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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都不是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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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心蛊!当蓝衣的女子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她的心口处已被蛊虫吞噬开来,却并不疼痛,只是一味的麻木着。
月神紧捂住心口,想止住涌出的鲜血。而什么都没有,没有疼痛,也没有殷红——那些滚滚热血,都已经涌入了万千蛊虫的身体,被其吞噬。
噬心蛊……噬心蛊!自己竟是败在这一招上!那被列为禁术的招式,夙星竟也习得了?!
可笑……真是可笑啊!这种禁术,是要以施术者自身的精血作为代价的!已是残破之躯的夙星,竟宁可用这种方式,也要置自己于死地?!
“怎么,看你的面色似乎不是很好?”对面一身苗人装扮的女子却在轻笑,她也许没有注意到,她自己也是面色惨白,衬得笑容越发骇人。
到如今,她也算是为整个扶摇寨复仇了吧?大司命,月神……一个个阴阳高手被她了结……该足够了吧。至于东皇……呵,只可惜,自己无缘亲眼看到那个阴阳家地位最高的人,如何在痛苦中死去。
眼前这一片血海很惨烈么?却又怎么比得过当年屠尽扶摇寨的业火!
蓝袂女子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死死盯住眼前的人:“夙星,见我如此,你该是……心中大快吧。”
“哈哈……”夙星的笑声几乎没有人听见,但是她的嘴角明显洋溢着报复的快感,“见到仇人重伤至此,怎会不快!”
仇人……月神压着心口的手忽然一阵抽搐——心脏那里,快被掏空了吧。
寻霜,你听到了么?她唤我们仇人,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啊。可是,本与阴阳家无干的,在那之前,我们可是从未想过要染指南疆。看吧,我曾说过,这个孩子,不该让她活着,她会是一切祸患的根源。可是寻霜,你竟还是瞒着东皇阁下留她一命。这个孩子,如今可是将一切都毁了,全都毁了……
月神埋在重纱后的眼睛竟也被一种茫然浸染。即便冰冷如她,但在弥留之际一起数十年来的风雨雾霭,终究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样的叹息,没有被任何人听见,但承载的却是一介凡人对宿命不可更改的无可奈何。
莫非这一切,真的早已注定?
今日与那名唤作夙星的女子同亡的结局,分明有多次避免的机会。然而时光流淌,她们还是走向了同为寂灭的死途,不可挽回。
比如……多少年前,明明有改变一切的机会……
十年前,大少司命还只是初入阴阳家的孩子,而月神与姐姐寻霜相同,位至阴阳家大巫。姬夜寻霜,姬月乌断,同是姬姓王族的后裔,同是正值韶华的女子,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
寻霜犹如一湖浅滩,清澈而温柔;乌断却如一泓深海,莫测而冰冷。
若不是两人几近相同的样貌,也许谁也不会想到,她们竟是姐妹。
“夙星?……夙起之星,这并不是一个好名字。”姬夜这样说着。当夜已转夙,星辰的光芒便会越发暗淡,直至无光。所以她会说,这并非好名字。
面对着远处扶摇寨腾起的烈火,一身苗族服饰的小女孩儿却蓦然笑了,褐色瞳孔中,却有泪水不住的往下掉。她转过身正视着以一弯弦月为饰的阴阳女子:“不,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要叫我夙星。”
在看到女孩眼眸的一刻,这位阴阳家的大巫心中却是一震。这个扶摇寨唯一一个幸存者的眼睛,不知何时附上了深深的阴霾,真如夙起的星辰一般,黯然无光。
才七岁而已,这个孩子才不过七岁,就有了这种冷漠的眼神!征战杀伐,又何必牵连到无辜之人呢?
姬夜寻霜轻叹了一口气,澄澈的瞳孔有淡淡地哀悯:“也许这不是最糟的,总有什么值得你付出一生。还有希望,不是吗?”
“哈,希望?”小夙星嘲笑般地看着眼前的大巫,“家,亲人,全都没了!再谈希望,未免太可笑了!”
姬夜似乎也被女孩这样的话吓住,毕竟,在她眼前的只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啊。而细想,女孩儿说的并没有错。姬夜于是蹲下身来,将手搭在女孩的肩上:“不如,随我去阴阳家,如何?”
七岁的夙星不可置信地怔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却一瞬即逝。随即她用稚嫩的声音笑着,摆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呵呵,阴阳?——你让我去我的仇人那里?”小夙星抬眼笑看对面的阴阳家大巫,那样的笑容呈现在年仅七岁的孩童脸上,让姬夜寻霜感到一阵凉意——这种冰凉,比阴阳家占星池中的水还要寒人。
邪。
日后忆及小夙星的笑容时,姬夜寻霜的脑海中出现这样的字眼。
当日,在夙星问出这样一句话后,姬夜怔了好久。好久才从嘴中挤出一句话来:“你认为火是我阴阳家放的?不!不可能!——”
为女孩儿似乎并没有多少动容。只凭着一句话,怎么可能让她相信?
小夙星径自擦过浅蓝衣袂的女子,走到崖边,凝望着山下熊熊烈火。许久才回过头,目光黯然的笑起来:“可是,你们来这儿本就是为了扩张势力不是么?除去扶摇寨便会让阻力减少许多呢。”
姬夜寻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苗族少女。她没有想到,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会有这么长远的心思。可这仇……她并未从东皇阁下那里闻知啊!
山巅远处的扶摇寨还在腾着烈火,滚滚浓烟似乎要将整个南疆弥漫。也许是因为相隔太远,在这高耸的山峦上,听不到淹没于火海之人的一丝叫喊。
如果不是夙星觉得整个阴阳家中,只有姬夜寻霜看着比较顺眼,因此想要带她登上高峰,一览群山,恐怕此时,这个孩子也已经埋葬在火海之中。
小夙星笑得更深了,眼角还欲流出的泪水硬是被她忍了回去:“不过,你不要将我解决掉吗?听人说,斩草要除根呢!”
“不!我从未想过要对你下手——甄罹……”姬夜急着想要辩解什么,但在接触到女孩而冰冷的目光时,却再也说不下去。
无用了,再说什么都无用了。这冰冷黯然的目光,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抹去的。这个孩子,已经坠入深深的仇恨于黑暗中。并且,她将那份仇恨涉及到了万事万物。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我叫夙星,夏后氏甄罹已经死了。”小夙星的眉头略蹙,转而用稚嫩而缓慢的语调,笑,“不对甄罹下手?可她已经死了呢。”
女孩儿的目光移到崖底的那一团烈火,抬起她的小手,左腕的一圈圈银饰撞击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她就这样指着远处扶摇寨的方向,沉下声来:“以前的甄罹已经葬在了那里,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的我,是夙星。”
小夙星略略侧着头,苍白的面容上毫无血色,如褐色琥珀的眸子也覆上了霜一般,而她的嘴角却分明是笑着的。那样的面庞与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让这一抹浅笑显得极为诡异。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个自称夙星的苗族少女已经将脚踏入了仇恨的深渊。
夙星将视线移回来,笑看着眼前满脸惊异的女子:“你还是不打算除掉我吗?”
姬夜寻霜的唇翕动着,而喉咙却如同被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要怎样,才能令这个孩子得到幸福与快乐?她并不知道,纵然她身为阴阳家的大巫,却似乎,连一个将坠入血腥的孩子都救不了。阴阳之术,也并不是可以解决所有事情的啊。
望着眼前的孩子,姬夜寻霜的手指在袖中攥紧。无能为力,对这个孩子,她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看着女子渐渐蹙紧的蛾眉,夙星的笑意更深了一层:果然,就知道,她下不了手。她太过仁慈了,太仁慈的人,根本不适合在乱世生存。自己,绝对不要像她一样。
“嘻嘻……”夙星蓦然笑了,转身往山下走去。她是清楚自己应该去哪里的,在南疆有一处禁地,除了历任的苗族族长,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在阴阳家抵达巴蜀之地的第二天,夙星的父亲、也就是统领苗族各个寨子的族长夏后杞已经提前带着夙星去过那个地方。那个刚过而立之年的年轻族长已经料到,扶摇寨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而她刚走了几步,眼前就浮现出一个身影来——姬月乌断!这个人……
小夙星强摆出的笑容在一瞬间散了去,用一种惊惧的目光盯住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子——她,她不同于姬夜寻霜,她会……会杀了她的!
夙星的神经就在那一瞬间紧绷起来,那是由心而生的畏惧强者的本能。
那时的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后的夙星会让东皇太一都觉得可怕。
姬月乌断是想要让扶摇寨的最后一人都从世上消失的,然而却被自己的姐姐——姬夜寻霜阻止。
看着夙星在姬夜的掩护下逃走——逃到那个阴阳之术都无法窥得之地。姬月乌断恨不得对自己的姐姐出手,而她没有。她只是依旧用着冰冷的口吻:“寻霜,你太执着了,也太仁慈。那个孩子,也许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
“可我们造的杀孽,已经太多。”姬夜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姬月乌断的一席话,成为日后不灭的箴言。
行至最后,当日那个尚惧姬月的孩子,真的给阴阳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有多少阴阳弟子是亡在夙星的手上呢?已经没有人数的清……
已是气息奄奄的越深干脆横躺在了地上,回顾这往日的一切,可她至今还是不懂,为何当年姬夜寻霜竟要放了这个孩子——在乌断看来,这是极为荒诞的。
也许正如姬夜所说:阴阳家占星池中的水,冷了人心。那蔓延千里的冰冷将阴阳弟子心中的温和悲悯,一点点的吞噬,直至湮灭。
没有人注意到,月神的嘴角略扬了一下:宿命。这一切都是宿命罢。那个孩子,是为了复仇才让自己毫不间断地变强,倘若她知道了事实,又该会如何呢?
那抹笑容或许承载了太多。是讥笑,是嘲讽,是凄凉,是无奈……?复杂的感情汇集于一抹笑意上,显得极为扭曲。
姬月乌断依旧记得,当从高崖回到巴蜀之地,扶摇寨的业火已经灭了下去,只有一切燃尽之后剩余的灰烬与点点火光。东皇便站在着一堆庞大的废墟之外。扶摇寨,这是整个南疆的支柱,一切精湛妙绝的巫蛊之术,几乎都是扶摇寨的作品。周遭的大大小小寨子,虽然也偶有巫蛊精湛之人,但要比及扶摇寨,实在逊色许多。
它是这个南疆的心脏。只可惜,如今这个心脏已经被染成了灰烬,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
东皇不知是在那里呆了多久,感觉到两姐妹到了身边,便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也许,我们该像那些苗人一样,学得狠一点。”
“不知东皇阁下,何出此言?”似乎是姬月乌断问的这个问题。
东皇太一暗暗笑着:“扶摇寨的实力不容小觑,可惜,再怎么强大,总是有人利欲熏心,想要将它从独霸南疆的位子上拉下。”
“难道这场灾祸是……”姬夜寻霜说到一半,却不敢再继续下去。
“寻霜以为,扶摇寨真的小小一仇都应付不了?”东皇太一嗤笑着,看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我阴阳家,只是助了那些想扳倒扶摇寨的人一臂之力。可惜啊……扶摇寨中,可是人才辈出。”
姬月乌断不置可否,道:“越强,则越应让他们尽快消失。”
静谧肃杀的空气之中,隐隐能够听到姬夜寻霜的叹息。
那一声叹息,淹没在历史的洪流。
扶摇寨纵然强劲,但终究无法避免内部的叛乱。更何况,还有阴阳家在一旁相助。
只是这一切,夙星从来不曾了解。
她为了复仇在苗族的禁地之中修炼多少年岁。若她此时发现,其实一直以来,她所想要守护的南疆众人,才是覆灭扶摇寨的真正元凶,又会如何?
“罢了,夙星,我便赠你这一场善终……若有来世,你必当谢我!”生命的最后,月神竟说出这样一句话。什么事实什么真相,到如今又哪里重要?知与不知,都已无法挽回今日之局。倒不如,让一切真相,同风霜白骨一起永沉地底。
乱世的风未曾停息,在九天之上所拥有的,只有冰冷和无限落寞。
自此之后,这一片落寞的天地,只能由那个名为姬如千泷的孩子来承受了……
同样已倒在地上的夙星不禁冷笑:赠她善终?如今的月神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你命数将尽……又如何赠我善终?”夙星唇边的笑意从未散去,仿佛还沉醉在报复的快感中。然,就在她说完话的刹那,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似是茫然。
月神将死,自己以精血祭蛊,也已时日不多。可是到如今……到如今……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夙星思索了好久,才忆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想为扶摇寨复仇罢了。可是,明明已经如愿的她,为何却感到一种茫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信念,心里的空虚贯彻在每一分空气。
回顾岁月,在已逝的时光中,自己……似乎仅是在为复仇而活。她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件令自己留恋的东西。
位于顶端的最强者,所感受到的,只有漫漫无边的孤寂。
原来,这一世就在无时无刻的仇恨中悄然游走,而她却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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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的最后,一切爱恨悲欢,生死寂灭,都只能随着时光沉默,任由岁月洗涤的不留痕迹。陌路方知,浮生不过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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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夙星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