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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旖安叩见顺昭仪娘娘!”
“奴婢叩见顺昭仪娘娘!”
顺昭仪换下了早晨看戏时候的月白衣裙,这会儿穿了一身腊梅红镶银灰边齐胸襦裙,双臂间交缠着一条嫩绿色菱纱挂帛,梳着灵蛇髻,头上还插着墨绿色的玉笄,耳间更是坠着一对极品南海珍珠,脸上淡妆轻扫,嘴角含笑,那种感觉,就好像即便现在没有任何的锦衣华服金钗玉环在她的身上,也丝毫不影响那份让旁人都忍不住身子矮了一截的雍容高贵一样。
三人都暗自惊了。
“都起来吧!你是……?”顺昭仪细细打量着崔旖安,似乎觉得眼熟,可又想不起来。
“回娘娘的话,我是本届的采女,陕西府瀚州的崔旖安。”
“哦,果然是采女。”顺昭仪若有所思,边边缓缓走向崔旖安,惹得她越发慌乱起来。
倏然,崔旖安心头一沉:为何的是果然?难道我们的对话被顺昭仪听见了?
“岑公公。”顺昭仪却冷不丁看向了岑公公。
“老奴在。”岑公公回答得干净利落。
“你在宫中的时间也不短了,崔旖安是新进的采女,有什么规矩不懂的,你可得多教教她,免得让别人看见了听见了,会认为我同裕朝的后宫竟然如此混乱无章,懂吗?”顺昭仪得悠然自得,她淡然一笑,往夏翩翩这边踱了几步,吓得夏翩翩赶紧往假山后又缩了缩。
两人一听此话,犹如一壶冷水直浇头顶,身子发起抖来。
“老奴谨遵娘娘教诲,老奴一定竭心尽力,不负娘娘所停”岑公公无比恭敬道,腰都快弯断了。
“崔旖安一定听从岑公公指示,不敢有违娘娘教诲。”崔旖安倒也乖巧,连忙恭肃附和道。
“嗯,知道就好。”顺昭仪缓缓回头,笑了笑,“陛下既有恩于你们本届采女,你们自己也一定要清楚谨言慎行的道理,否则,那就是辜负了陛下的恩典。”
两茹头如鸡啄米,手心早已冷汗涔涔:顺昭仪的话,四两拨千斤。
“母亲母亲!”顺昭仪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童声便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在场每个饶耳郑
温婉的笑容顿时在顺昭仪脸上蔓延开来,她立刻转身招了招手:“怎么了?”
夏翩翩三人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五岁上下的锦衣男孩,手里抱着一个藤球,正边叫边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长的教养主事,丝毫不敢怠慢,紧盯着那男孩,一刻也不放松。
只见那男孩一下子平顺昭仪身上,仰头叫道:“母亲快陪祥儿玩嘛!”
原来这个男孩便是大皇子翊祥么?崔夏二人暗暗吃惊。
之前似乎曾经听锦云姑姑等宫人提到过,当今皇帝的长子,即大皇子翊祥,生母顺昭仪练秋蓉,早在皇帝还是秦王的时候便已经是侧王妃了。虽然当时皇帝已经有王妃,即现在的常皇后生下的大皇女承平公主,然而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却是她所生,顺昭仪母凭子贵自然得意,皇帝也相当高兴。如今后宫排位第三,也只是因为淑妃得此位置是缘于两国联姻的关系,她的位阶才会高于顺昭仪。而现在大皇子已经六岁了,聪慧过人且宽厚仁慈,颇有贤君之风。这一点,便与二皇子翊康的平庸形成鲜明对比了。因此尽管大皇子并非嫡出,然而毕竟是整个王朝的长子,所以今后的储君之位,就算今后有嫡出皇子,翊祥也会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此刻,顺昭仪弯下腰去,抚摸着男孩的头,柔声道:“祥儿还没玩够啊?”
那男孩拼命摇摇头。
“可是马上就是祥儿习武的时间了,祥儿可不能贪玩哦,要跟着师傅好好练武,知道吗?”
那男孩看看顺昭仪,晶亮的眼睛眨了眨:“祥儿知道了。”
顺昭仪满意地点点头,细嫩的手背轻抚过男孩的脸,直起身来,对那两个主事:“带大殿下去教武场吧!”
两个主事双手交叠于前,躬身答应,过来牵着男孩离开。
“母亲,祥儿告退了。”那男孩恭恭敬敬地对顺昭仪低头道。
顺昭仪纤手轻扬,笑道:“快去吧!”
等男孩走远几步,她这才回过头来对崔旖安二人:“本宫还要去看翾贵人,是时候该走了。”
两人连忙拜送。
顺昭仪走过二人身旁,略略侧目,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待顺昭仪走远,崔岑二人方才敢起身,不敢多待片刻,便各自匆匆离去了。
留下假山后的夏翩翩,沉思良久。
——
浣衣局。
玉禹卿默默地洗着面前一堆一堆的衣物。
碧空流云,分外悠希
阳春三月,上时而有变成黑点的纸鸢飘荡,本来就是踏青玩赏的好时节,想来一定是宫外的百姓在三三两两放纸鸢吧?
想当年自己在家中,也偷偷跟敏儿跑出去放过纸鸢:两个女子,在松阳郊外的草地上,放一只蜻蜓模样的风筝,青丝在夹杂着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放肆的香气中飘荡,引来蝴蝶也在头上飞舞助兴。这个时候,她才能暂时忘却大姐和大娘带给自己和母亲的种种不快。
她收回有些胀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衣物出神。
来浣衣局已经十来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这才几呀,就知道偷懒了?”冷不丁,秦主事冰凉的声音从玉禹卿脑后陡然袭来。
她浑身一震,连忙答道:“对不起秦主事,我马上洗。”
“哼!”秦主事轻蔑的目光扫过玉禹卿,讪笑道,“这两老是这个样子,不会是还惦记着回去当采女的事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玉禹卿赶紧甩甩头。
“没有就好。”秦主事故意拉长了声音,她看了看院子里正在埋头洗衣的女子们,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进了这浣衣局,可就别想出去了!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什么样进来就什么样出去的,所以,你们一个个的都别东想西想,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自己要搞清楚!知道了?”
“知道了主事!”众人规规矩矩,埋首答道。
“对了,许才饶侍女过来催了,聂云淙,下午你就把洗好的衣服送到许才人那里去吧!”秦主事临出门时,扔给聂云淙一句话。
“知道了主事。”她乖乖应声。
“禹卿,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吧!”聂云淙蹦了过来。
玉禹卿摇摇头:“我还有这么多衣服没洗呢!”
“没事,反正去不了多久,回来再洗也不迟啊!我看你这几闷闷不乐的,你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啊,你是不是?”她蹲下身来,清亮的眸子一闪一闪。
玉禹卿想了想,去许才饶朝阳殿并不是很远,出去走走也好。于是应了聂云淙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与她分拿了些衣物,并肩出了浣衣局。
——
许才饶朝阳殿很好找,两人一边走一边笑,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让这两个女子也颇有些闲散之意。
两人刚好走到一处曲廊处,干脆对坐下来歇歇气,难得没有秦主事的干扰,两人都觉得好不舒服。
“哟,这不是淙儿吗?”
不知何时,竟有几个人站在了曲廊外边的水池旁,左边有个赭色宫衣的圆脸宫婢正对着淙儿她们尖着嗓子话。
这声音难听得好似蚊子在耳边飞,玉禹卿微一皱眉,瞧着这几人都不认识,正疑惑间,忽见淙儿猛然跳起,连放衣物的篮子都没搁下,便跑到那几人面前,对着中间一身湖蓝色宫装的女子慌忙行礼道:“奴婢参见易宝林。”
易宝林?玉禹卿默念着这个名字:怎么没听过呀?宝林在后宫里只是一个较低的品衔,只有正六品,连世妇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看她们的阵仗似乎倒很威风。
“哟,淙儿,你这是去哪儿啊?”那个圆脸的宫婢绕了过来,一脸轻蔑的样子,让玉禹卿直想反胃。
“奴婢去给许才人送衣服。”淙儿深深埋着头,不敢看那个宫婢。
玉禹卿见那个易宝林还没发话,略略一想,便拎着篮子走到易宝林面前:“奴婢参见易宝林。”
湖蓝色宫装的女子这才注意到玉禹卿,似乎有些吃惊。
“你也是浣衣局的?”易宝林叫二人起身,眼光在玉禹卿身上来回打量。
玉禹卿头皮立马酥了酥,这易宝林的声音当真如黄莺出谷一般甜美。看她的模样,虽然也很漂亮,不过与其他以美貌闻名的妃嫔比起来却并不算出众,莫非是她的声音才令皇帝侧目的?
玉禹卿还在暗自猜测,淙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微微一凝,回道:“奴婢玉禹卿,是浣衣局的宫女。”
“哦,原来就是你啊?被皇后娘娘打发到浣衣局的那个采女?”易宝林嗤笑一声。
玉禹卿只是看了一眼易宝林,便微微垂首道:“正是奴婢。”暗自却因为易宝林适才的轻蔑语气而不舒:果然只是以声事人么?
那圆脸宫婢似乎对玉禹卿没有什么兴趣,这会儿又转向了淙儿:“淙儿,这会儿在浣衣局还好不?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笨手笨脚,经常被主事责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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