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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真把自己当个贵人了不成!”
“你看他对那两个豫王妾室的尖酸刻薄样儿, 说白了自己不过也是个妾室, 可当年豫王妃在的时候都没他这么威风。”
“嘘,谁叫他得了豫王的宠呢?”
“今日这事儿若是传出去, 豫王侧妃嚣张跋扈, 仗势欺凌后院妾室, 真可就白浪费了豫王殿下的温和仁慈好名声。”
那几个世家小姐都是脾气大的,虽被宝妃叫走了, 再不去管徐侧妃在花园小径上便如此羞辱府中妾室的插曲,但几个人心底到底愤愤,压着声音在路上暗暗说起徐家过去的事儿来。
“我可听说徐家出事前,原本与豫王订下聘约的可不是现在这位徐侧妃呢。”
“我也听人说过, 好似那人该是徐侧妃的嫡兄, 只不过后来徐家出事,徐府家眷为了不被贬为贱籍,玷污声名,便由齐齐自缢了去, 现今那位徐侧妃啊,便是在自缢的时候独独留了口气,被豫王殿下的人发现才救回一命……”
“独独留了口气?哼, 哪里就这么凑巧了, 依我看啊,那徐侧妃就不是个想死的,不然怎么其余的徐家家眷没人能保下命来。”
“许是人家天生气运好呢?用徐侧妃的话来讲, 徐家的罪孽,可还得他来偿还。”
有明事的世家小姐听到这里不免捂着嘴嗤笑起来:“还是真是信了他的说辞,这事儿放到普通民间忽悠人还行,可谁不知道,这位侧妃可是靠着赎罪,偏又得了那江州百姓的爱戴,不瞒你们说,我家兄长去岁便去了江州做官,今年写信来,莫不是惊异于那江州百姓主动为徐侧妃立长生碑的罕事。”
宝妃作为后妃自然是不理朝事的,可乍一听闻此事,不由皱起眉来:“竟有这等事?”
有人点头道:“是了,用着前头那位豫王妃的银钱来成全自己的好名声,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这般心安理得的。”
话说到这里,便又涉及到了豫王本人,说来这些深闺里的世家子女说起徐侧妃自然无所顾忌,可一涉及到豫王府或者豫王本人,便就不好再继续说下去,毕竟众人都是尚未出嫁之人,豫王又是外男,提多了可是对自己的清誉不好。
这边对议论自己丝毫不知的徐侧妃静静看着宝妃等人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不由发出两声冷笑。他回头,看着垂眸跪在小石子路上的两人,淡淡道:“跪够了时辰就自己滚回去,别在这里哭哭啼啼地,给殿下丢人。”
两个刚被豫王纳入府上的双生双儿暗自压下心中对徐侧妃嫉恨,面上弱弱答应下来。
徐侧妃见到两人身形颤抖,满意地点点头,叫侍从在旁边为自己扇着风,径直回了豫王在避暑行宫的临时住处。
他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任谁都会路过的避暑行宫的小径上责罚两人是存着煞去他们身上那股自命不凡的心思,不过是两个小官之子,一朝得宠却偏又心比天高,跟了豫王几日,就便要迫不及待来到他身边的得意炫耀。今日的责罚,徐侧妃便是要让这两人认清楚,既然是进了豫王府的门,就要正式自己那卑贱的身份,不过是连名分都没有的贱妾罢了,还妄想踩到主子头上撒泼?
他就是要这两人知道,豫王府的家事,任是皇帝太子来了也管不了他教训他们。这不就算是正当受宠的宝妃,也说不得是自己做错了?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小姐,在不需要他去拉拢的情况下,于他眼中更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徐侧妃这般想着,是决心要给两人一个苦头吃的,谁知烈阳毒烈,双生子中的弟弟撑不过半个时辰便被晒晕了过去,哥哥大骇,再不顾别的,只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央求了路过的宫人找来太医给自己弟弟诊治。他们尚是在豫王面前正得宠的妾室,了解内情的宫人惧怕徐侧妃不敢帮忙,却到底也有可怜两人的,偷偷给双生子里的哥哥指了个方向,便正是几位太医日常轮值的地方。
好在弟弟不过是中暑,又因为情绪颠簸所以才怒急攻心才晕了过去,被太医几针扎醒后就絮絮落下眼泪来,好好一个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极了。
经此一遭,双生子倒是彻底恨上了徐侧妃,原想两人想要在豫王府低调蛰伏,先给豫王怀上一儿半子,再凭着肚子晋位的打算被彻底打消,直到入夜等豫王回了府,两人直接哭诉着跪到了豫王书房门前,以退为进,先是告罪一番,又将徐侧妃白日里的训斥做了一番自我剖析,直将豫王对两人心疼的不得了,不禁对徐侧妃升起些许不满,甚至又赏了两人一些合规制的玉饰金簪。
若非是豫王名声素来廉洁温和,并不贪图后院享乐,不然豫王怕是还想给两人位分提上一提。
是夜,豫王自然是歇在了双生子的屋子里,倒是叫原本净好身准备等豫王前来的徐侧妃气到原地升天。
当然这是豫王府当天的糟烂事,而时间回到双生子刚被罚跪不久后的时间,以宝妃带头几位世家小姐前往静王在避暑行宫临时住所,也终于递上了拜帖。
白果有孕一事静王府并未对外宣扬,毕竟眼下月份尚浅,若是被外人知晓,多有冲撞怕是不好。说来,白果自打知晓自己肚子里揣了个小生命,倒是跟别家那些动辄让孕母孕夫上吐下泻的表现不同。虽说是值盛夏,白果胃口却不错,不至于像是旁人那般或是嗜吃,又或是完全毫无胃口,而且孕吐也不明显。
唯一有一点便是,白果闻不了新鲜的石墨味道。
亦如谢临用完笔墨后,都要先梳洗一番,就连衣衫外袍都要重新换过,若是那衣衫外袍上不小心沾上什么墨迹,一个不好怕就要让闻到味道的白果难受上小半日。
也正是因着这个,白果这几日账本内务都不好再算,只将这事儿一股脑推到谢临身上。
有静王身边忠心的属下想将这差事接过去,谁知刚向主子开了个头,就被谢临拒绝了:“王妃亲自吩咐给本王之事,又何须旁人代劳?”
属下忙垂头:“是属下逾矩。”
谢临翻看着在行宫用的临时账本,倒也不嫌琐碎,甚至心情甚好道:“下不为例。”
宝妃等人的前来并不在静王府众人的预想中,但白果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便鲜少外出,实在是憋闷不已,敲宝妃递上拜帖的时辰他正小睡结束,索性便应了下来,便是只坐在厅里聊聊天也是好的。
府上下人自从王妃有身孕,做事便格外小心翼翼来,得知宝妃等人要来,小厨房里做点心的厨娘更将用料仔仔细细筛选了十几遍,保证食材新鲜,且绝对不会掺杂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白果看着众人忙碌,摸摸尚且平坦的肚腹。
宝妃登门时,新鲜美味的点心已经被端上花厅,有几份还特意用冰盘镇着,好叫一行人进到花厅里就感受到了一番清新凉意。
“不曾拜临静王居所,没想到内里竟被王妃打理得这般清幽凉爽。”与宝妃心中所想中,静王居所或是富丽堂皇珠光宝气,又或是一如清修室般无趣的模样不同,避暑行宫里的院落虽是不大,却被静王府的下人打理得格外生机勃勃,整个院邸给人的感觉十分舒坦清爽。
白果坐在主位上,饶是热天也不曾穿地太过凉薄。见宝妃出言夸赞,不禁笑道:“娘娘谬赞。”
宝妃道:“可惜待回到京中,本宫却是无法去静王府坐坐了。”
宫妃不得外出皇宫,今次之所以能过来小坐,皆是因避暑行宫乃是一座完整的宫殿群,晋元帝并不限制她们几个被戴来此地宫妃的活动范围。
白果素来不是个会找话题跟众人聊天的,但好在随行的宝妃不仅会玩会闹,几个世家小姐也是活泼肆意之人,她们许是心中对徐侧妃的那口郁气未出,于是专程又在白果面前将那徐侧妃处罚后院妾室的事情说了一遍,明褒且恭维了白果一番,也顺带在言语里踩了那徐侧妃几脚。
话说尽兴,有那口干舌燥的世家小姐终于将目光落在花厅摆着的果盘与点心上。
“这糕点倒是新意十足。”
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世家小姐,都没想过会有人做出冰镇的点心,有那活泼不受拘束的,趁众人不注意,便小心用指腹捻起一块,小小地张开嘴巴咬下一口,竟是直接比吃冰碗还要香甜清凉。
眼睛一亮,便不禁惊呼:“好吃!”
她这一声失态的惊呼惹来周遭几人的好奇地目光:“看你表情,倒是想尝到了什么神仙吃食一般,何至于此?”活像没见识过什么的土包子似的。
那先尝过点心的小姐看出她对自己的小觑,不服气道:“静王妃准备的这些点心实在是难得美味,你若不信,尝尝看就好了,看我有没有作假,故意夸大其词?”
但对方依旧保持疑惑,嗤笑着说:“你别不是为了故意是在王妃面前故意这般说的吧,便是拍马屁都没有你这般直白的。”
尝过点心的姑娘在这几人中家世算的上差一筹,且父兄更是在静王手底下当值,如此被身边的小姐妹刺了一句,整个人生气又委屈:“你这人怎么这么说?!”
很快便有周围的小姐出声劝和:“这点心工艺精巧,本便不是平常能见到的,便是有些惊讶也是正常,你们在这边争执,还不如多吃两块这般少见的点心……说不定今日出了这静王府的门,日后想吃也吃不到了。”
白果听到几个小姐的对话,不禁哭笑不得起来。
那用冰镇着的点心的确是少见,先前谢临怕他酷暑难耐,这才不知从哪里请了个会做冰镇点心的厨娘一起来到行宫,只不过这点心他还没能多吃几次,就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之后便再碰不得凉物,便也没了那等口福。
此番宝妃等人来府上做客,他自然是要打起精神招待的,且是特意吩咐那厨娘做了几份冰镇点心端出来待客,不曾想这几个世家小姐竟因这个吵上了嘴。
不过吵归吵,那先前质疑的小姐倒是也好奇捻起一块,放入嘴中。
半晌,那小姐不吱声地又从点心盘里拿起一块,悄悄吃下。
“味道如何?”白果记住了那个小姑娘,浅笑着问她一句。
谁知那小姑娘突然爆红了脸,许久才从嘴里蹦出一句:“王妃府上准备的点心,很好吃。”
“点心自然是好的,只是静王王妃自己怎么不吃呢?”有好事者,坐在宝妃身侧一个身着蓝衣的世家小姐却在此时浅浅出声。
白果侧目看去,宝妃面上也是惊疑地望向对方:“……你是?”
“小女温素,见过静王妃。”蓝衣女子,也就是温素道。
白果将温姓于朝中大臣的名讳中对照一遍,却是一时想不起这人该是哪位大人家的姑娘,面上却只淡笑着说:“点心好吃,却不宜贪多。”
宝妃道:“原是前些日子请你出门去,你不来,说身体不适,不会便是因为贪吃了这冰镇糕点伤了身子?”
白果自然不会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说出去,如此只能顺着宝妃的话,无奈一笑说:“最近几日殿下吩咐了府上众人,不叫我碰这些凉物,今日也幸得你们前来,我这才好又能一起熏到点凉意。”
宝妃捂帕笑起来:“看不出静王殿下平日里那般面无表情的一个人,私下竟对王妃身体如此上心。”
白果只作羞涩般地垂了眼眸。
倒是旁边那位叫温素的姑娘,默默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也勉强地跟着众人附和地笑起来。
白果身边的侍从看到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待到宝妃众人小坐了一个时辰,众人便准备离开,白果倒也不留她们,只是准备了些王府上特有的吃食分给众人带回。
宝妃见状笑道:“你送我这个,倒不如直接将那会做冰镇点心的厨娘送到我那呆几日。”
白果被宝妃的不客气弄笑了:“娘娘若是想,也无不可,只不过那厨娘去的几日,还请娘娘好生照顾。”
宝妃说:“都说静王妃心善,没想到连个小厨娘都照顾的周到。”
白果抿唇淡笑。
送走宝妃等人后,白果身边伺候的人低声问询道:“王妃可是累了?”
白果用手帕沾温水擦了擦额头,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阵子,白果这才后知后觉想起那名叫温素的世家小姐,他实在想不起温姓的朝臣都有那几人,便招来近侍问:“此次随行来的朝臣里,可是有位姓温的大人?”
近侍回答说:“回王妃话,此番随行避暑的几位大人中,并无温姓朝臣。”话罢,那近侍又小心道,“王妃可是好奇那位温姓小姐的身份了?”
白果摆摆手说:“只是一时想不出,你可知她身份?”
近侍便道:“那位温小姐乃是李太傅舅母家的侄孙女,生父乃是一位五品文官,无甚实权的闲值。”
白果拧眉想了半天,道:“那她与秦王妃……”
近侍说:“尚且能称上一句表姐妹。”
白果点点头,既是弄明白了那温小姐的身份,便打算不作它想。但偏偏,有人偏是喜欢生事的,那温小姐不过离了静王府没一刻钟,便闹出了不大不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