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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羲的医术不赖,开了副药给喂下,小世子豆儿果真好了许多。一行人去祭奠过长公主夫妻,期间的伤感自是不必多提。
回来,便已过了午时。祭奠里女子回来的早,等齐王爷几人回来,靖南王妃便安排着开宴了。
靖南王夫妇常日闭在府里,对外间动静不是不知,但这类关于羲公子这般的风月传闻确实未有听闻,他们只知眼前这长身玉立的青年是齐王府的唯一一个嫡子,现齐王世子。
许久未见了,林烨只隐约记得幼时这个‘表弟’是个乖巧聪慧的,多年未见,本就早有料想齐王亲自教养的世子定然不俗,但再是猜想中的俊逸非凡,琼枝玉树,竟半点都挤不上这亲眼所见的十之二一。
“辛苦世子。”
靖南王妃真心实意的福了身子一礼,面上就感激不已。豆儿身体的康健几乎成了整个靖南王府的心病。世子不过随手一诊,但确实妙手回春,让她看到了些希望。
“无妨,表嫂多礼,豆儿身子康健就好。”
他极礼貌地扶起了靖南王妃,谦和温良。但视线却飘忽着落到了那边擦着豆儿小手的崔璟萱身上。
那目光,酸的一直兴致勃勃瞅着她们的柳西华都恶寒地抖了一抖。
这千里烟波万里水光的,腻歪死个人!
这就是阿韧传说的那个让萱儿记挂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让她不开心的那个羲公子?她瞧着,这情形不对啊。这个张了一副好皮相的世子分明是心仪萱儿,而且似乎是要主动出击?
萱儿什么时候跟这个世子有了这么深的牵扯。
认识了萱儿这些年,也没见过这个苗头啊?!
她明日就去找安国公家大公子秀回来!不行,明日就叫那个闷骚的男人把她娶回去,她就是萱儿名正言顺的嫂子了,她倒要好好瞧瞧,这齐王舅舅家的儿子要怎么拐走萱儿。
整场午膳,崔璟萱岿然不动,楚羲倒光明正大地瞧她许久,一向内敛窥不出半分情绪的仙人眸子里第一回有了□□裸的占有欲和情深似海,看得齐王爷和齐王妃都不禁诧异对视一眼。
他们可从未见过儿子这么温柔似水地瞧哪家的姑娘,这回真是开了眼了。儿子竟也有这样的一天!这真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栽了这回。
一席饭吃的众人心思各异,大概只心大的豆儿和心思不细腻的靖南王这对父子吃好了。
饭后,齐王几个男子去了府里的书房,而齐王妃得了齐王爷的暗示便逮着时机拉着崔璟萱去劝慰‘固执任性’的前郡主柳西华。
才过了半天,齐王妃真是更喜欢这个崔璟萱这个外甥女了,一刻不差地把她拉在身边。
崔璟萱暗地里倒松了口气,只要不跟楚羲呆一起,在哪里都可以。
柳西华的闺房里,靖南王妃去照顾儿子了,来当说客的便只有齐王妃和崔璟萱。
齐王妃坐在柳西华床侧,颇感慨而深情的拉住了柳西华的手腕,在柳西华惊讶的眼神中开始侃侃而谈:
“西华,我回京才听闻……你退了安国公府的亲事。其实……舅母不偏心的说,安国公府的璟炎,那也是个好孩子,真真是要人有人,要才有才……”
半响,柳西华终于缓过神来,却没打断齐王妃的话语,反而面不改色地起了精神继续眼也不眨地听着。偶尔,还听得眼神发光。齐王妃自是没察觉,只有崔璟萱瞧见了黑线了一瞬,姨母拉她来是劝西华姐的?西华姐跟哥哥……额,府里还不知晓。
齐王妃说了会子,没听见柳西华的反驳,只瞧见她的面容冷肃,西华郡主从来性子倔,太后也坳不过来,像极了骄傲的桦芮长公主,当下也叹了口气,拍了拍柳西华的手背,又是心疼又是怜惜:
“听传言说,你是因着璟炎从西线带回个姑娘而伤了心,舅母跟你说,你要是因为这个一时气愤就写了休书,那我告诉你,男人,你就不要幻想他守着你一个人。女孩要爱惜自己,不要太倔强,会伤了自己……”
“是啊,我嫌弃他心里有女人了。”
柳西华终于第一回回复了齐王妃的教诲,她面上的冰寒散开,柳眉浓黑细长,浅浅笑起来也不掩风骨。绝色姿容动人心魄。美丽又坚硬执着:
“舅母,我不想让他喜欢别人。他要是喜欢别人了,我还要他干吗?”
西华君主的骄傲肆意当真不输长公主半分,不,长公主当年被皇室的责任束缚着,比她还要不及。
果然!年轻女孩都会这样!可怜了郡主没有母亲护着,不然,她可以不用这样委屈屈全的!找个郡马也行啊!
齐王妃更是心疼,不由想再多劝一些,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正要跟执拗不知事的西华郡主掏心挖肺地劝。
“西华,虽然大多数男人是靠不住的,但璟炎解释过了,那是谣传,那孩子,我还是信的,安国公夫人也不会纵容他欺负你,我和王爷在京都里,会为你做主的……”
她艰涩地劝解着想让郡主相信她,却瞧得她对面的西华郡主笑盈盈地给她递上一杯茶,又添了句话:“舅母,我知道。我嫁啊。”
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外甥女艳丽的面庞上当真没有一丝不甘愿,眼神里甚至带了些不顾女儿家羞意的期待和小兴奋。
齐王妃万万没想到,王爷不放心,临行前还给她提了个醒。京都传疯了的郡主休书上决绝的话语她听的都心里冒汗。从昨日晚上,她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跟郡主说,生怕郡主全劝不回来,怎的,是她们想太多了?
齐王妃怔怔地止了她要说的话语,柳西华坐她身旁,也没抽出被王妃拉着的手指,只偷笑着又瞧了崔璟萱一眼,才道:
“我嫁。但是舅母,我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哥哥,我可迁就不下去。我柳西华的人,就该心里眼里只我一个。他若是有半分负我,我还是要写休书的。”
齐王妃本是该劝的,但瞧着柳西华眼底的光芒和坚持,她一时再次怔然。身为王家二房的嫡长女,她自幼被教授被灌输的理念,只是如何做一个正房嫡妻。
相夫教子,管理后宅,协助夫家。再多的,就是如何看政局形势,她们不需要太懂,只是决不能拖夫家后腿。大氏族的嫡女,她们决不能善妒,除了皇帝的女儿,其余人没有这个特权。
即便就是尊贵的公主,也得承担更多。
她与王爷,感情不好吗?京都里羡慕的人不多吗?但又如何,她还是一房一房侧妃妾室地往府里抬。她的妹妹,安国公夫人,坚持了半辈子,现在夫妻两个形同陌路。女人……不得已和不能已太多。
“你想的开就好。璟炎是个好孩子,你们”王妃顿了半天,还是不想折了郡主的骄傲。又确认地问了一句,才叹息着半含糊过去。
她们护着郡主,王氏也不会给儿子塞小妾姨娘。罢了,罢了,日后再看吧。
几人谈着,靖南王妃安顿好了豆儿,也凑了过来。
齐王妃拉着靖南王妃又开始操心柳西华的婚事:“听闻太后娘娘没有撤了那婚事的懿旨,那是该让你哥哥帮你相看着,盘算嫁妆了。”
……
两个人一个谈一个听,从彩礼到宴席,从宴请的宾客到入宫的谢恩仪程,
那边,两人说的如火如荼,一向淡然温婉的靖南王妃都听的意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柳西华嫁了出去。
这边,柳西华拉着崔璟萱闲闲地看着她们,自得其乐。
“萱儿,我跟你说啊,你嫁人的时候可要想好了,如果他背弃了你,有了别的女人横亘在他心里或者怀里,那,就丢了他!一点都不要后悔心疼。”柳西华贴在她耳边说道。
西华郡主,热烈如火,清飒如风,她很特别,或许是因为幼时父母的离世而造就的刚强坚韧,或许是靖南王刻意培养的英飒的性子,她这样的女子,是这个时代里的难得地一朵阆苑仙葩。
幸而,她遇到了自己,哥哥,大概也极爱这个姑娘,会让她一直这样安稳肆意下去。
齐王爷用过午膳就走了,据说是入宫面圣。靖南王想跟着去,却被齐王一把拦下:“那日匆忙,入宫只来得及去给皇兄请安,母后那倒耽搁了,正好今日,我去给太后请安,顺便……我去给华儿请婚。”
至于真正的原因,还不是自个儿子催的急。
齐王爷离了王府,崔璟萱却被西华郡主拦下,歇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早上陪着靖南王妃和豆儿用了早膳,才被柳西华亲自送上了青油马车。
恍惚着,出了靖南王府,崔璟萱还是一语不发地靠坐在车壁上。阿拙侍在一旁,眉眼忧虑地瞧着她。马车正行过闹市,却忽的有一方小刀刺破窗户刻进了车辕壁上,入木三分。
“锵——”扎进木辕里,它锋利的刀尖还受力颤着,白色的冰冷的银光闪过来,有些刺眼。
那小刀的速度实在太快,甚至连阿拙也只来得及把崔璟萱扑倒,用背护着她。
天旋地转,背部也砸的有些疼,崔璟萱缓了会,察觉无恙才示意阿拙松开他她,侧着身子瞧过去,那小刀上面钉着的是一方花笺,从边缘和外表上染着的花纹看,这是一分京都贵女惯用的精致花笺,上面的花纹还隐约有些眼熟。
崔璟萱被阿拙扶了起来。
“小姐?”阿拙问。身子小心地凑近那扇小窗,想要去探查一番。如果是刺杀的话,那她们现在是极危险的,她必须去把危险因素挑除干净。
崔璟萱看了一眼窗子上面帘帐上破出的小洞,摆了摆手。这样的速度,若是要刺杀,也早该得手了,况且,她一个深闺里的大家小姐,谁会来刺杀她。如今在闹市里,人烟嘈杂,也寻不出一个人影。
“把那封花笺取给我。”崔璟萱吩咐道。
阿拙依旧警惕着,小心翼翼地从那小刀下取出那方信件。
崔璟萱接过,展开,看着那花纹,瞳孔颜色就是一深。
这花纹,她是见过的。阿拙也是见过的
就在万安寺,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崔璟炎出征,安国公府的女眷去万安寺祈福。那一回,有人纵蛇伤人。她被林菀所救。
她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第二日,林菀写了花笺请她去送行。那花笺上面的纹饰,就是这个。
这花纹,阿拙她们不认识,她却认识。
紫罗兰。这个时代没有这种花。
这是她在这个时代里唯二见到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