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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中的规矩说多也多, 但真要论起来, 一时让白果说些条条框框出来, 便是有些不太可能了,他倒是学过进宫面见贵人时候的规矩, 但世家贵子贵女之间相处起来却是用不到那些繁琐礼节的。
孙幼茗与赵清伶自是不信如白果这般说的, 但也没再继续穷追不舍追问下去, 两人毕竟是第一次登门将军府,就是跟卫良阴再看不对眼, 也终归是没有闹起来。
四人在凉亭里吃吃喝喝,身披狐裘,手里还抱着个热烘烘的暖炉,不时看看遮风帘外结了冰的湖面, 落了叶的枯树, 好不惬意舒服。
“好希望再也不用回边关去了。”赵清伶伸手掀开遮风帘的一处,漏进些许刀刮似的冷风来,又连忙收回手,托着腮说, “只看京内处处繁华,用度奢侈细致,便是男子也多是文雅知礼之士, 如今我只想赖在京地, 若是娘父能在为我挑个好夫君,那就再好不过了。”
都是适龄婚嫁的双儿,家中父母也开始着手替他们相看亲事, 突然聊起这种话题,言语间便不觉带了些许羞涩腼腆与隐秘的期待。
卫良阴特立独行,倒是丁点儿都不曾媳那个还不晓得在哪个犄角旮旯地儿的“夫君”,倒是孙幼茗笑了笑,剥开颗香瓜子,冷不丁说:“先前听闻白公子的婚事是陛下做主,婚配当朝静王殿下?”
白果面色微红,抿了抿唇,含下口茶水:“圣上隆恩。”
“那……你可见过静王殿下本人?”孙幼茗笑着,似是不经意道,“说出来你们可别笑话我,前些日子我娘父也是刚为我订下一门亲事,如今只同我说对方是朝中三品大员家的嫡孙,学识品性都好……可如今除了那人姓甚,别的我倒是一概不知。”
“三品大员家里的嫡孙。”赵清伶不无羡慕道,“必定是个好的。”
“哪里便好了?”孙幼茗若有似无地看了白果一眼,像是有些羞涩地低声说,“我只从娘父嘴里听说他品性好,可面都没见过一回,不知他是何模样,身高几尺,可见我心里也是多没底的。”
赵清伶想了想这种情况,不禁点点头说:“……也对。”
孙幼茗叹口气:“所以我才想问问白公子,那静王殿下在京中声名不显,便是被圣上赐婚后,心里就没怕过吗?”
“怕什么?”白果愣了愣,摇头慢声安慰道,“孙公子有所不知,圣上赐婚当日,静王殿下与我皆是在场的……咱们大晋朝不似前朝那般有盲婚哑嫁的规矩,像你家这般定亲后,家里人必会安排你们见上一两回以作相互熟识,你且莫要心急。”
孙幼茗动作一顿:“白公子误会了,幼茗……不心急。”
双儿间的弯弯绕绕卫良阴不懂,赵清伶更是个笨的,白果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没做多想。
至于孙幼茗,家里做主为他与三品大员家中嫡孙结亲,虽说还没个章程,他心里却也是喜悦又满意的,年轻双儿憋不住心底那股想要炫耀与众人说的心思,再加又听说过几句静王在京中风传品性不佳的传言,一时便起了些攀比心思。
他想着纵使眼前这白公子是京内贵子,所嫁对象虽是王公子弟,却偏没有自己的好,便不由自主说起了那些语意暗含点滴炫耀的话头。
可白果不是别人,在这方面他心思不细敏,硬是没品出其中味儿来,反倒叫孙幼茗一阵气闷。
“公子,赵家少爷跟孙家少爷好像往这边来了。”这头丫鬟打帘刚与凉亭里报了一声信儿,那头赵清平与孙俊安便走近了,站在帘外轻咳一声道,“敢问亭内几位公子,可方便在下二人进去歇歇脚?”
赵清伶与孙幼茗分别是两人胞弟,自然不用避嫌,卫良阴与这两人平日称兄道弟,更不必说,于是三人不禁同时看向白果,目光灼灼。
白果眨眨眼,慢吞道:“那……两位少爷便进来坐坐吧。”
话音落下,丫鬟掀开遮风帘也不再遮回,恭敬将赵清平二人请进,又搬了两座冰凉石凳进来,就放在进风口处,请了他们落座。
赵清平一个哆嗦,双手环抱胸前道:“这天儿冷的,就不能把帘子遮起来暖和暖和?”
“你是外男,人家公子许你坐下都是大恩了,还嫌三嫌四。”孙俊安倒是有自知之明,屁股坐在石凳上稳若泰山,仿佛冷风吹的不在他身上似的,“在下孙俊安,这是赵清平,先前在花厅与白公子打了个照面,还不曾好好问候过。”
白果说无碍。
卫良阴倒是被孙俊安这文质彬彬的语气恶心到了,他也不知道这孙家兄弟俩进京后都学了些什么臭毛病,眼下看不顺眼地狠了,就嘲笑道:“你读书向来是个半吊子,怎么一进京里倒摆起了那些穷酸书生的作态,假不假?”
孙俊安不知从哪变出个折扇,文绉绉扇了两下,故意恶心卫良阴:“怎么,你瞧我学的不好?”
“照猫画虎罢了。”卫良阴翻个白眼。
孙俊安合上折扇,惊讶道:“不得了,咱们的卫大公子竟然也会说成语了。”
“去去去。”卫良阴不爱同他贫嘴,看了眼伸手剥橘子的赵清平,又问,“你们不在花厅跟我父亲他们一起,往我们这儿跑什么,不晓得我们双儿家也有悄悄话要说吗?”
“得了吧,你一见清伶他们就头疼,还悄悄话,你这睁着眼骗谁?”赵清平嗤笑一声,吞了橘子,大大咧咧道,“这还不是怕你一冲动把我俩的宝贝弟弟给打了才赶过来,清伶与幼茗难得出门一趟,若是有那里剐蹭到了,回家娘父还不得剥了我们的皮?”
卫良阴冷笑两声:“这你放心,我可不会没品到去欺负你家双儿,倒是看你格外不顺眼,揍你两下好不好啊?”
赵清平想也没想就说:“不行,我不同意。”他才不承认自己的武艺还不如一个双儿。
孙俊安插话道:“你们可消停消停吧,好歹给咱们今日的小寿星公点面子。”
卫良阴冷哼,喂了白果一颗剥得白嫩的龙眼,掀了掀眼皮道:“孙俊安你也别拉我家弟弟扯皮,不揍他也行,你倒是老实说说,你俩为什么不在前院里呆着了?”
孙俊安看一眼白果,欲言又止。
白果:“……?”
卫良阴不耐烦:“你怎么变得比你弟弟还娘们儿唧唧,要说快说,不说憋着!”
无辜中枪的孙幼茗:“……”不是,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是有贵客临门,我与清平再呆在花厅里不合适,就被父亲他们赶出来了。”孙俊安摸摸鼻头,颇为无辜道,“那贵客想来你们也不陌生,便是白公子的未婚夫婿,静王爷。”
“静王怎么会……来了?”卫良阴一听,差点说瓢了,想说自家舅舅压根没给对方发过请帖,怎么对方就不请自来了。但也幸亏没把话说出来,不然要叫自家表弟听见了,又是不好。
惊诧于静王的突然到访,卫良阴便更觉得这人心思不好,暗自联想定是对方见果果有了自己父亲撑腰,便如那趋炎附势之人一般,想要借机讨得自家表弟的欢心,以此也将他们将军府也收入囊中。
这也不能怨卫良阴多想,实在先有白果生母身上的前车之鉴,他们是真的怕了。
而同一时刻的花厅里,卫西洲面色冷肃地打量着谢临,心中想法亦是与卫良阴多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更让他担心的是,谢临此人冷心冷肺,狡猾多诈,比起贪婪至极的昌平伯白孟春,此人只会所求更甚,亦只能叫白果日后的处境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