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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倩在阿南府邸之前预感危险的迫近,正要赶回皇宫,看见一个女人盯着自己看,那女人近前鞠躬壮着胆子问:“您可是和平公主?”王倩点头:“您是?”
那女人一下开心起来,笑如春花,凑近来低声道:“我叫惠子小泽是我的夫君,他在中国得到您的照顾,能在东京见到您真是万分荣幸!”王倩知道眼前这个惠子是日军驻衡阳原流动营长官小泽的妻子,因急往皇宫,不敢多聊,要行时,又被惠子叫住,惠子道:“还有一个人也在找公主哩?”
王倩停下脚步,却见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刹住,跳下一个年轻军官,竟是驻守衡阳的佐藤中佐,佐藤老远就向王倩鞠躬,跑过来见王倩,二人在东京见面,别是一番滋味,佐藤告诉王倩,他昨夜一点回到东京,衡阳方面日军军官大多已经知道日本将要向盟国投降,美良子长官正在着手准备,争取平稳过渡。王倩问:“这样的机密谁透露的呢?”
佐藤指着自己道:“是我!现在不怕告诉您,我真实的姓名是丰田春让,丰田副武是我的父亲,加上横山勇是我舅舅,我们一家都将成为战犯,我已劝过我的父亲不要再跟在阿南后面阻挠投降,您可否愿去见一见我的父亲?”
“走!”王倩言道,又与仿佛就住在附近的惠子作别,坐在佐藤的摩托车,一忽而就到了丰田副武府邸。丰田副武已接到去皇宫参加御前会议的通知,正要出门,见儿子领着身着美军军官服的王倩进来,有些惊怵,却不得不以礼相待。王倩单刀直入,对丰田副武道:“将军,您的祖上在中国的长白山一带,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名叫春让的游牧民族,那是一个崇尚美好爱好和平的民族,每个族人的胸部刻有长颈鹿的图腾标记。我不多说,现今,日本早一天投降就早一天进入和平!”
丰田太太听得满脸垂泪,向丈夫鞠躬道:“将军,和和公主字字黄金,不能再打了!”
丰田副武邀王倩一道进宫面圣,同车之上,王倩从丰田嘴上得知佐藤(按:即丰田春让)已被调令回国,已调入东部军田中静一司令官麾下任副官。王倩心中惊喜,因为东部军正是负责京都安全的。
王倩与丰田同车进入皇宫,见李虎和沙利文兀自在院内沐阳饮酒,除了天皇的卫士立在宫门外穆立之外,还有一名陌生的卫士也立在门外。王倩辞了候宣的丰田,挨李虎席坐,李虎低声道:“听杏原说是一个名叫田中静一的人来晋见裕仁小子!”沙利文听李虎称“裕仁小子”,咧嘴而笑。王倩心下稍安,原来裕仁处变不惊,运筹有度,田中静一是日本本土第十二方面军司令官,兼东部军管区司令宫,负责东京都及周边地区的防卫,此时收服其心,正当其时。
不一会,便见留着大胡子的田中静一倒退着身体出来,带上他的卫士大步流星地走了,这个傲慢的日军大将,只是与丰田见礼,并不看上王倩他们一眼。
田中静一刚走,铃木、东乡、木户三人又到了,后面还跟着梅津。梅津不知此时丰田已改变了风向,依旧与丰田站在一处,二人均惊疑,因为看不见主战派首脑人物阿南,正等候阿南,等来的却是杉山元、火田俊六、永野三位资深陆海军元帅。铃木请众人入内,又近前来邀王倩一道参加御前会议,王倩婉拒。众人入裕仁御室不久,皇后竟亲自出来请王倩入内议事,王倩感觉有事不再拒绝。
王倩进入地下御室,但见室内气氛十分肃穆,裕仁坐在龙椅上双目垂泪,正在吩咐俯首聆听的杉山元、火田俊六和永野三人:“朕已下定决心要结束战争,你们要严饬部属服从命令,以解朕忧!”三人匍匐受命,表达忠心,起身退出时,杉山元向迎面的王倩鞠了一躬迅速出门而去。杉山元是小矶内阁时的陆相,曾经两次派遣飞机在中国双涟公路上轰炸王倩和李虎。
临近御前会议开始,阿南才由杏原陪着进入御室,他已被暂时软禁。铃木马上宣布开会,并当先上奏天皇,铃木道:“今局势动荡,东京都内有图谋叛乱分子聚集,请陛下圣裁是否接受同盟国12日发出的照会。”裕仁点头。
木户上前来到裕仁处,呈交了一份美国空军散发的传单,报告说当前军民思想混乱,谣传四起,恳请天皇早作决断,完成终战手续,以免出现不测之祸。
阿南与梅津仍坚持就投降条件进行谈判,如盟国不许,即继续战斗到底。尤其是阿南,虽已遭软禁,却毫不屈服,态度十分强硬。裕仁见一向附合阿南的丰田沉默不语,问道:“丰田将军,你的意见呢?”现在丰田的意见将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丰田看见王倩正用一双洞穿的目光注视着他,他的耳鼓中响起王倩细如蚊蚋的声音:“将军,早一天投降日本早一天得救,你本是一个春让族的中国人!”
丰田汗如雨下,俯首不看阿南和梅津二人的目光,言道:“臣有罪,一切听凭天皇圣裁!”
铃木闻言大喜,再次躬身面对天皇:“对盟国12日的照会,直至时下内阁及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仍未取得一致意见,求陛下恕罪,并恭请圣断。”
天皇沉默了一会儿后,以低沉的语调说:“朕仔细听取了反对接受盟国回复的各种意见,但朕的看法仍然不变,现在重申一下。”他展开拟就的诏令:“继续战争一无是处,徒然继续造成破坏,此时此际,简而言之,以接受盟国之要求为宜。”由于心情痛楚激动,说话时断时续,裕仁最后要求:“内阁迅速起草宣告终战的诏书,由朕亲自向国民宣读。”
裕仁说完,饮泣着离开了地下御室。大臣们失去了自制,满室涕嘘;阿南双膝跪地,放声哀嚎。王倩心中也不禁感慨:这恐怕是世界战争史上最难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