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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从脸颊上一点点地传来，然而这点疼痛容九怎么可能忍受不住，这声音并不是她发出来的。
而是这具身体。
这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十分弱小的身子，看起来不过六七岁，还是一个孩子，女孩，容九听着这叫声，判断着她的年纪跟性别。
七岁的女孩，被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拿鞭子不断地抽打着。
容九跟着她满地打滚，“贱货，让你出去讨钱，你就空手回来，养你还有什么用！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长鞭一次次地抽在脸上，血肉淋淋，一双已经伤痕累累的双手，根本护不住身上的皮肤，容九感觉着一点点的疼痛蔓延出来。
从脸上，到心间。
直接涌上一股怒意。
可她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只能感觉着女孩不断地蜷缩着，躲避着，最后在长鞭下，身体一点点地变得冰冷，最后气息全无。
男人还不解气，踢打着她。
容九深吸口气，这一动，发现自己的手脚终于能够动弹，她抬手抓住了男子的脚踝，手太小，难以握住，她就两手并用，用着一口气将头上的男人绊倒，在人倒下的一瞬间，迅速抢下他的长鞭。
长鞭腾开，勒住了他的脖子，容九一步步地艰难往后走，随着鞭子的收紧，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双目瞪圆。
然而容九并没有松手。
直到人彻底倒下。
再无声息。
她坐在地上，喘着气看着这一切。
大门被人撞开，官差冲了进来，看着已经死去的男人跟苟延残喘的七岁女孩，面露惊恐，随后沉声说道：“把杀人犯拿下！”
毫不迟疑的声音，将容九给关进了大牢。不过短短一天，她还未从黑盒子里醒过神，已经成了阶下囚。
容九思索着原因，却百思不得其解。就连这儿是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只隐约听到人家说一句，落山镇。
哪个山哪个落她都不知道，连听都有听过。
一个听都没听过的镇名。
牢房腥臭，但这种实实在在的感官冲击，却给了容九安心的感觉。至少她知道自己还在，还跟白凌呼吸着同一个世界的空气。
她扯动了一下手腕里的锁链，因四肢过于弱小，镣铐空荡荡的，容九一伸手，就轻易地挣脱出来。
“就是这个孩子，她那丧尽天良的爹天天虐打她，结果前两天被她抢了鞭子勒死了，也不知道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哪里来的力气，真可怕。”
“这也太吓人了，她才多大啊。”
“是啊，走快点，不要被她看到。”
容九神色淡淡，看着狱卒匆匆离开。
“恨吗？”
声音回响在虚空里，好似有人在问，可四周并没有人影在。
容九皱着眉头。
不过一会，便因身子的困倦睡了过去。
可她不知道，这一睡，就因为高烧直接夺了这小身子的命。元神似乎被人狠狠一抽，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也不知道被扔进了哪里。
再睁开眼睛醒来，容九发现，又是一具陌生的身体。
少女十三岁，却被卖进青楼，眼前正伺候恩客的时候，只是不知道是途中碰倒了什么物件，把客人给得罪了。
此时，正有两个小厮在不断地抽打着她，打得她伤痕累累，上一次的经验叫容九没有轻举妄动，等跟这具身体的主人被夺了命，而她取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之后，她才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不杀了他们，会发生什么事呢。”声音恶毒的响了起来。
那慢慢靠近的小厮，已经扯开了她的衣裳，容九叹息一声，翻身而起，一手掐断了他们的咽喉。
手起刀落，利落非常。
这一次之后，等待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逃亡。
但容九没有后悔。
撑着这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开始了逃亡。
然而一具身体的附身，并不能超过七天，七天后，容九的元神便被拘出，又进入了一具新的身体，总有新奇的死法在等着她。
总有面容狰狞的敌人在等着她去报复。
只要她抬手，掐死眼前这个正在作恶的凶手，下一秒，总会有衙役冲进门来，抓住她这个凶手。
留给容九的只有两条路，一条逃，逃到天涯海角，一个留在原地，等着下狱。
好像是主人的恶作剧，容九就在这方小世界里，重复着无数次这样的梦境，在生与死之间来回循环。
在杀与放之间重复选择。
在逃与被擒之间，做出决定。
而容九自始至终，只贯彻了一个原则，杀，逃，再陷入死亡。
而每一次的逃亡，她总赶往东方的方向，“只要往这个方向走，就能走到容城，就能看到白凌。”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好似没有尽头的重复，容九忘记了自己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每次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看一眼她的仇人是谁。
直到有一天，再睁开眼醒来，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她微微怔住，眼底涌起失望，“明明就离容城很近了。”
“恨吗？”
虚空里的声音幽幽地问。
容九闻声一笑，这一道不时响起的声音，容九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她轻声道：“光明殿主，只会拿这种把戏折磨人吗？”
她仰躺着，望着这数不尽的黑暗，轻笑道：“你到底想要试探什么？”
那声音一点都不意外会被容九发现身份似的，带着戏谑的声音问，“再给你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到他了是吗？”
容九手心一僵，但半晌又轻轻松开，轻笑道，“哦？你知道我想看谁？”
“鬼尊白凌？”
容九轻轻一笑。
“可惜，没你能如你所愿。”
容九不再接话，闭上眼睛，平息着无穷无尽的杀戮与仇恨，温柔的星光自她体内渐渐沉静。
这是她护着自己不被黑暗腐蚀的方法。
“又何必多此一举，本就身在地狱，还妄想净化成神，可笑，可笑。”
“殿主大人，似乎对凡人很是不屑。”容九挑眉。
那声音优雅地围绕着容九旋转，回道：“莫非你经历了这么多还不懂得我想告诉你的事吗？”
“凡人皆蝼蚁，死有余辜。”
容九抿着唇，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