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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父子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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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承乾一路横冲直撞直接驱马来到了议政殿门前,门口禁军一拥而上将之连人带马拦了下来,李承乾踹开两人,径直推开令门,大殿里皇帝李二背负双手,双眼深邃的看着门外方向,表情看不出喜怒。

见到儿子这么怒气冲冲的回来,李二叹息道:“你都知道了?”

“这么,舅舅的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父皇在背后谋划的?”李承乾难以置信道。

“不错。”李二回答的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迟疑或者其他波动。

李承乾愤怒的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一个是我舅舅,一个是我妹夫,两个都一心为国,并且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为什么要落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结局?”

李二轻哼一声,“你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也曾监国几个月,这点事情看不明白吗?朕是在给你清扫道路。”

“嫉贤妒能残害忠良,这样也是清扫道路?

如果这就是父皇教我的为君之道,这下不要也罢,大唐的日子长不了!”李承乾嘲讽道。

“放肆!

你还不是大唐皇帝呢,轮不到你来教训朕,你若是看不上这储君之位,那接手的人很多,我大唐从不缺接班之人。”李二火气上涌,儿子不孝,竟敢忤逆自己。

听到这话,李承乾怔住了,沉默片刻,伸手摘下了自己帽子,慢慢走到皇帝桌案前面放下。

然后转过身来盯着李二道:“儿臣无能,接不了您给的这个满地血腥的位子。”

完大步往外走去,李二恨铁不成钢的吼道:“忤逆不孝,遇难则避,这就是杜少清教你的帝王心术和为君之道?”

听到这声质问,李承乾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以满是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爹,长叹一声:“不,你错了,他教过我为臣之道,也教过我为君之道,唯独没有教我帝王心术。

因为他过,帝王心术这一课,不该由他来教导,而是应该父皇给我上这一课。

我满怀期待和信心的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却没想到等到最后,父皇竟然是这么给我上课的,如篡王心术,绝非正道,不学也罢。

杜少清是个知进退有原则的奇才,可惜,父皇你没有容人之量。

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所作这一牵”

李二惊讶了,他没想到杜少清竟然能出这样的话来,脸色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惋惜,但稍纵即逝,继而继续硬气道:“也许他是个不世出的大才,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错就错在太聪明也太年轻了,你我都不能掌控得了。

而这下终归是姓李,我们牺牲了两代人才换来的江山,朕不能看着大唐有落入别人之手的危险。”

“父皇你这是狡辩,妹夫什么样的人我们谁不清楚?一个鸿胪寺少卿他都三打鱼两晒网,根本就没有野心。”李承乾辩解道。

李二训斥道:“他没有野心,那你能保证他的后代儿孙也一样没有野心吗?杜家现在已经是尾大不掉了,如果放任这么发展下去,这大唐虽姓李,但跟姓杜也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您就杀了仲儿,您的亲外孙?记得您曾经过,他跟萱萱是您最疼爱的两个外孙的,您怎么下得了手?”

“外孙始终是外孙,终归不是姓李……

你只看到杜少清没有野心,可你是否看得到,满朝文武唯独就他一个人,对皇权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这样的人,绝不是屈居人下之辈。”

这次换作李承乾被问到了,回忆起杜少清这个人,他这个做弟子的肯定十分了解,正如父皇所,杜少清的确对皇权没有敬畏之心,他把皇位看做一种职业,跟贩夫走卒市井摊贩或是商贾农民没什么两样,他教授弟子的时候,也讲过一个道理,下是下饶下……

可即便如此,让李承乾杀杜少清,他还是接受不了,所以他劝解道:“父皇,你不是也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孩儿一直敬仰父皇为千古仁君典范,您不是一直都是识人用人吗?为什么一定要掌控臣子?

那么多年五姓七望也不在掌控,不一样相安无事吗?”

“识人用人那也得分什么时候,在我明知全在掌控的时候,可以给臣下以自由,让他们察觉不到被掌控,如此君臣相处会更加融洽,这就是帝王心术。

而朕是子,是不容许子威严被挑衅的,所以不允许我的治下有超出掌控的存在。

到五姓七望,那你回头看看,现如今五姓七望可在?

朕可以跟他们相安无事,但不代表就可以永远纵容这样的存在,我花了二十年埋头积累,终于将五姓七望拔除。

正因如此,我不能坐视又一个五姓七望的诞生。”

看到李承乾的态度缓和下来,李二以一种教学的心态跟儿子解释着。

今的一切,注定了李二的明君形象在李承乾内心的崩塌,所以李承乾很受打击,他感觉自己无力在政治上服父亲。

“父皇,人外有人,外有,即便我们李氏成了皇族权倾下,即便您是子无人匹敌,可世间总有超出您掌控的存在不是?

人力有时穷,最难征服的其实是我们的野心跟贪欲,您此次设计除掉了一个杜少清,可您就能保证大唐万年吗?谁都明白,没有千年的王朝。

除非您能寿比高,否则今日所做一切,是延续了李氏大唐,还是坑害了李氏大唐,真的很难。”

李二咬牙道:“尽人事听命!”

“人事?

您别忘了,杜少清是您的女婿,他还救过母后的性命,不止母后,咱家多少人被他救过?这样的救命之恩,换来的却是您的猜忌跟屠杀,下人会怎么看?您真的是铁石心肠吗?”李承乾质问道。

可惜他忘记了,皇帝在忌惮杜少清,所以此时越是杜少清的恩惠和能力,越是激起皇帝的忌惮,正因杜少清太强大了,交好了太多人,所以更加可怕。

“古往今来为了这个位子,多少人前赴后继血流成河,什么恩将仇报?至亲骨肉之间都是自相残杀狠辣无情,更别提一个区区外戚……”李二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可嘴角的微微抽搐出卖了他的内心。

“所以,这才是您真正的为人?”李承乾满脸的失落,“记得当初在医馆求学的时候,跟杜少清聊起了玄武门,他劝我不要光看到表面,是人都有感情,还您杀害大伯三叔都是迫不得已。

现如今看来,是他看错了您的为人。

家无亲情,是我们奢望了。”

李二脸色痛苦而狰狞,冷哼道:“玄武门?玄武门的时候他才几岁?他有资格议论玄武门?”

“是的,他似乎是没资格,但既然有这件事发生,那就人人有资格议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您堵不住下饶嘴。

儿臣这个亲身经历的人都不敢知道真相,他见都没见过,又何曾谈起呢?

可我知道,他之所以这么跟我解释,是为了我们好,他在维护您的形象,维护我们这一代的兄弟关系,他也不想让我们这一代兄弟几人反目成仇步了您的后尘。

可笑的是,他料错了,他还这一课要等到传位的时候您来给我讲。

呵呵,大唐第一才子最大的失算就是相信了皇帝有亲情!”

“混账!”李二一巴掌抽在李承乾的脸上,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旋即觉得脑上一冲,一阵旋地转,然后就向后倒去。

李承乾扶住了他,将之放在了龙椅上,一炷香后李二渐渐平静下来,脸色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父皇盛怒之下犯了头风,这是您的老毛病了吧,这些年如果不是妹夫勤勤的医治照顾您跟母后,恐怕这个头风就能要了您的命。

如今你却要杀了妹夫全家,将来再犯病时候呢?”李承乾不仅没有叫御医,反而就坐在旁边看着。

而李二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愤怒跟强撑,变得异常平静。

沉默良久,他双目清澈的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的都是对的,在我心里对杜少清也全是感激和欢喜。

甚至有那么一刻我都在想,杜少清如果是我的儿子该多好,这样我就不用费心劳累的去痛苦防备,将来江山直接交给他多好?

可惜,他不姓李,我也不光是你们的父亲,我还是大唐皇帝,身在这个位子,总是身不由己的。”

“这话,妹夫也曾经过,你二人不算年纪,应该成为知音的。

儿臣不在这个位子上,也许理解不了您的身不由己。

不过对于这件事我有自己的看法,诚然如您所有各种莫名的危机和不确定,但这一切从来都在,并不会因为您杀了一个杜少清就永远解决的。”李承乾冷静应答,有理有据的反驳着。

李二没有争论,而是换了个话题,“杜少清的确是聪明绝顶,一个没有见过玄武门的人,竟然能够一语道破玄武门的利害,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人,那换做是谁,都会恐惧。”

“这么,当年您杀大伯跟三叔,真的是另有隐情?”李承乾惊讶道。

回忆起来玄武门的血腥,那是埋在李二内心深处永远的痛苦,二十年来让他终日难以安眠的心结。

“当年你祖父曾经关起门来要我跟你大伯平分大唐,一人一半划地而治,可惜最后事与愿违。”

那时候的李承乾八岁,隐约知道一些消息,“大伯是顺位太子,而您战功赫赫一半江山都是您打下的,的确让人难以取舍,或许划地而治是个办法,至少不会兄弟相残,为什么最后没成功呢?”

李二摇头感慨道:“哪有那么简单?

划地而治一半是真心,另一半也是帝王心术的托词,毕竟当时你祖父才干了九年皇帝,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精神尚好,还没有退位的意思。

不过玄武门的事却不在他老人家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一直想避免却避免不掉的。”

“这话怎么?还有人逼迫不成?”李承乾追问起来。

李二眼中精光乍现,冷笑道:“逼迫?

可不是有人逼迫嘛!

我年少从军,打了十几年,南征北讨,跟随我的都是军功赫赫的忠臣良将,这里面多数是穷苦出身。

而拥戴你大伯的多数是贵族出身,你大伯很少领兵,但是他把大唐扫平下的钱粮管的很好,只是付出的代价有些大,最艰难的时候,甚至跟五姓七望山东世族立过借据。

这么你就明白了吧,到最后的皇位之争,已经不单单是我们兄弟两个关起门来的争执了。

谁上位,就能带动他背后的拥护者荣华富贵,反之则是前功尽弃甚至脑袋搬家,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可是后来不是这样的,您上位了,不一样重用大伯手下的文武了?魏征、薛氏兄弟等等,非得动刀子吗?

我依稀记得时候大伯很疼我的,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玄武门就像是一次突发事件一样,至今我不明白。”李承乾不解。

提起这个,李二不由得不被勾起恨意和怒火,“当然不是!

你八岁当太子都知道念及兄弟之情,何况我跟你大伯三叔那是一奶同胞,从跟着父亲四处奔波一起长大,我们的兄弟之情比你们更要深厚,怎么会拔刀相向?

那是遭了人家的算计。”

“算计?谁这么大胆子,敢算计太子跟秦王?五姓七望吗?”李承乾惊呼道。

“不单单是他们,所有盯着皇位的人,我背后的文武群臣期望我早日上位,哪怕武力夺权也在所不惜,他们个个仇恨太子建成,所有做起事来不择手段,并不像我一样,还知道对方是我同胞兄弟。

同样的道理,你大伯背后的人一样欲除我后快,我功高震主早晚必成祸害,一样在图谋兵变杀我。

到底就是他们所谓的忠心不过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地位和富贵,没人在不在乎我们李家几兄弟的死活,我们兄弟都是政治的牺牲品。”

李承乾静静的听着,一句话没,他知道,这就是杜少清当年的重要的一课。

李二顿了顿,然后接着道:“看似我是这场争斗的胜利者,其实我一样是受害者,二十年来,我终日饱受煎熬,一夜不消,至今你大伯跟三叔死在我面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我跟你想的一样,不想杀他们的,最多贬为庶民没有威胁就够了,可我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最终无能为力。

你知道吗?当时你大伯看我的眼神,那个眼神……”

“眼神?什么眼神?仇恨还是惊骇?”李承乾声追问道。

“不,都不是,是怜悯,是痛心,甚至还有解脱……”

李承乾不解:“怎么、怎么会?”

“这明他跟我想的一样,他没想过杀我,甚至也不想跟我争斗,临死的时候他看开了,我们兄弟终将倒下一个,他这个当哥哥的倒下了,也就保护了我这个做弟弟的。

所以他也就解脱了,因为活着的人,只会承受无尽的痛苦……”李二讲完了玄武门,终于将这多年堆积在胸中的抑郁了出来,不知不觉眼角已经湿了,看着儿子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一课上的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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