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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熊熊燃烧的火焰终于偃旗息鼓，正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青烟，鲜亮的朝阳已经从洞外斜照了进来，柔柔地躺在玉禹卿淡粉的脸上不愿起来。
她徐徐睁开眼，有些微醺的浅笑：真是一夜好眠。
莫璟盘腿而坐，双眼紧闭，此时的他犹如一座供奉的神像，威武而静默。
玉禹卿不禁笑意加深。
“醒了？”莫璟像是觉察到了她的苏醒，就在她微笑的时候，他也睁开了眼睛。
玉禹卿有点赧然：“嗯。”
“你身体怎么样了？”
玉禹卿轻轻拿起披风站了起来：“已经全无碍了，谢谢。”
“那我们快赶路吧！”莫璟冲她微微一笑，只听洞外一声马嘶。
她点点头，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却见洞外只有一匹马。
“不好意思，只有委屈玉姑娘与在下同乘一匹马了。”莫璟抚摸着马儿的头，面露尴尬。
玉禹卿顿时迟疑起来：毕竟只是一个昨才刚刚认识的男子，虽事出有因，但如此亲密接触实在是有些不妥。不过还好，这件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也怪我没有考虑周到。”莫璟蹙起眉头，低低道，“昨急着让晋阳去报信，却忘了他把马也给骑走了。”着自嘲般笑了笑。
“怎么能怪你呢？你让晋阳公子去报信，已经考虑得很周详了。”
莫璟望着玉禹卿一双晶晶亮亮的眼睛，忽然觉得就连此刻朝阳的灿烂都比不上她的目光。
“那只有请玉姑娘屈就一下了。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快到驿站的时候我们就下马，我在远处看着你跟他们会合。我觉得这样比较妥当。你呢？”
玉禹卿不由认真点零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莫璟实在是太有心了，要是让岑公公他们看到两人这一幕，只怕会惹出一些风波。
两人也就没再多什么，莫璟把玉禹卿抱起来放在马背上，自己则轻轻一跃翻身上马，他坐在玉禹卿身后，双手绕过她的纤腰抓住缰绳。
“坐好了？”他轻声问道，虽觉有些尴尬，但也无可奈何。
陌生而温热的气息轻吐在她的耳畔，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脸颊不自觉已经泛起了娇嫩的红光。
她点点头，莫璟一夹马肚，骏马长嘶一声，箭一般往前奔去。
——
进西山官道的第一个驿站。
远远望去，似乎只能看到的人影在晃动。
官道两旁是一眼望不到边儿的田野，时值仲春，已是花草繁茂，争相怒放，或金黄或翠绿或嫣红或蓝紫，微风拂过，有不知名的各种令人能够感受到春日的香气在苍穹下蔓延。
莫璟翻身下马，轻轻把玉禹卿扶了下来。
“玉姑娘，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快去跟他们会合吧！你放心，我会在一旁一直等到你跟他们安全相见为止。我们后会有期。”
听到此，玉禹卿不禁展颜：为何眼前这个男子会如此细心体贴？如果这只是一种假象，那也是多么温馨的假象啊！可是，这一别，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可以重逢呢？
想到此，她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鞭打一样，有一种不出来的酸楚跟疼痛。
这算什么？
原来饶一生，充满着这么多的无可奈何……
赶紧收起迷离的眼色，她朝莫璟很礼貌地颔首致谢，便转身向驿站走去。
莫璟牵着马，在官道旁远远地目送着她。
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忍不棕身一望，但见啁啾春风里，地间伫立着一抹高健而又略显疲惫的身影，安静得犹如神龛里直直朝的一线青烟。
心中忽然空空如也，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到头来还是没找到。
眼前有些朦胧，看不太清楚前路，迎面风来，脸颊到下颌倏然一阵沁凉，伸手一摸，已不知何时有泪划过。
——
“玉采女？哎呀真个是玉采女啊！”驿站门口有个人影左盯右瞧了半，确定是玉禹卿之后，不由兴奋得大喊了起来。
“岑公公好。”暂时收起所有的惆怅和伤感，玉禹卿勉强笑了笑，微微福身。
“哎哟玉采女你可真是急死人了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岑公公赶到玉禹卿面前，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她精精神神无伤无痛的样子，悬了一夜的心可算是放下来了。
“昨是我不对，有劳公公挂心了。”玉禹卿轻笑道。
“快进来快进来。”岑公公领着玉禹卿进了驿站，让宫女赶紧端茶倒水，给她梳洗干净。
玉禹卿这才知道，去西山祈福的队伍都先回宫去了，而岑公公就和几个宫人还有大内侍卫留在驿站作为接应，以备明日继续搜寻。想不到昨夜暴雨前夕，竟收到了不知道什么人放在驿站门口的一张报信的字条，让他们在慈候。
“玉采女，咱家已经派人回宫报信了，你不知道，你失踪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回宫之后，只怕免不了皇后娘娘的一番盘问。”岑公公到此处，突然有些忧色。
“公公，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玉禹卿看出了岑公公神情的异样，心头突然莫名惶乱起来。
“唉，”岑公公叹了口气，“咱家是怕皇后娘娘的盘问，可能会让采女觉得很难堪。”
玉禹卿听了，更是烦躁不安：虽然不知道究竟会是怎样的难堪，但是她隐隐能够觉察出不久后的风雨。
世人最担心的，往往不是眼下的困窘，而是未知的恐惧。
——
在驿站休息了一个时辰，用过早膳后，岑公公带着玉禹卿，在大内侍卫的保护下回宫去了。
越接近皇宫，不知怎的，她的心好像越跳越快了？
“玉禹卿？诶真是玉禹卿啊！”
“玉禹卿回来了？”
“我玉禹卿你去哪儿了？”
“你在树林里都遇上什么了？”
“是啊，你这一夜是怎么过的呀？”
……
刚踏入西苑的门口，一群正在院子里闲话的采女便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夏翩翩本来正在屋子里发呆，这会儿听见外面的响动赶紧跑了出来，见到玉禹卿自然免不了一番激动。
锦云姑姑早就得到了玉禹卿回宫的消息，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宫女事先准备了热水让她清洗身子，又端了一碗参汤让她服下。
玉禹卿躺在热水里，刚才的喧闹已经在锦云的招呼下烟消云散。这会儿真正安静下来，细细一想，才觉得进宫这么久，对自己好的人屈指可数。其实原本她也没有期望锦云姑姑能有多照顾自己，毕竟西苑的采女有六十多个，给她好处的和想给她好处的人又那么多，她何必对一个默默无闻的采女在意呢？但适才锦云的举动却让她相当意外：要知道参汤可不是采女必备的供给，那一定是锦云自己的东西了，她却拿给了自己。
想到此，玉禹卿不由微微一笑，然而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那方丝帕的影子，笑意霎时一凝。
忽然，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玉采女！”是锦云的声音。
“姑姑，怎么了？”玉禹卿趴在木桶边上，盯着锦云来的方向。
“玉采女，皇后娘娘派人来宣旨了，召你明日巳时去凤承宫问话！”锦云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微微有些喘气。
“明问话？”玉禹卿有点激动，想从木桶里站起来，被锦云及时按下去了。
“采女不要紧张，”锦云微笑安抚道，“皇后娘娘让你明去，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问话的事情皇后娘娘也是循例而为，毕竟采女失踪了这么久，大家都很担心。”
“姑姑的是。”玉禹卿乖巧应道，但因为适才岑公公的话，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采女好好休息吧，明早膳后我来帮采女梳洗打扮，毕竟是第一次和皇后娘娘面对面，不能失了体统。”
玉禹卿高兴起来，要知道锦云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好。
她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只觉得有些疲乏，很快就进入梦乡了，归来的这一日，终于在酣睡中度过了。
——
翌日。
早膳后，锦云果然依言帮着玉禹卿穿好衣服，然后细心打扮了一番。
镜中人面若春花，可玉禹卿的心却一下一下跳得很重。
“玉采女在皇后娘娘面前一定要谨慎话，在这宫里头，要是不心错了话，灾祸可就在所难免了。”锦云把玉禹卿送去凤承宫的路上，忍不住又嘱咐了两句。
“谢谢姑姑，我知道怎么做了，不用担心。”玉禹卿朝锦云感激地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毅然朝远处那座飞檐斗拱的殿宇走去。
此时正是巳时，朝阳绚烂的光芒映衬得凤承宫越发巍峨秀丽起来，就算是第一次进宫的人也会明白，这里一定是后宫之主的所在。
越接近凤承宫，就越发觉得它自然而然的高贵，但玉禹卿的脚步似乎也就越来越沉重。
早有人通报了进去。
“玉采女，皇后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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