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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下诏投降开始,在除了东三省的中国境内、老挝、柬埔寨、越南、缅甸、马来西亚、印度等广大地区的日军均要向中国战区总司令官蒋介石将军投降,国民革命军开赴这些地方接受日军的投降,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受降仪式遍布了所有有日军存在的地方。
作战部队的受投与投降基本上以师为单位,一些日军军官到投降时还死要面子,如果中方派来受降的将军军衔较低,他们会拒绝缴械投降。地方部队的受降基本上以县为单,一般就由领导地方武装力量的县长来接受日军少量留守部队的投降。日军作战部队面对的是身经百战而且配备美式装备的中国正规军,投降时一般不敢乱来,乖乖地缴械,接受集中看管,等候发落。而问题多出在日军留守部队的投降上面。
国民政府在安排受降的工作上出现了很大的疏忽,把大批精锐部队调出国境到越南、印度等地完成受降任务,在国内,也把重点放在对日军作战部队的防范上,而相对忽略了日军中那些平时散漫看上去缺乏战斗力的留守部队。
日军作战部队之所以战斗力强,很大部分的原因是效忠天皇的愚眛程度极高,这些地方留守部队多是兵油子,相对地他们内心并不怎么效忠天皇,这些日军中的油条兵战斗力较弱,但残害中国百姓的手段比谁都毒辣。国民政府为了尽快让中国人摆脱苦难,提高工作效率,让地方政府及其地方游击队都参与受降工作,这个错误导致了一系列严重的后果,留守日军纷纷暴动作困兽之斗,多地的县政府被暴乱日军血洗,至于小股留守日军憎恨天皇投降而毒杀中国百姓泄愤更是普遍发生,有的日军根本不相信天皇会下诏投降而作乱,也有的日军甚至知道是真的投降却装糊涂也要杀一通中国人。
同样的悲剧,在衡阳也发生了。
这一切祸端还得从佐藤突然被调回国说起。佐藤原本是东京都的高干子弟,父亲丰田副武是日本海军重臣,战争伊始,丰田副武身为主战派重臣,不能不让独生儿子丰田春让参军,为了儿子的安全,掩人耳目,让儿子填了一个日本的普通姓氏“佐藤”并加入陆军进入中国,又让自己的表妹夫横山勇暗中照顾。横山勇开始时也不敢过于照顾,佐藤从一个学生士兵做起,一路参战,攻下衡阳后,佐藤的小条小命总算还在,横山勇先让佐藤做了一名专门看守方先觉的少佐,后提升为留守衡阳的地方长官,当佐藤在衡阳和王倩双方实行“相安无事混日子”的政策时,横山勇表面上反对,内心却高兴,因为这样更可以保住小命,不负丰田副武所托。日本投降临近,丰田副武再一次心系儿子安危,把手伸到衡阳,赶在投降之前直接把佐藤调回东京做了田中静一的一名参谋。
佐藤的身份一直都处于保密状态,只有小泽、伊仁、山野几个人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佐藤为敌的人也渐渐听到了风声,与佐藤为敌的人先是坂田,后来是鸠山次鸠山兄弟,坂田、鸠山死在龙泽南和杏原手中,次鸠山死在王倩手中,继任的大队长横川仍然是一个势利小人。横川来自于一个贫苦家庭,很希望通过战争来改变命运,他知道佐藤的真实身份之后,明里恭唯巴结,暗里却充满忌恨。尤其是这一次佐藤突然营升回国,回国前夜,美良子长官召集所有军官为佐藤举行饯行晚宴,佐藤难免不露出春风得意的形色,这深深地刺痛了横川。格老子的,为什么不是我横川这时候回东京!
横川并不蠢,他也知道国际形势,日本已处于必败局势,前段时间,日本陆大一等一的高材生坂西一郎进攻湘西,从衡阳出发,最后又带着残兵败将退回衡阳,连自己的小舅子也落在中国人手里,坂西央求大汉奸赵天明作中,赎回小舅子回南京去了。这些当大官的,兵败了还有退路,可怜的就是自己这号小人物,一条命怕是要搭在中国了!
横川在佐藤临走之前厚着脸皮央求佐藤:“兄弟,看在我一直拥护你的份上,你跟令尊大人说说好话,把我也弄回东京去!”佐藤知道横川的愿望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遂毫不客气地告诫横川:“你要面对现实,多做善事,争取得到中国方面的谅解,否则,别无出路!”
佐藤完全出于一番好意,横川却勃然大怒道:“我们还没有投降,你就说这种话,我要去告发你!”佐藤见横川这般无奈,也来了脾气,讥疯道:“你不也急着要回日本吗,我可以告发你想做逃兵!”
佐藤走了,失意的横川心中更加憋屈。没过两天,天皇果真下诏投降了。美良子召收所有军官集中收听天皇宣布投降的玉音。
衡阳的情形本来非常看好,美良子作为日军驻衡最高长官,积极响应投降,迅速和东洲岛上东条系统监狱狱官联系沟通,释放东洲岛集中营内仅存的百余名中国战俘,并委派日方军医协同中方医生对伤病者进行治疗。又有赵天明作内应,盯着日军方面的动向,赵天明尤其留意横川和泽冥两个平时表现恶劣的军官,甚至经常请二人喝酒谈心,稳定他们的情绪。其余军官,小泽、伊仁、防守衡东的吉永都对投降没有疑义,山野接现佐藤之职也没有问题。
衡阳县县长王伟能及其手下武装力量接受日军驻衡长官酒井美良子及其手下官兵投降,受降仪式定在龙海生家宅院内进行,王伟能考虑到三重因素作出此决定:一,龙海生家宅以前被日军征用作防区,如今中国人民抗战胜利,具有扬中抑日的象征意义。二,王伟能已收到陪都蒋委员长关于受降的指导方针,在惩诫日方的同时也要宣扬和平。龙海生家宅紧邻龙泽南庙,龙泽南与李虎大侠的兄弟情谊具有教育意义。三,衡阳的地方武装与投降日军相比,从人数和武器上都远远处于劣势,虽说酒井美良子经过江五和王倩教育争取,是诚心投降,但难保士兵们心中所想,王伟能不能不防,龙海生家地处中国游击队势力范围之内。
投降仪式当日。王伟能、李旺财、冯金龙、江五及游击队员们倾巢而出,布控受降现场及就近沿线,由于李虎、王倩不在,人手甚觉缺乏。江五明白,真若出事,能扛局面的只有自己和赵天明,顿觉重责在肩,心中说道:王倩啊王倩,姐可不能给你丢脸!
中午时分,酒井美良子一身戎装,挂上军刀,在长官楼院内严饬一众军官:“你们约束手下士兵,随我前去龙潭村,去向中国军队缴械,实现和平,接受中国政府工作人员的管理,有逾规作乱者,当场去毙!出发!”
自美良子以下,驻衡日军浩浩荡荡往龙潭村而来,日军开近龙潭村沿河公路时,伏守在山上草丛中的游击队员们不由一个个掌心冒汗,这些小鬼子可是个个都扛着枪啊!附近前来围观的群众也一个个心中打颤,他们看见前来投降的日军人数远远多过中方游击队,好在有人看见江五立在龙海生家围墙通观全局,一时又有了底气。
赵天明走在美良子身后,美良子远远取下身上军刀,大步向前,双手呈给王伟能并鞠躬行礼,随后而来的官兵一一交出自己的武器,盛飞龙盛飞虎兄弟迅速登记,指挥搬运枪支入库。缴了械的日军仍按原编制列队,接受游击队看管。
登高望远,立于围墙上的江五突然大喝一声:“大队长横川何在?”
美良子和赵天明闻声猛吃一惊,扫视军官丛中果然不见横川,美良子见横川手下的大队士兵均在现场,厉声喝问:“横川部还有哪支部队缺席?”有横川部小队长出列报告:“报告长官,湘桂铁路护卫队一分队没来!”
江五飞身而至,拽了美良子便走:“我们去湘桂线!”山野已推出一辆摩托车,江五上车,刚启动油门,从湘桂线铁路管理局方向传来一阵嗒塔塔嗒塔塔猛烈的机枪声。
江五咬牙,她知道,横川这条疯狗已经在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