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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鲁昂的市场时,埃德加特意停马驻足许久,诺曼底公爵罗伯特只得陪英王歇马。奇怪的是,英格兰国王并没有被集市附近一座豪富宅邸的巨大梁木吸引,却对那片最恶劣肮脏的集市一副颇为感怀的模样。
“陛下?”罗德里戈伯爵终于提醒了一句,将埃德加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国王离开前,又看了一眼那片塞纳河方向的市集,前世里贞德受刑的地方,如今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历史的提醒:
“我不知道天主对英格兰人的爱憎,但我知道他们终将被逐出法兰西!”
英格兰国王为一个奥尔良少女的审判而颤抖时,将他邀请到诺曼领土的人却是另一种心境。
新公爵罗伯特并不为自己的决定自豪,但他知道自己的性情过于阴郁,这并不能为他赢得诺曼人的爱戴,可是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合法财产:公国是他的,卢福斯没有权利!
因此,他不在意使用任何手段,或者付出任何代价。
埃德加很快确认了罗伯特的处境:一个被封臣围困的公爵,他的兵力完全被压制于西南一隅,而鲁昂更像是一座监狱,城外几乎都是敌境,除了鲁昂城堡以外,没有什么是真正在罗伯特的控制之下的。
从鲁昂的宴会也能看出新公爵的窘迫:没放香料的狐鲣和馅饼、风味寡淡的葡萄酒,寒酸到几乎没有什么符合公爵身份的体面饮食。不过这更可能出于罗伯特的天性吝啬,毕竟埃德加也贫穷过,但他哪怕卖光自己的全部遗产和家人的珠宝,也要确保给盟友和武士们留下慷慨的印象。毫无疑问,威廉·卢福斯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他是那种愿意散尽资财为自己买到一顶王冠的人,或许这就是他能将罗伯特困于鲁昂的原因。
“看来现在只有分兵了。”埃德加对罗伯特说道,“马其顿的腓力说过,战略之精要在于分而治之。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在我们的敌人联合起来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地行动。”
“好在丹麦人已经被鲍德温大人解决了。”罗德里戈说道。
“但是东线的危机并没有解除,伯爵大人。”埃德加用闪光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如果我们把东境的民兵交给您,您有把握守住加莱和布洛涅一线吗?”
“没有。”罗德里戈承认道,“林肯的军队还在多佛,除非他们立刻出发,不然我无法增援布洛涅,而布洛涅人到底能否守住,只有天主知道。”
“加莱必须守住!”国王强调了一句,在罗伯特意识到其中透露的对己方的不信任之前,埃德加又迅速调转了话头,“布洛涅人现在兵力太分散了,如果有戈弗雷公爵的骑士在,佛兰德人绝不可能攻下城池。”
罗德里戈回忆起自己返回阿布维尔时经过的那片林地和脊岭,沉吟了片刻才继续答道:“如果布洛涅保不住,我可以向索姆河撤退,那里倒有一处不错的战场……”
国王点了点头,表示允许暂时放弃布洛涅,这也让罗德里戈松了口气。
“诺森布里亚不在,麦西亚也病倒了,在解决鲁昂附近的敌人之前,我们的侧翼就交给大人了。”国王和诺曼底公爵同时向罗德里戈伯爵举起了金杯。
第二日,罗德里戈自鲁昂出阵,从海上抵达了加莱,在要塞巨大的角堡外,城堡总管“飞毛腿”马丁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出现在伯爵眼帘。
“军队现在能战斗吗?”罗德里戈一见面就询问道。
“全部整装待发。”威尔士老侍卫骄傲地说道,由于国王出征,肯特和萨塞克斯的军队都离开了加莱,但是马丁并不畏惧佛兰德人,尤其是他们的伯爵罗伯特,毕竟他当年曾跟随主公赫里沃德在对方麾下作战,对此人的本事再熟悉不过。
“我们需要一些人手南下,大人只要照陛下的命令坚守加莱即可,哪怕布洛涅失守,也不必出兵,我会将佛兰德人引向西面。”
“要是到时候罗伯特并不追击大人呢?”以马丁对佛兰德的罗伯特的了解,对方确实不是那种深谋远虑的统帅,罗德里戈诱敌深入的调略九成会得手,但他还是有些好奇,这个西班牙人会如何应对另一种可能。
“如果他选择北上,我就趁机夺回布洛涅,将佛兰德人歼灭在加莱城下。”罗德里戈露出淡淡的自傲,似乎从佛兰德人手上夺回布洛涅要塞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一样。
“那么大人是打算向西撤到蓬蒂约吗?”马饿然提了一个问题,“您信任蓬蒂约的居伊?”
罗德里戈的脸色变了变,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一旦蓬蒂约人反目,他的军队就陷入了合围,到时候,他选择的战耻可能就是英格兰人和布洛涅人的墓地!
“您的意思是?”罗德里戈终于对马丁显出虚心的态度,他意识到这个威尔士老兵并不是一勇之夫,作为赫里沃德的亲随武士,马丁的征战经验绝对是王国最宝贵的财富。
“进攻!罗伯特并不是个胆小鬼,但他早已沾染了那些丹麦海盗的习气,厌恶打硬仗,大人或许能够通过撤退降低战斗损失,但同样等于替佛兰德人壮胆,而这些家伙在以为对手弱小时,可是非常难缠的对手。”马丁露出严肃的表情,“如果不是陛下的命令,我会将加莱的人马全部调出,然后抓住罗伯特的大队——往死里揍。”
罗德里戈没料到马丁竟然给出了这样的建议,不得不说,如此充满荣耀和勇气的计划确实很对自己的胃口,只是,一想到克雷西附近的那片地形,他就觉得异常可惜——如果在那里设阵,他完全可以让佛兰德人匹马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