小雨着急，她反而不着急了。慢悠悠地说道：“既然我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退路了，不过，在我参与到这件事情里之前，我有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随你们怎么办，即使杀了我，你们最终也逃脱不了梁春旺的惩罚。”

小雨似乎预料到姜婷会讨价还价，于是干脆地说道：“你说，什么条件，只要能杀梁春旺，我们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条件。”

姜婷盯着小雨说道：“很简单，我需要一大笔钱以防万一，一旦梁春旺死后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马上就必须在国内消失，你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很费钱的……”

小雨不屑地一撇嘴，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说个数字就行，但是，正如你所说的，这笔钱给你的前提是在梁春旺死后，他只要活着，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你用什么保证兑现自己的承诺？”姜婷没想到小雨答应的这么痛快，也许她比尚平好打交道。

“我用我未出生的儿子的性命作为兑现的承诺。否则没有别的有效承诺方式。”小雨盯着姜婷一字一句说道。

姜婷不出声了，她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是理解一个母亲做出这种承诺的分量，更何况小雨又不是阴谋家，对于她来说，只要能杀梁春旺，花点钱也算不了什么。

“由于工作上的原因，我曾经专门研究过梁春旺被刺杀的可能性，当然，这种研究不是为了刺杀他，而是为了他的安全，凡是达到一定级别的情报官员或者国家领导人都有相关的人员专门做这些研究，以便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这种研究非常详细，深入到他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可能性有多大？”小雨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们不说抽象的数据，在采取措施排除可能隐患之后，还有一项隐患因为他本人的固执至今仍然存在。一旦被人利用，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哦？”小雨眼睛放光，激动地问道：“那一项？”

姜婷并没有说出小雨觊觎想知道的大案，而是欲擒故纵地说道：“你还没有说出你出的价钱呢。”

小雨知道姜婷是在故意卖关子，想提高自己的身价，于是说道：“你可以开个价，但是在没有看见货色之前，我是不会出价的。你的主意住多少钱只有一个衡量标准，那就是能不能让梁春旺寿终正寝。”

“你这个要求显然不合理。”姜婷讨价还价地说道：“我只提供建议，至于最终是否成功，还有很多决定性的因素，比如人员，设备，运气……等等，不过，既然把话说道这个份上，我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当然希望能够成功。”

“那你就开个价吧。”小雨心想，这个时候她也没必要耍花招，只要能除掉梁春旺，花点代价是免不了的，男人现在投入到的这个计划中的钱可能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光是那艘游艇就值几千万，如果能有其他的办法做掉梁春旺，游艇省下来的钱基本上应该满足姜婷的胃口。再说，董老三是个部队的军官，哪来的钱，他那帮人的所有花费还不是从乔菲那里出去的。

姜婷盯着小雨，心里琢磨着开个什么价她能接受，她知道如果漫天要价的话，很可能被对方拒绝，毕竟，一切还都只是镜中月水中花，她不可能花大价钱买个后果不明的预期。

“一口价，五千万。”姜婷终于说出了一个数字，然后盯着小雨看她的反应。

其实这个价钱也在小雨的预料之中，相对于梁春旺的野心和胃口来说，这是一个再也便宜不过的价钱，她相信，即便男人自己也肯定会做这笔交易。但是，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一直让她难以做出决断。那就是一旦那边的计划停止以后，派什么人来执行另一个暗杀计划呢？难道就让魏子和浴缸来实施？如果还是要让董强的人参与，那就必须要男人和他亲自谈，如果他一旦知道尚平昏迷不醒，会不会和自己合作呢？

姜婷见小雨迟迟不答应，心想，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多，也许梁春旺在她眼里值不了这么多钱。如果自己手里有五千万块钱，也就没必要再跟在梁春旺屁股后面了，到拉美找个小国家好好享受后半生。

“我可是豁出性命做出这个决定，五千万也就是个保命钱，再说，有了我的帮助，将大大提高你们的成功率。”姜婷已经下定了决心趁着这次失足让自己的生活来个彻底转型，于是忍不住开始推销自己。

小雨知道姜婷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看来她倒有点迫不及待了，在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中再去砍价是不明智的，只有高额的回报才能充分激发她的贪婪欲 望，干起活来也就会更加卖力。

“就五千万。”小雨咬咬牙说道：“但是，在梁春旺丧命之前这笔钱你一分也拿不到，只有行动成功之后你才能拿到这笔钱，我们在国外也有账户，可以把钱打到你指定的任何国家。”

“但是，我必须做些准备工作，你不能一直关着我，如果不做准备，即使梁春旺死了，我可能也没命享受这笔钱。”姜婷一听小雨同意了，顿时就感到了一种急迫感。

小雨当然明白她要做哪些方面的准备，无非是要准备后事罢了，可是现在还不能放她，因为她还有反水的机会，一定要等到她彻底上了船之后才能给她自由。

“你先说说你的计划，我不具体管这些事情，不过我想先听听大概情况，如果我觉得可行，那么我这里有专门的人负责和你讨论细节……”小雨说道。

姜婷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但是不能太长，不然梁春旺会怀疑，明天我将给他打个电话，就说尚平变成植物人的事情属实，然后找个借口在这边多待几天，一旦计划确定，你就必须马上放我……”

小雨想了一下说道：“你先说你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干？”

“有两个机会……”一开始进入正题，姜婷忍不住有点紧张，觉得嗓子眼直发干，她甚至有一种幻觉，好像自己早就已经打算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平心而论她对这个霸占她的身体近二十年的男人有着一种潜在的仇恨，这种仇恨就像是一个女人堆自己青春的祭奠，而梁春旺是最好的供品。

“梁春旺每年都要在十一月十六号前后前往一个固定的地点坐上几分钟，身边最多只有三四个人，这个地方在一座无名的山里面，周围环境很安静，那里葬着他的老母亲……据我所知，这个地方是梁春旺所有情感的一个归宿地，他把这里看做是一个风水宝地，他认为他之所以有今天，除了母亲给了他生命之外，还因为她葬在了一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祥瑞之地，不过，他为什么对王母如此迷恋就没有人知道了，也许他是个孝子，也许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我跟他去过那里四次，我们可以在这里伏击他，比如一场车祸或者什么别的意外事件，甚至可以用炸弹炸他的车……”

小雨一听，虽然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可这个机会显然比让自己母亲引诱他上游艇然后炸船好多了，于是打断她问道：“你说的这个地方在哪里？他一般在那里都干些什么？”

姜婷似乎对小雨打断她的话很不高兴，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个地方里这里不远，你难道不知道梁春旺的祖籍吗？”

小雨摇摇头，她虽然知道梁春旺和父母有来往，可她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怎么会知道他的祖籍呢。

姜婷见小雨摇头，就说道：“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办法，就是因为那个地方距离这里不远，适合你的人踩点布阵，可也有一个缺陷，就是因为里这里近，所以完事后会把调查人员的视线引到这里来……”顿了一下，见小雨一双眼睛盯着她，显然是急于想知道这个地方，于是低声说道：“听说过锁阳县吗？距离这里三百六十公里……”

小雨一听，顿时惊讶不已，怎么这世上的事情就会这么凑巧。锁阳县？那不是小娥的家乡吗？也是地图的藏身之地，并且顾飞还在那里开矿。魏子曾经告诉她，尚平如果没有昏迷的话就是打算去锁阳县呢……

“你说他的母亲葬在锁阳县？”

姜婷见小雨一脸惊愕的表情，心中还有一丝得意，心想，现在知道五千万的价值了吧。

“就在锁阳县的一座山里面，汽车只能到达山前，还有两公里左右的路要步行。梁春旺的习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他一般带四名警卫人员，两个司机，司机是不下车的，到地方之后，由四名警卫人员陪同他上山，然后在距离坟墓三四百米的地方他就不让警卫人员靠近了，不过他的举动都在警卫人员的视线之内……

从我陪他去那里的几次情况来看，每次去那里的时间也基本上是固定的，一般是在头天晚上到达驻扎在附近的一个陆航团，住上一晚之后，第二天九点出发，十二点左右到达那里。

他每次去那里也就是拔拔坟地周围的草，点上四五只中华烟插在坟前，我估计他母亲生前是个烟鬼……然后他自己也点上一根，坐在坟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边抽烟边沉思，这个过程大概要持续十五分钟左右，最后他离开那里返回陆航团，最后乘坐直升机或者别的交通工具离开……”

小雨一听到周围有部队，心里就有点不踏实，更何况还是陆航团，要是出事，汽车难道还能跑得过直升机？

“难道像梁春旺这种级别的首长来到部队，身边不会有人陪同？虽然你跟他去的那几次是这样，但是不能保证每次都没有部队的人陪着吧。再说，你怎么知道当地部队没有提前在周围布置安保工作？”

姜婷心想，尚平的女人对这种事情还挺在行的，也许是受她父亲的熏陶，毕竟孙海洋还是梁春旺的师傅呢。

“如果有部队的人陪同他上坟，或者部队在得知他到来之前在周围山里面设置哨卡等安保措施，那么，我就不会把这一项作为梁春旺有何能被刺杀的课题了。

事实上，梁春旺从来不让提前通知部队，你不了解像梁春旺这种情报单位出身的高级将领的习性，他们和一般的将官不一样，不喜欢排场，喜欢简单。

最重要的是，知道他这个习性的人寥寥无几，就算他出现在陆航团，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来的是什么首长，加上他上坟的日期前后有几天的变化范围，并且时间仓促，来去匆匆，部队根本没有时间做安保工作。”

小雨想了一下，还是觉得那个陆航团是个极大的威胁，说道：“如果一旦发生意外，他的人马上就可以和陆航团取得联系，参与计划的人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

姜婷点点头道：“这当然是个问题，但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可以让这种情况不出现，难道你还要在那里打一场游击战？我认为最可行的就是在他的车上动脑筋，因为他上坟之后，两部车里只剩下司机，解决两个司机应该不成问题，剩下的方法就太多了……

如果不是自杀式袭击，完事之后，就有一个撤退的问题，那里是山区，交通条件不好，并且只有那么一条路和外界相通，从时间上来看，梁春旺上完坟一般都在下午的三点左右返回到陆航团，一旦晚上半个小时，就可能会引起部队的警惕，所以满打满算，行动人员的撤退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跑不了多远……”

“既然行动人员无法逃脱，那不就等同于自杀式袭击吗？万一要是被抓个活口，就算梁春旺死了，行动也算失败。”小雨说道。

“我说的只是一个脉络，这里面还牵扯到好多的细节，你不是说你手下有专业的人才吗？问题肯定有，但是也不是说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关键就看你的人素质怎么样，像这样的行动，如果是老手的话，最多两个人就够了，你不至于想派一个班的人去执行刺杀任务吧，那样的话，最终肯定会有人落网。”

小雨听了姜婷的话，禁不住就想起了那两个太监和董强的行动小组，按道理来说这些人的素质肯定不会差，也许他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可是，谁来负责协调这些事情呢？难道自己真的要亲自卷入这场生死博弈？其实，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已经被卷入了。

想到这里小雨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问道：“你不是说还有第种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