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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饱之后便有人开始赞道:“话说,我们军校的训练是苦,但伙食还真不错,看样子政府是投了不少资金在军校。正因为如此重视,是以学校才对我们那么严厉。”
号称军校小灵通的邹宝义就不这么认为,“军校虽然是在中央政府的号召下开办的,但中央政府精力和财力都很有限,自己都拙荆见肘了,真正能支持到学校的经费也是能省则省,哪还有那么多闲钱来安置我们。”
就有人说道:“不对啊,那我们的伙食也不见有任何的欠奉,甚而从其他方面,也看不出学校又财政危机。”
邹宝义又道:“这就要结合眼下的时局来分析了,新政府名为中央政府,但其实只是表面上的称呼,各地军阀势力又岂会久居其下,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当然也不会为政府开办的军校提供任何支持。真正关心军校,支持军校培养人才的反而是一些民间的实业家。据我所知,我们军校之所以可以继续运营下去,而我们又过得还不错,主要是幕后有大金主的支持。”
李丞婧不禁说道:“看来我平日真是看错宝义了,你竟然还能将当下的时势说得头头是道,我还一直当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被家里人逼着来军校历练的。”
段绍陵也道:“宝义这次说得十分在理,哎......只可惜那些雄踞一方的大军阀,手里有枪有钱,却都是表面打着爱国的幌子,实际上他们的钱财只会用来扩充自己的势力,发动战争,攻城略地,又有谁是真正的为国家和民族着想?”
陈醉听他说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李丞婧第一次听他说得这么愤慨,问道:“绍陵好像很排斥军阀?”
段绍陵苦笑道:“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位军阀做的事情是从民族的利益出发。”
李丞婧不答,微微低头沉思。
陆白廷问道:“宝义,你说学校的背后有大金主支持,那这个大金主指的是谁?”
“我们桂城的‘邹氏纺织厂’你们听说过吧?”
沈洪说道:“只要是本地的人都知道,‘邹氏纺织厂’是桂城最大的纺织厂,做工精细,样品齐全不输于江南的纺织厂。”
“咦....慢着,你姓邹,难道你和邹家有什么关系么?”
“不才,皱氏纺织厂的老板就是我爹。”邹宝义颇为自豪地说道。
众人‘嘿’的一声,沈洪拱手道:“邹家可是桂城的首富,没想到你还是邹家的少东家,难怪一脸的富贵相,真是失敬失敬。”
廖仲英问道:“这么说我们的床单被褥等都是你们家支持的咯?”
邹宝义道:“何止,就连我们军校的军衣都是我们家赞助的,还满意吧?”
廖仲英道:“一般,感觉跟江南的纺织品差得远了。”
邹宝义不忿道:“我们家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军校一分钱都没花,都是我们免费赞助的,你们还想穿龙袍,睡龙天蚕丝被不成?”
廖仲英赔笑道:“邹少爷说得对,是我们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识好人心了。”
“不过我们家所支持的也仅仅是这些纺织用品,其实真正投入大量资金支持学校的还不是我们邹氏。”
众人见他拐弯抹角地把自家夸赞了一番还说不到重点,有些不耐烦他的卖关子,“快说,除了你们家到底还有谁?在桂城除了你们邹家,还有哪个算得上大金主?”
“那你们就要扩大范围,好好想一下现在我们国内现在最有钱最有名的实业家是谁?”
“百业大王,况千业。”李丞婧脱口而出。
邹宝义点点头,“还是丞婧见多识广。”又说道:“据说他名下有一百种不同的产业为他赚钱,且分布全国各地。这里面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他全国第一首富的地位确是不争的事实。
各地军阀都想拉拢他,只可惜他只想做个安分的生意人,拒不肯跟政府和军阀来往。他既不肯,他们也不能强行逼迫,不然逼急了他要是真的资助哪一方与另一方为难,得罪他的那方可就头痛了。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政商分界,互不相扰。”
有人好奇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爹告诉你的么?”
“当然,说起来我们家的生意还有一部分是和况老板有关联,所以我爹自然知。在我来军校之前,他又告诉了我。”
陆白廷道: “那你见过况老板么?”
“哎!“邹宝义有点惋惜,“只可惜我爹生意上的事我都没插过手,况老板我也是无缘得见。”
沈洪道:“那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就是你邹大少爷何苦放着好日子不过,却要跑来这里受苦受罪?邹家那么大的家业你不去继承,难道是你见国祚不稳,心系天下,想要为民族出一份力?”
邹宝义这次倒十分坦白:“你想多了,你看我就不是那么有爱国情操的人,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你就要去问我爹了。”
陆白廷笑道:“明天就是周日,我们能不能去你的府上仰慕一下你们家的风采?”
邹宝义为难道:“我今晚是要回家的,只是这次太仓促了点。等过些时日,我跟家里打好招呼,一定请你们去我家做客。”
他既如此说,众人也不再为难。
他们走出食堂的时候,外面不断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周日不上课,学校允许家住桂城和周边的同学,周六晚餐过后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但周日晚上九点半必须回学校休息,学校不允许他们周一早上才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赶来,那样只会耽误他们一天的训练。
而家住离桂城较远的,就是学校不说,这一天的时间,他们也不能更没必要奔波这一趟。反正学校又不会赶他们走,只是周日不供应三餐。
走得好好的,陈醉突然将邹宝义单独拉过一旁,随即在他耳边嘀咕了数语。最先邹宝义颇为意外和茫然,过了片刻,又是一副保证做到的神情。在学校住了几天,大家都急着回家,是以无暇去追问他们说了什么。
段绍陵见陈醉和邹宝义单独说话,也不过去打搅,等到邹宝义走后,才问他:“你刚刚和宝义说了什么?”
“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段绍陵更为意外,陈醉居然连他都不告诉。
陈醉道:“等过两日你就知道了,现在真不能告诉你。”
段绍陵不再多问。
宿舍也是按照科系的不同来排楼层,步兵科的男同学都住在二楼。陈醉刚回到宿舍,就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宿舍的门有被打开过,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都不见了。走到走廊上,差不多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一问之下,几个宿舍都是一样的情况。
还有被刘教官背下山的向海川,他比所有人都早下山一个多小时,而且没有中毒,到医护室包扎一下即可,这么长的时间他没有去食堂,现在也不在宿舍。刘教官罚他们洗衣服,不用猜也知道衣服定是被他拿去了。
段绍陵叫上白文浩,“文浩,我们也下去洗衣服吧。”刘教官罚的是三个人,他们两个也不能置身事外。
陆白廷道:“我们一起去吧,只要衣服都洗完就行了,反正教官也不会过来抽查。”不少同学表示愿意,准备先把自己的行李放回去,等一起洗完了衣服再回去。
段绍陵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多谢各位同学了,但这是教官的命令,我们的首要军令是服从,不能违背刘教官的任何命令,哪怕是洗衣服这等小事也必须奉命执行,各位还是回家去吧。”
陈醉也说道:“大家都回去吧,我陪他们下去就可以了。”
“陈醉,不用了。”
陈醉笑道:“我不打算帮你们洗衣服,在一旁陪你们说说话总是可以的吧。”
三人一起走了下去,一旁的白文浩始终保持沉默。
刘教官背向海川下山,到了医护室的时候,护士替他检查伤口,也不是很严重,况且明日又是星期日,只要好好休息一日就差不多可以痊愈。护士还告诉他要多谢那个替他包扎伤口的人,若非那人先行替他包扎,这时候他的伤口非发炎溃烂不可,那就不是休息一天就能解决的事。
当时李丞婧的动作极快,向海川脚上麻痛也无心思查看她到底是用什么替他绑住伤口的。现在才看到脚上那块白色的一块并不是丝巾,极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角,诧异之余,不由得愣愣出神……
护士替他清理了伤口,上了伤药,重新用纱布绑好了伤口。临走之时再三叮嘱他明日不要出校门,只能待在宿舍静养。
再下地走路的时候已经感觉好了大半,走到外面时,雨已完全停歇。他记着护士的嘱咐,不敢太过用力,一步步缓缓地往回走。走到食堂外又觉得没有胃口吃晚饭,索性不吃,直接回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