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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七似乎早知道白青会这么说,笑着问道:“想好了?”
白青很认真的点头道:“想好了!”
苏小七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为什么想学刀?”
白青毫不犹豫的回道:“当然是可以像师父一样成为很厉害的人。”
苏小七摇了摇头,“可变得厉害,并非一定要学刀不可,你看大陆上的三大宗门,剑门,禅宗,符地,可没有一个用刀的,但他们却是公认最强。”
白青犹豫了一下,微微思索一会之后,才道:“那不一样。”
苏小七笑着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白青皱眉道:“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不一样。”
苏小七正襟危坐,很认真的说道:“那我问你,如果你学了之后,有一天却出现了一个用剑的人,这个人甚至比师父还要厉害,那你是不是又想学剑了?”
白青突然愣住。
苏小七柔声道:“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白青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笑着道:“想好了。就算真有这种人,那也不是刀不厉害,而是这个用剑的人,比师父你厉害。”
苏小七拍了拍白青的脑袋,笑着道:“你想学刀也不是不可以,等你什么时候能凭着符道在康文霜的剑下不受伤,我就教你。”
白青顿时苦着小脸,嘀咕道:“那得到猴年马月啊,那娘们境界可比我们高了那么多,而且下手贼狠,大师兄他都不行哎。”
苏小七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酒壶,轻轻的喝了一口酒。
白青见自家师父这样,站起身叹息一声,然后道:“那师父咱们可说好了,你到时候可要给弟子一把刀。”
苏小七拍了拍腰间的黑虎刀,“如果你做到了,等你练刀的时候,这把刀就送给你。”
白青顿时咧嘴一笑,保证道:“师父您放心,弟子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看着小家伙的背影,苏小七会心一笑,白青的这个答案,比预想还要让苏小七满意,于是他又喝了一口酒。
翌日,一行人继续前行,在傍晚时分,刚好走进燕云之地,这一路上,并没有再遇上任何变故,而那群从须弥国来的人,碍于苏小七的身份,这一路上都显得很是拘谨,言谈举止,都显得小心谨慎。
对此,苏小七除了无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就是他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的原因。
华夏帝国七公子的身份,能够让人敬畏,仰慕,但也正因为如此,总会不经意的就将很多人推出了千里之外。
怪不得每一个帝国的皇帝,都自称寡人。
苏小七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更向往的,是挎着刀,背着伞,行走于江湖市井,听说书的说书,看卖唱的卖场,然后偶尔会有那么一些小风浪,也会死那么几个人,但比起庙堂上的勾心斗角,追逐名利,要好得很多。
进入燕云三晋之后,苏小七便找到了天机阁,拿出当初司马嘉留下的那块玉牌,让天机阁派遣几名高手,护送这一行人北上。
对于这个安排,须弥国这一行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相反的对这位七公子充满了感激,只有雪清霜,一路上闷闷不乐。
相较于她,她那个弟弟则是满脸喜气,离别之前,他可是跟七公子的那个弟子说好的,等以后到了神都,他们要一起去闯荡江湖的。
苏小七能把须弥国这伙人送走,可从大元州来的三个佛门女修,苏小七却完全没有办法,这一路上的危险,她们也都亲身经历,可就是不愿离开,自己难道还能出手赶人不成?
而康文霜自从知道苏小七身份之后,整个就变了一个人,整天魂不守舍的,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出生于潘阳镇的穷小子,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帝国高高在上的七公子。
如果说她之前还能升起逃跑和偷袭的心思,那么现在,她是真的连想都不敢去想了。
送走须弥国众人之后,苏小七等人便又开始走走停停,每天两个小家伙还是需要跟康文霜试剑,方欣睿还是老样子,每天都能看到进步,按照苏小七的猜测,在到达神都之前,方欣睿不说能够直接打败康文霜,最起码打个平手没有问题。
而白青自从说要练刀之后,对于苏小七教给他的符道,也开始勤加研习,再加上小家伙本就是一头悬狸,每次试剑虽然还是下场凄惨,但愣是用那些符箓让康文霜狼狈不堪,好几次甚至都让这娘们动了杀心,若不是碍于对苏小七的畏惧,恐怕早就提着剑,在小家伙身上刺几个窟窿了。
燕云三晋的风俗跟荆河十六洲大相径庭,最大的区别就是燕云三晋的人很是排外,他们虽然也会笑着跟你打招呼,但你完全不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坑你。
特别是那些做生意的人,只要知道你是外地来的,那么原本只需要几文钱的物件,愣是给他们抬到一两甚至几两银子,爱买不买。
燕云人虽然排外,但却又很团结,而且极讲义气,一旦真让他们把你当成了自己人,那么上刀山下火海,是真的在所不辞的。
南晋一座名为文津城的小城中,此刻有一个颀瘦的男人带着两名衙役走在街上,满脸笑容的跟街上的百姓打着招呼。
在他们身后,却跟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当先一个,身穿青色长衫,腰佩一把制式奇特的战刀,背负一把油纸伞,在他身旁两侧,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左边一个白色长袍,身形修长,怀中抱着一把长剑,右边一个穿着红褐色长袄,大步昂扬,其后是一个黄衣女子,手提长剑,最后是三个头戴斗笠,以纱巾遮面的女子,做放外人装扮。
此刻,那穿着红褐色长袄的小男孩突然问道:“师父,我们干嘛要跟着他啊,不就是一个地方上芝麻官吗?”
这一行人,当然正是苏小七等人,因为上次一战,当初楚相玉送给苏小七的那件雪白狐裘已经完全毁坏,根本不可能在穿在身上,苏小七并没有将之直接丢弃,而是放在香囊之中,以后有时间找个铺子,修改一下,该方欣睿或是白青,也算物尽其用。
而苏小七也没有再买一件的意思,一名堂堂聚星境,如果还惧怕冬日的这点寒冷,那这聚星境未免也太不济事了些。
对于白青的问话,苏小七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在跟着前面的这位县太爷,而是走进了一家面馆中。
这名县太爷名叫顾延芳,上任三年,政绩平平,所以为官三年,不升不降,三年来守着小小的县衙,评断邻里乡亲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守着小小的县衙,倒也乐得清闲。
若是以往,苏小七遇上这种人,也不会如何在意,权当见过了就算了,更别说会跟着对方观察了好几天。
让苏小七在这座小城停下来,花费了四五天时间跟着这人的原因,是当初刚进入文津城的时候,这位县太爷做了一件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时街上有一个小女孩,已经饿得嘴唇发紫,冷得满脸通红,一双小手更是已经长满冻疮,她当时就蹲在街道旁的一个角落里,眼神空洞,等待这死亡。
她那个时候,最渴望的无非就是一张煎饼,一个鸡蛋。
当时这位县太爷走了上去,并没有给她煎饼,也没有给她鸡蛋,而是拿出了五枚铜板,蹲下身问小女孩,如果有了这五颗铜钱,会做什么。
小女孩当时已经有气无力,但看到五枚铜板,空洞的眼神暂放这异样的光彩,说要拿一枚铜钱卖一个包子,吃饱了活命,剩下的铜钱,就留着下次饿的时候,再买一个包子。
这位县太爷当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若真是这样,这五枚铜钱也不够你活过这个冬天,到时候铜钱没了,还不是一样要饿死?那我这五枚铜钱,岂不是没了作用?”
小女孩便陷入沉默,眼神继续黯然下去。
这位县太爷便笑着道:“第一枚铜钱买一个包子,没有错,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吃饱,只有填饱了独自,才能活命。”
说着,他将其中一枚铜钱递给身旁的一个护卫,让这人去买了一个包子,然后递给小女孩,看着小女孩狼吞虎咽,这位县太爷等小女孩吃完,才问道:“现在,还剩四枚铜钱,若是交到你手上,你会如何处理?”
小女孩吃了包子之后,有了一些精气神,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四枚铜钱,想了很久之后,才道:“用三枚铜钱买一件旧衣服,最后一枚铜钱买一个簪子,将自己打扮好之后,去有钱人家找一个事情做。”
这位县太爷哈哈大笑,将剩下四枚铜钱尽数交给小丫头,然后起身离去,一边道:“如此,再过多少个寒冬,你也不会饿死。”
这一幕,苏小七当时就在不远处的一家茶楼上看着,当时抬起茶碗的手,竟是轻轻一抖。
于是他离开茶楼之后,先找到了在这座城的天机阁负责人,拿到了这位县太爷的情报,看完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惊奇之处,所以他便决定跟着这位县太爷,看看能否再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这四天下来,什么收获也没有。
所以苏小七打算吃了这顿饭之后,便离开这座文津城。
只是离开之前,他想再去看看那个小丫头,看看她有没有按照那位县太爷的意思,处理那三枚铜钱。
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中,一个衣服破旧的小丫头,此刻就扛着一把巨大的扫帚,正在偌大的院子中打扫落叶,她看到那些环廊上的婢女们来来回回,有说有笑,眼中满是艳羡。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成为上等女婢,穿金戴银?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入神,这时候院子中传来一声怒喝,一个穿得很是华贵的女子大步走了上来,一巴掌直接甩在小丫头脸上,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小丫头整个打得跌在冰凉的石板上。
这女人犹不解气,骂骂咧咧,“谁找来这么一个不长眼的贱种,还不赶紧拖到山上去喂野狗。”
小女孩一听,吓得不轻,急忙跪在这女子身前,不停嗑着响头,“夫人,奴婢错了,求求夫人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这女子直接就是一脚,叫小女孩踹开,然后怒喝道:“还不赶紧弄走。”
两个汉子顿时冲了上来,就这么将小丫头从地上拎起来,就跟拎小鸡似的,拎出了府邸。
苏小七坐在院墙外的一棵树上,叹息一声,果真是人命如草芥,富人们一个心情不快,随便一句话,就能结束穷人一生的生命,可怜这个小丫头,才对生活有了一些盼头,这一下又整个跌入谷底。
他看了一眼院子中的女人,微微皱眉,这个女人,心肠未免太歹毒了一些,就因为自己心里不痛快,看到了碍眼之人,就要让别人去死。
只是他并没有现身,而是准备跟上那两个汉子,到时候将小丫头救下来,然后离开此地。
只是他没想到,那位县太爷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两个汉子拎着小丫头才出门,跟在县太爷身边的那两名衙役就走了上来,拦住两人的去路。
两名汉子看着对方穿的是官家衣服,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沉声问道:“两位差爷这是何意?”
两人没有说话,那位县太爷便笑着走了上来,笑着道:“就一个孩子,心里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可偏偏……”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叹息一声,“看来是我错了,这世道原本如此,如何能救?”
这句话莫名其妙,两个家丁更是满头雾水,这位县太爷便笑着道:“还请两位看在本官的面子上,饶了这孩子吧。”
两名家丁愣了愣,其中一人便道:“可我家夫人说了,要将她扔到山上喂野狗。”
这位县太爷眉头突然皱起,淡然道:“可难道该喂野狗的,不应该是你们?”
那两个衙役上前一步,气势汹汹,两名家丁见势不妙,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走回了府邸。
这位县太爷走到小丫头身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言语。
府邸那边,这时候那个女人突然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堆家丁,一边走来一边阴阳怪气的道:“我当是谁胆子这么大,管闲事都管到我的头上来了,原来是你这个屁大的芝麻小官。”
那些家丁已经将这位县太爷连同那小丫头在内四人层层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