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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虚弱的光影交叠成幻化的色调,太阳仿佛流着晶莹的血,染红了所有的云。
夏虫停在树枝上叫嚣不止。
这样的夏天,有人走过来,又有人走过去。
这样的夏天,有人被理解,也有人被误解。
这样的夏天,是埋着无数地雷的战地,一不留神就可能丧失自己。
真实的,虚假的。
有道理的,没道理的。
回忆的,预见的。
安抚自己的,吓唬自己的。
流言就是这样一种东西,精彩纷呈,且不用负责。
它诞生的基础在于,眼睛看到的事实是有限的,灵魂保持无菌是有期限的,看似稀松平常的交际实则带有个人表现欲。
它收割正义的速度,丝毫不比杀人的刀逊色。
圆形房间里这个纤细少女,有着一双鹿一样的眼睛。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既疏离又模糊,仿佛遥不可及。
她庞大的倾诉欲都积攒着不知从何说起,对谁说起,不得要领。
于是就那么算了,以为呆在自己的小世界也不错。
但命运的使者还是向她虚掷了一则信息,提醒她必须长大。
她必须做点什么。
气得发抖的身体一度链接到宇宙中的能量,触碰了深海中无穷的黑暗。
“快道歉。”
众人不明所以。
她的声音忍不住地亢奋:“你不是觉得姜孜好笑吗?现在你也看到了,你还觉得她好笑吗?”
“陈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啦啦队的女生撇撇嘴,企图狡赖。
绿轻哼一声,冷冷道:“你不是压根就不信她有‘男朋友’吗?不然你怎么会觉得她好笑?”
脑电路频频跳闸,这么追究是出于护短,还是拨乱反正,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她只晓得,如果今天不听到那声“对不起”,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再平凡的女生,心中也有着不输于任何的骄傲。
它很自由,灼目而乖张。它始终照亮那些隐匿在角落的晦涩,保持血的温热,准备着随时沸腾。
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要躲在黑暗里,如乞丐般奢望被人恩赐似的自尊?
自尊,须由自己亲手取得。
那个女生看了看姜孜,又看了眼姜孜身边的男生,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又没别的意思。”
“可是我只听到你这么说,有本事你就把这个‘大家’找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不被你听到,其他人私底下怎么说都行咯?”
绿深呼吸,深深地觉得对方已经不可救药。
“你可以誓死扞卫你说话的权利,这点我无话可说。但是,公平起见,我是不是也可以告诉大家,你在校外和男生接吻的事?那个男生还把手伸进你的衣服里了吧?”
“你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
“大家别听她的,她乱讲!!”
绿冷笑,“慌了吗?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希望下次你嘲笑别人的时候,先检讨一下自己的德行。毕竟,面对莫须有的诋毁,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比如我。”
学校附近的食肆里。
绿给自己叫了一碗肉酱米线,姜孜点了砂锅。
清瘦好看的男生看起来很熟这里,和老板娘打了招呼,叫了招牌番茄牛腩面。
他叫郑世玉,是吧?
三年级的大考小考非常多,“上回考前十,下回就跌出一百”的悲喜剧上演地太过频繁,导致低年级对他们的排名几乎不感兴趣。
但绿还是在公告榜单上,留意到了这个名字。
郑世玉。
三人沉默着吃完一半,说不上是心里堵还是别的原因。
男生往姜孜碗里夹了一块牛腩,姜孜一口将它吃掉。也许是牛腩好吃,几乎趴在砂锅里的她忽然低声笑出来。
“喂,你刚刚说看见她和人接吻什么的,是不是真的啊?”
“我瞎编的。”
虽然最后还是让那个女生夺门而去,但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里,她都逃不掉被大家议论的命运。
“哇塞,你可真敢讲。”
绿无所谓地往米线里倒醋,当下她会编出那么一个听起来真实到吓人的谎,既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很早以前她就想这么做了。
以牙还牙。
“真会装”“看着就矫情”“我听说她之前去堕过胎”之类的恶言恶语,和当事人多半只隔着一道厕所门板。
绿从没见陈茉为此发过一次火,就好像那些人说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隐忍,倒不是沉得住气,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当面对质又能怎样?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但是,浸过毒的流言听多了,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因为姜孜,是不一样的。
姜孜是那种看十遍《情书》,会哭十次的那种女生。敏感多情,又浪漫地无可救药。
如果为了给乏味的青春,创造一个反派出来娱乐自己,让她们就连姜孜这样的女生都要伤害,那她们还有什么正义可言的?
她们自身才是反派。
沉默的忍耐是一颗深埋心底的种子,一场甘霖,终于让它萌芽。
绿丝毫没有后悔,因为,最后她看到浓雾遍布的荆棘林,其实开满了鲜花。
三人刚走出食肆,迎头便看见了穿着篮球衫的高个男生。
他背上背一个书包,手里提着绿的。
绿走过去,把提前准备的墨西哥卷饼递给他。
“你先垫垫肚子。”
然后接过自己的书包。
“听说你又闯祸了?”
“乱讲,我干正经事呢。”
男生笑了下,撕开卷饼包装纸咬了一口,打算先填饱肚子,回头再说这事。
世玉似乎认识他,两人熟络地打了个招呼,一道去报刊亭买水。
两个女生靠着马路栏杆说话。
绿问:“学长是不是不怎么爱说话?”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除了往姜孜碗里夹肉,似乎就没干别的了。
“不是啦,他有点害羞。”
“他那样是害羞的样子?”
姜孜点点头,“刚刚他偷偷告诉我,说你看起来好凶哦。”
绿翻了个白眼,夸张地皱鼻:“我长这么可爱,哪里凶了?”
“你果然是被连勋带坏了,现在也是迷彩的不要脸。”
“你还不了解我吗?脑子一热,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倒是你,居然给你把倒世玉学长那种绝色,这个惊,必须得用十集新闻联播来压。”
姜孜忍不住大笑,引来路人和男生们的视线后,又假装淑女地捂嘴。
绿看着报刊亭前清瘦温和的男生,深吸一口气,问:“你都听到了吧?”
“什么?”
“她们问我是不是你朋友的时候。”
姜孜停下磨蹭地面的鞋尖,嘴角一扬:“你说巧吗?她提到我名字的时候,我和学长正好走到门口。”
这个“她”,是啦啦队的那个女生。
“你和她说起过你们的事?”
姜孜点点头。
对方人在啦啦队,身材好人活络,甚至很懂人情世故。
团建认识之后,隔三差五就会送姜孜一点小礼物,甚至会在周末打电话约姜孜去外面玩。
最开始的时候,是姜孜自己说漏了嘴,结果对方穷追不舍,挖去不少好料。
“那时我就预感会出事,为此后悔了好几天,很害怕她会到处乱说。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姜孜看着绿,心脏像是被人握住一样,情绪有点不受控,“对不起,小绿,害你得为我出头。”
颤抖的声音,虚弱的笑容,蒸发了的眼泪,明晃晃的,招人疼。
绿的眼眶急速湿润。
“没什么的,我只是觉得太好了,太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