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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的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她的倔强,她的妩媚,那夜初尝的美好,以及……淫-乱的,放荡的。
他低眼,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火焰,冰冷的心竟为了袁姨之外的女人一阵阵不甘地收缩。
他面不漏色,浅浅地睨着奚承爵,幽幽道,“或许……我不该这样一脚了断你。”
冷凡澈说完,轻轻地抬起脚,向身后的金绯使了个眼色。
*****
很快地,祁祯战败的消息传到了尉迟祯的耳里。
十万大军仅剩五千伤兵逃兵,副将统统战死,奚家之后——统领三军的奚将军被割了脸皮,尸体悬挂于城门口。
尉迟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从龙椅上摔落到朝堂,昏迷不醒。皇后借此执掌朝政,为去除眼中钉,她下令将奚家所有人发配边疆。
当然,也包括奚曼戈。
刚刚获得奚曼戈这个光耀的身份,她怎能够接受这样的判决,她思量着走到尉迟瑾的寝殿,敲了敲门。
屋门紧闭,无人应声。
奚曼戈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看到的却是比自己更加惆怅的容颜。
尉迟瑾失神地坐在正对着门的宝椅上,嘴边遍布着淡淡的胡渣,本是无光的眼中,在见到她后,刹那闪现的是惊喜,随后渐渐地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取代。
奚曼戈看着他英俊的脸颊被染上棱角分明的阴影,心中竟有着一丝心动。
“王爷……”她轻唤。
尉迟瑾冷冷一笑,意思性地抬了抬眼皮,“还不快与苍染默携手浪迹天涯,来本王这所为何事?”
奚曼戈听着,不知怎地,竟无声地落下了泪,“王爷,曼戈时至今日才发现……舍不得你……”
尉迟瑾绝望地紧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是。
这种心痛的感觉连他都觉得莫名,若是没有苍染默与她辗转缠绵的一幕,他至今都不知道……原来奚曼戈早已在他心中扎根这么深。
奚曼戈见他不说话,踩着犹疑的莲步,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蹲下,迷离的泪眼一瞬间如翻滚的波澜,奔腾而出。
“王爷,把我留下,求你把我留在你身边。”
尉迟瑾心中怦然,欲动而有力的双臂牢牢地将她箍在怀里,却没有说话。他堂堂瑾王,何时成了一个捡破烂的?
可是看到奚曼戈这幅容颜,她的伤心,她的不舍。他心底倏然地笑了。
破烂也好,破烂也罢,只要这个破烂是奚曼戈,他尉迟瑾就要。
“曼戈曾经不懂事,不知道王爷的好,如今明白了,却已经晚……”
“不晚!”
尉迟瑾紧紧地将她拥入心怀,打断了她的话。
在那个无人看得见的温暖心角,奚曼戈的脸上露出了陌生而又邪肆的微笑。
皇后下令将奚承爵的尸体运回城,尉迟仪再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公主的威仪,抓着翩翩的裙摆,满面是泪地狂奔到抬着奚承爵的棺材前。
尉迟瑾与奚曼戈同驾一匹快马,赶到皇宫,正巧看到了尉迟仪哭丧的场面,两个士兵都无法将她从奚承爵的身上拉开。
“这白布蒙着的是谁?”奚曼戈扭头轻声问道。
尉迟瑾蹙眉,沉沉地吸了口气,“你的大哥,奚承爵。”
“喔。”
奚曼戈淡淡地应声,换来的却是尉迟瑾无法理解的目光。她忽觉不对劲,赶忙挣脱尉迟瑾的怀抱,做着浮夸的表情,下马跑上前去。
“哥哥!”奚曼戈假意地趴在奚承爵身上哭着,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尉迟仪抬眼看着来人,泪眼迷离,红肿的眼圈让人认不出来,“奚妹妹!奚妹妹……”
奚曼戈自然不认识她,仅是同样用哭声回应道:“姐姐……”
“奚妹妹,你我……同是苦命人啊……承爵……你怎可弃我一人而去……”尉迟仪泣不成声,几近昏厥。
这许是奚承爵的爱人,又是皇宫中人。奚曼戈定定地想。
“姐姐,切莫伤心了……”奚曼戈抹了抹假泪,故作坚强地站起身,“如果我有这个能力,定会为哥哥报仇!”
尉迟仪蠕了蠕唇,哭声更是惨痛,纤指慢慢地抚上白布,颤抖地慢慢往下拉,“承爵……”
棺材里逐渐露出了一张满是血肉的脸,模糊不清,奚曼戈的腹中一阵翻搅,脸上再也强装不出关心,干呕起来。
尉迟仪看着这幅血肉模糊的躯壳,泪眼凝结,迷茫的脸颊愣住了。
半晌,她失声大吼:“他不是承爵!他不是承爵!他不是……”
尉迟瑾难掩心中悲痛,他的大姐定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失常了……
他赶忙下马,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尉迟仪,“长公主……”
光是“长公主”三字就令奚曼戈失神了,尉迟瑾还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女儿——尉迟仪,既然她声称自己为奚妹妹,那向姐姐讨要一点好处也不足为过。
至少让这个姐姐一同担保她的平安,胜算更大。
奚曼戈赶忙上前,挽着尉迟仪的臂膀,轻声安慰。尉迟瑾看似浅浅地睨了她一眼,心底却早已泛起了花。
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情的奚曼戈,两人开诚布公,握手言和后,越看她越顺眼。
“姐姐,曼戈也同样悲伤,本想与姐姐互相安慰,但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奚曼戈看似安慰的话,令尉迟仪的目光转移到奚曼戈脸上。
她这才想起,皇后趁父皇昏迷,下令将擅自率兵铲除邪派的奚承爵全家发配边疆。那奚曼戈自然也逃脱不了。
“奚妹妹,我既然唤你一声妹妹,做姐姐的自然不能让你奚家发配边疆。”
尉迟仪说着,心中不禁浮现出奚承爵的脸容。奚家,不仅是曼戈的家,更是承爵的家,她相信奚承爵没有死,她要在他回来之前,默默守护着他的家人。
皇宫寝宫,一切的装潢要比之前奢华得多。让人看了,大有一种皇帝再也不会醒来的感觉。
皇后听太监来报,只是慵懒地抬了抬眼皮,作态地端详着金黄的指套。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仪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两人纷纷请安完毕,留下一脸木然的奚曼戈,她急忙补充道:“曼戈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听闻,本是平静的脸上渐渐泛起波澜,“这不是罪臣奚曼戈吗?你来此处作甚?!”
奚曼戈欲想开口,尉迟瑾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道:“儿臣替戈儿求情,望皇后娘娘开恩,免了对奚家上下的责罚。”
皇后冷冷地看了尉迟瑾一眼,轻哼道:“本宫当是何事,原来是为这个罪臣之女求情。”
尉迟仪平静了一下心态,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仪儿斗胆进言。如今我朝缺失武将,曼戈又是我朝第一女将,奚老将军在朝中更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虽是半百之年,但上阵杀敌不成问题,如今大敌当前,前朝余孽四处作乱。皇后娘娘如此慧心巧思、深谋远虑,相信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大胆!本宫做的决定,岂容你妄自评判。”皇后一拍镶金扶手,震慑全场。
“皇……”
“住口!”皇后厉声打断了尉迟仪的话,轻蔑道,“今日你不知廉耻地趴在罪臣身上痛哭,完全没有一个公主的样子!本宫还未治你一个举止轻浮、有辱皇家尊严的罪名,你倒腆着脸来求本宫放过罪臣的妹妹?!”
尉迟仪听完,身姿不由得摇曳了。
一想到奚承爵,她的心就忍不住揪紧。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被撕掉了脸皮的男人,绝对不是奚承爵,但根本没有真凭实据证实他的真身。
“皇后娘娘。”尉迟瑾接口道,“长公主之言,仅为稳固超纲。儿臣看来,朝中众多老臣都与奚昱卿是至交,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罢除奚家官位,逐出朝堂,恐引起大臣的不满。更何况……父皇只是昏迷,皇后娘娘就手握朝政,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就不怕大臣们……”
躲在身后的奚曼戈一听,心中乐开了花。都说尉迟瑾是人人畏惧的冷血王爷,没想到,就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皇后被气得全身不住地颤抖,大喝道:“你眼里可还有本宫?!如此口出狂言,威胁本宫!”
尉迟瑾冷冷一笑,淡淡言:“那就要看皇后娘娘受不受威胁了。”
皇后气不成声,大吸了几口气,“也罢,也罢,统统给本宫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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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皇宫,奚曼戈感觉到人生更加的美好,能够拥有世间所有的宠爱,苍染默、尉迟瑾,奚承爵,更连带了尉迟仪。
“王爷,今日真是多谢了。”奚曼戈妩媚地扭头,看着握着马缰的尉迟瑾。
尉迟瑾低眉审视着她。在多少个看不见她的夜里,她的倩影出现在他浅眠的梦中。他不作言语,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灼热。
奚曼戈被他盯得面颊发烫,羞赧地收回目光。
尉迟瑾突然目光一凛,“吁——”地一声拉住马缰,奚曼戈似乎受到了惊讶,死死地靠在他的怀中。
定睛之时,只见一抹偏白的背影,立于马前。奚曼戈心中一惊,这背影像极了银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