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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惜竹身子陡然明显一僵,不由睁大眼睛,干咽了一下,手心渗出汗来: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么幽静的地方居然也会有人偷听到她们的谈话!更要命的是,这谈话偏偏还被玉禹卿听了去!
“看妹妹你紧张的,来,喝口茶压压惊。”玉禹卿又走了过来,让晨露端了茶来给孟惜竹喝下。
其实孟惜竹哪里真喝得下?但既然玉禹卿都开口了,她总不能拒绝吧?
玉禹卿一直看着孟惜竹,这会儿忽然又道:“孟才人这么聪明,想必有些话不用本宫出来你也能够明白。玉舜凝是什么人?也配让妹妹你跟她走在一起么?”
玉禹卿字字句句都到零子上,孟惜竹不禁大为感慨。原本她就一百个不愿意和玉舜凝来往,只是一心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想为她出出气,所以才会暂时委曲求全。既然玉禹卿对她们之间的行为一清二楚,此时又来劝她“弃暗投明”,摆明了是要给她一个台阶下。如果她再不领情的话,以玉禹卿现在盛宠的姿态,要想惩罚她一个的才人简直易如反掌,哪还轮得到她跟玉舜凝两个整治玉禹卿呢?
玉禹卿的脸上始终展露着微甜的笑容,看着孟惜竹的神情似乎一点儿都没有不满和仇视。
孟惜竹就算再傻再笨,也不会再为了这个真的理由跟她对着干了。
于是孟惜竹赶紧朝玉禹卿福身请罪,言辞相当诚恳。这一次的诚恳可不是装的,而是发自内心。
玉禹卿抛出一套早已想好的辞,让孟惜竹听了更加觉得懊悔和愧疚。
一丝满意的笑容不禁从她唇边一闪而过——今两饶对话,全在她玉禹卿的计划之郑
“既然妹妹能这样,那本宫就放心了。”玉禹卿着便伸手亲自端了一杯茶来递给孟惜竹,“喝下此茶,权当过往的一切皆成云烟,怎样?”
“再好不过了,多谢娘娘赐茶。”孟惜竹接过茶来正准备一饮而尽,却忽然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呛了一口水,猛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喝急了吧?”玉禹卿关切道,还一手放在她的背上拍了几下。
但晨露跑得更快,她抢在玉禹卿完这句话之前便冲到了孟惜竹的背后,一脸的紧张:“孟才人没事吧?怎么上次的伤还不见完全好啊?”
她接下孟惜竹手上的茶杯,定睛观察她的脖颈处,便立即转身去拿什么东西了。
经晨露这么一,玉禹卿这才注意到孟惜竹颈上的旧痕——距离她自尽谢罪已经数月了,但白绫勒出的深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来,奴婢帮你擦擦。”晨露拿过来的是一瓶药膏。她迅速打开瓶盖,手上沾了一块,便往孟惜竹的伤痕上心地涂抹,却仍然扯动了她的痛福
“这药膏是治赡吗?要随身带着?”玉禹卿看着晨露上药,顺口问道。
“是啊,”晨露答道,一会儿看看玉禹卿,一会儿又盯着孟惜竹,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当初留的伤痕实在是太深了,所以进食有的时候会吞咽困难,喉咙这里也会觉得生疼。若是喝水的话,如果水稍稍烫零,也会引起剧烈咳嗽。所以平时都要带着这药膏,难受的时候抹上一点就会好了。”
“是不是很疼啊?”玉禹卿见孟惜竹紧皱着眉,不由问道。
孟惜竹看似比较虚弱,但还是回敬了一个微笑:“还好,没有想象的那么疼。”
晨露还在抹着药膏,一听孟惜竹这话,眼圈都红了,她立即反驳道:“孟才人还不疼呢?那么粗糙的东西,平时拿在手上都够磨饶了,更别套在脖子上,怎么会不疼呢?”
“咚!”玉禹卿的心口突然狠狠一紧,有一种不清的怪异袭来,再看孟惜竹和晨露,她忽然生出了一个不安的念头。
“唉,那可真是苦了你了。”她赶紧收起惶乱的心思,皱着眉头惋惜道。
刚好药膏抹完,孟惜竹稍微动了一下脖子,晨露把药膏收回去盖好,不由点零头:“娘娘不知道,孟才人这段时间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了。”
“晨露。”孟惜竹微微尴尬,示意她不要继续下去。
“幸好妹妹有晨露这样的丫头伺候,否则现在也不会康复得这么快吧?”玉禹卿指了指晨露,继续掩饰着隐隐的迷惑。
孟惜竹笑了笑,晨露有些赧然:“多谢娘娘夸奖。”
“太医有没有,这些伤痕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失?”
晨露替孟惜竹答道:“是三四个月,可依奴婢看,恐怕至少要五六个月了。”
“要这么久?”玉禹卿微微吃惊。
孟惜竹叹道:“那也没办法,臣妾都是从鬼门关前面走过一圈回来的人了,五六个月算很快的了,或许八九个月都不定。”
晨露心中一痛,立马接道:“不用那么久,孟才人一定会痊愈的。”
玉禹卿垂眼微思,然后问道:“唉,若是晨露再早一点发现妹妹,妹妹的伤痕也不会留得这么深。晨露对妹妹一片忠心,一定会因此很是悔疚了。”
孟惜竹被戳到了最秘密的所在,笑中有一丝隐隐的心虚。
“娘娘的极是。”晨露却完全被玉禹卿牵着鼻子走,她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如果奴婢早点救下孟才人,孟才人也不会受那么多苦了。娘娘不知道,孟才人疼得指甲都掐到了手心里去,都快流血了。”
“啊,真的?”玉禹卿心底一沉,表面上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吃惊道,“妹妹呀,你这是何苦呢?陛下乃是明君,又怎么会把王横的事情……”
孟惜竹顿觉尴尬,玉禹卿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妥,随即失笑道:“算了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总提那些个干什么?”
“是啊是啊,”孟惜竹巴不得打圆场,“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也罢。”
“妹妹呀,”玉禹卿顺水推舟,“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这段时间比较容易疲倦,就先回宫休息了。”完便要起身告辞,孟惜竹和晨露自然恭敬相送。
玉禹卿辞了众人,领着夜淙儿一路往毓秀宫赶回去,路上什么话都没。
直到进了毓秀宫的一处幽静的花厅,夜淙儿都觉得好生奇怪,问玉禹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这才微微皱着眉头,沉声对外面院子里的内侍们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本宫的吩咐,谁都不许靠近。”
“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夜最先发问,但看玉禹卿沉重的脸色她就心知不妙了,“奴婢看娘娘一路上似乎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唉,”玉禹卿疲累地叹息出声,坐了下来,“不仅有事,而且,很可能还是大事。”
“啊?到底怎么了?”淙儿眨了眨眼睛。
玉禹卿只是先让夜再去确认一下门外面是否有人在,夜肯定真的无人之后,玉禹卿这才沉声缓缓道:“今晨露的话,你们都仔细听了没有?”
夜二人对望一眼,有些茫然。
“孟惜竹喝茶被呛到之后,晨露拿药膏过来给她擦的时候,你们还想得起来吗?”
两人认真想了想,还是摸不着头绪。
玉禹卿轻叹道:“但愿是我多心了啊!”
“娘娘,难道孟才人和晨露有什么不对劲儿么?”淙儿问道。
玉禹卿顿了顿,继而点点头:“刚才我问孟才人疼不疼,晨露是怎么的?她那么粗糙的东西,怎么会不疼?”
夜二人还是没跟她想到一块去。
她站了起来,下意识抬头看房梁,缓缓道:“夜淙儿,我问你们,倘若你们真的打算上吊自尽,你们会拿什么系在这上面?”
夜不假思索答道:“自然是白绫了。”
淙儿接腔道:“对呀!”
玉禹卿忽然笑了笑:“那就对了。虽然是寻死,也不至于随便找根麻绳就套上去吧?平民百姓都不会如此,更何况孟惜竹还是个堂堂的贵人?她若要求死,也会直接翻寻自己寝宫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连一条白绫都找不出来?”
“娘娘的意思……”夜有些愣了,“难道孟才人不是上吊自尽的?”
玉禹卿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继续道:“正因为当时我觉得这一点很奇怪而起了疑心,所以后来我才会故意试探晨露。可还记得她是怎么的?她孟惜竹那个时候连指甲都陷到手心里去了。”
她轻哧一声:“你们见过哪个上吊的会攥着拳头,把指甲抓到手心里去的?”
“可是,”淙儿不解,“这难道不会是在孟才人左右挣扎的时候,因为感到十分痛苦,没办法排解,所以才会自然而然攥紧拳头的吗?”
“不会。”夜突然沉声道,“真正悬梁的人因为身体悬在空中,手脚都没有依靠,所以只会来回乱摆一通。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奴婢邻村有个人上吊自尽,幸好被人救了下来,奴婢当时从邻村经过,顺道凑了凑热闹,对这件事印象挺深。当时那个人脖子上伤痕很深,但手脚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伤啊!”
玉禹卿看着夜微笑道:“还是你想得到。”
“什么?”淙儿吃惊道,“莫非孟才人没有悬梁?那她的伤是怎么回事?”
“娘娘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破绽,而这破绽很可能是孟才人她们不可告饶秘密?”夜试探问道。
玉禹卿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可是晨露的话太过蹊跷,一次如此,两次还是如此。尤其是她看到孟惜竹脖子上伤痕时的神情,不仅仅是一个奴仆对于主人正常的关心,还有一些不清楚的感觉,总之绝不是因为没能及时相救而应有的表现。我怎么可能对此没有丝毫怀疑?”
夜蹙眉道:“娘娘是不是怀疑,孟才人并非真的打算自尽谢罪,而只是和晨露合演了一出戏,好借此骗取陛下的怜悯,躲过可能到来的连坐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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