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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真诚, 沈绿曼不自觉的放下了筷子, 抿了抿嘴唇。
她心说:若是这样的话, 那荆傲雪身上的这些突变都有原因了。
在修真界,若是修士遭逢生命危机, 有很大几率会反思顿悟,从此跨越过修炼的障碍,性格也会变得与以往不同。
这种事在修仙界稀松平常, 因为心境的历练也属于修行的一部分, 沈绿曼便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说辞。
荆傲雪见状, 继续道:“说起来也是我运气好,之前在秘境历练时, 我无意中得到了一个炼丹师的玉简, 上面记载了诸多病症以及治疗药方,其中有一例,敲与我当时的境况相似, 我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买了药草回来,用凡人界的笨办法熬制出药丸和药浴,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服下,没想到身体居然真的好转, 且三两日的功夫,就全好了。”
她这么说着, 还装模做样的感叹了一声。
柳儿被她讲故事一般的语气所吸引, 听到这儿忙问道:“然, 然后呢?”
荆傲雪用筷子给她碗里夹了一块肉,道:“我估摸着那炼丹师至少也是金丹期的修为,那药方有奇效,不但恢复了我体内受损的经脉,还将我的木灵根修复了些许,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沈绿曼闻言,立刻问道:“那你的灵根现在如何了?”
荆傲雪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之前灵根举,前些日子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早就不强求能继续修炼,只求身体康健。”
她这么说着,还神情失落的低下头,心中却吐槽道:呸,都是瞎掰的,她现在还不太懂灵根是个什么东西,也没有原主得知灵根举时的受到的惨烈打击。
对于她来说,用末世研究开发的药剂,只能算是修炼木系异能的辅助手段。
至于能不能修复灵根,她倒是没有多想,也没有把话说满了。
柳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凑过来软软的道:“母亲,没,没事的,你……你,会好,好的。”
荆傲雪敛着眼眸看她,见她眼神澄澈,带着婴儿肥的脸满是认真和关怀,她心中一暖,心说:这女儿还真是个小萌物啊。
沈绿曼脸色沉重,看样子倒是被打击的不轻。
她这模样倒像是很关心自己能不能继续修炼,让荆傲雪越发不解起来,但她也渐渐习惯对方的性子,便没有多问。
而是笑着道:“我亲身尝试后,觉得这药方不错,便将那玉简里的几个相似的药方都翻了出来,去百草堂买足了草药,打算熬制出来,给你们娘俩儿也试一试。”
话音落地,她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沈绿曼。
沈绿曼有几分迟疑,道:“可否将药方默写下来,让我看看?”
她怕荆傲雪多想,便低头小声道:“我虽然是五灵根的资质,修为也不高,可对炼丹一道有些兴趣,便在闲暇时买了几个玉简来看,凡人界的药材药效不高,可多种药材混合在一起,,我且分析一下,不知可否……”
荆傲雪点点头,道:“也好,你是修士,这药方又是用在咱们自己身上的,自然要谨慎小心些。”
沈绿曼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以前荆傲雪只会嫌弃辱骂她,如今态度这么温和,她心中不禁感慨修士的顿悟果真不一般。
她对这样的荆傲雪很不适应,状似无意的打量对方,也只看到她真挚中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柳儿,见柳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荆傲雪的身侧,她们长得有七分相似,一大一小的都盯着自己。
柳儿眼神中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嘴里嚼着食物一鼓一鼓的,嘴边还黏着一粒米。
她伸出手去帮柳儿擦拭了嘴角,思索片刻道:“那好,今晚我便烧水试一试。”
荆傲雪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下来,觉得这劝说人还真不容易,沈绿曼面上木讷呆板,实则是个冷清睿智的人。
就连想要对她好,都要拐弯抹角,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
虽然累人,成果却是喜人的。
荆傲雪以前没有家人,穿越后柳儿是她的女儿,她性子又可爱,她下意识的就想对柳儿更好一点。
而对沈绿曼,她也想对她好一点,却是出于心底的那份亏欠。
如今达成了目的,她心下放松,三两口吃过晚饭,便去院子里的一堆杂物中,搜出来笔墨纸砚,带回房里去默写药方了。
沈绿曼看她关上房门,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却涌起了诸多情绪。
如今荆傲雪变了,她是不是也该改变?
或许可以不用那么提防对方,只是她真的能付出自己的信任?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眼一口一口乖巧吃饭的柳儿,道:还是且走且看再说吧。
吃过晚饭,沈绿曼收拾了碗筷,便开始烧热水。
柳儿蹬蹬蹬的跑到荆傲雪门前敲门,敲荆傲雪已经斟酌着,将末世之中用途最广的药方默写下来,她一次性默写了十几张,至于其他的研究药剂,等用得着的时候再写吧。
她拿着纸张吹了吹,心中庆幸自己是木系异能者,不然还真没办法在研究室工作,参与研究开发这么多的药剂。
她听到柳儿敲门,便走过去亲自打开了房门。
柳儿扬起小脸看着她手中的药方,道:“母,母亲,这个……”
荆傲雪点点头,道:“先给你娘亲看看,若是没问题了,再给你熬制让你使用。”
柳儿年纪太小,也不太懂之前她跟沈绿曼说的事情,只是抱着本能的信任点了点头。
她长得玉雪可爱,表情又乖巧可人,荆傲雪萌的心都要化了,便抱起她在她白皙柔软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亲吻。
柳儿顿时脸颊绯红,她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沈绿曼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傻笑着的柳儿,和一脸“怪阿姨”笑的荆傲雪。
她走上前,对荆傲雪抱着柳儿的画面,还有几分不适应,她道:“柳儿下来,该去洗漱准备睡觉。”
柳儿乖巧的应了一声,从荆傲雪怀里下来,便跑到了沈绿曼身边。
荆傲雪见状,心里有几分吃味,不过她很清楚,若说柳儿心中最重要的人,那必然是一直温柔善待她的娘亲,而不是她这个穿越过来没几天,之前还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打骂过她的母亲。
想到这儿,荆傲雪心中就感慨起来,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末世之中更是因为一个不屑的眼神,就能结仇结怨,就连孩子也是如此凶残。
而柳儿生性善良,才能在受到这么多的伤害后,依旧渴慕着母亲的亲情。
荆傲雪被感动的内心滚烫,她发誓会对柳儿好一点,再好一点。
沈绿曼抱着柳儿洗澡,她便跟上去,想起柳儿结巴的毛病,便跟她约法三章。
第一是说话不要着急,再紧急的事情都要想清楚了再说;
第二是说话断句要正确,不必急着一次性说完整,分隔成词语来讲,多停顿几次也不打紧;
第三是每日要多说话多交谈,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样慢慢练下来,只要不是天生的结巴,就能改变她说话结巴的毛病。
柳儿见荆傲雪这么严肃的跟她约法三章,一开始有些害怕,又因为娘亲在给她洗澡,母亲全程在一旁看着,她便很是害羞,脸颊都红彤彤的。
当荆傲雪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说话时,她便放松下来,努力改正着自己的结巴。
等沈绿曼给柳儿洗完澡,让她躺在床上睡觉后,屋里就剩下两个大人。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屋里的烛火忽明忽灭。
村子里气氛祥和,没有镇上那般压抑,荆傲雪心情便放松了许多。
她将之前买来的火炉和药罐找出来,用清水清洗,哗啦啦的流水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有几分突兀,却带着十足的生活气息。
洗东西不需要她全神贯注,她看了一眼厨房的布置,又看了看买来的蔬菜,看完一圈后,最终便将目光,落在了正在认真研究药方的沈绿曼身上。
荆傲雪很清楚这药方是完全没问题的,让沈绿曼检查也只不过是想安她的心。
对方是个严谨认真的性子,看着药方时眉头轻轻地皱着。
在烛火昏黄的光线下,荆傲雪迟钝的注意到,沈绿曼居然长得不错,确切的说是很好看。
平日里沈绿曼总是面无表情,身上又带着一种很容易被人忽视的气场,以至于她穿越过来后,居然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对方。
这一次闲来无事,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的女人很年轻,比她想象的要年轻很多,实际上对方也才二十出头。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总是松松垮垮梳着随意的发型,因为时常低着头,两侧的头发便总会遮掩她的脸。
之前或许是光线原因,她撩起了一侧的长发别在耳后,便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她的侧脸很精致,眼睛与柳儿一样都是圆润的杏眼,只是很少有圆睁的时候,且眼神也不如柳儿清澈,反而总是带着复杂和诡秘。
鼻梁高挺,嘴唇饱满,此刻认真思索嘴唇不自觉的嘟起,。
可对方性子太冷清,让荆傲雪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如今……
荆傲雪迟钝的想到:月色真美,烛火下的沈绿曼真好看。
她和荆傲雪虽然成婚多年,还有了一个孩子,但是最开始成婚,便是因为一场人为设计的‘意外’。
沈绿曼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在荆家家主给荆傲雪定下一门婚事后,荆傲雪就一直闷闷不乐,脾气也比平时暴躁易怒了许多。
她身上灵根举,又不得家主重视,院子里的下人惯会看人下菜,有背景的都自寻更好的出路,没门路的便成了荆傲雪的出气筒。
在荆傲雪备嫁的那几个月,本就没多少下人在院中伺候,荆傲雪还脾气暴躁,将剩下的下人也赶走。
以至于到了后来,就只剩下她和几个年迈的嬷嬷,在院里伺候着。
院里人手不足,才会被人轻而易举的入侵。
白天,沈绿曼打扫院子时,就发现了蛛丝马迹,隐晦的将此事跟荆傲雪一提,对方却完全不放在心上,还将她骂了一顿。
到了夜里,果然有几个炼气期修士入侵,他们穿着黑衣蒙着面,熟门熟路的往荆傲雪住的屋里下了迷烟。
之后又找来了一对男女,灌了药扔到了荆傲雪房里,之后才施施然离去。
沈绿曼全程得知了他们的阴谋,自然不会让他们的诡计得逞。
等他们离开之后,便冲进荆傲雪房里,将那对被灌了药的男女扔到柴房里,随后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正在想对策,却不想那群黑衣人又折返了回来,为首的男人是炼气八层的修为,看到她居高临下的冷笑,道:“没想到荆傲雪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对她忠心耿耿的仆人。”
她吓的后退,其他黑衣人却步步紧逼,他们修为比她高出许多,她毫无还手之力,就被他们按住强灌了药。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觉得浑身发热,眼前的场景也如同迷雾笼罩一般,看不分明。
神志不清时,恍惚感觉到自己被扔到了床上,接着便是男人的声音,调侃道:“既然你对荆傲雪不离不弃,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光明正在的在一起!”
她的理智在警报,身体却像是面条一般绵软无力。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完全控制不住,之后……
等她醒来时,就是荆傲雪扇过来的巴掌,她有心想要解释,但荆傲雪根本听不进去。
她们被荆家大房夫人,强压着拜堂成亲,第二天就被撵出了荆府,丢到了凡人界。
荆傲雪一直以为,她会被家族厌弃,是拜自己所赐,在对方心中,自己就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小人,设计陷害怀了她的孩子。
所以她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对柳儿这个孩子也嫌弃的紧。
沈绿曼多次想要解释,对方都听不进去,反而冷笑着说她在狡辩,久而久之的,她也就不说了。
她跟随荆傲雪先在凡人界漂泊了几个月,她们身上没有银子,却还有些从修仙界带来的随身物品,拿去当铺典当后,换了几千两银子。
但是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沈绿曼并非毫无主见之人。
彼时她肚子也大了起来,便想找个山明水秀,灵气稍微充裕一些的地方安定下来。
她修为不高,却有天赋秘术,靠着秘术指引,她得知多宝村群山之地,是整个凡人界,灵气数一数二充裕的地方。
她便有意引导着荆傲雪,让她在此处安置房产。
平日里,荆傲雪待在镇上很少回家,她白天上山打猎,靠着山里的灵气修炼,晚上便回家照顾柳儿,将她从奶娃娃一点一点的拉扯大。
夜深人静,沈绿曼躺在床上时,看着身边眉目清秀的柳儿,想到:等柳儿再大一点,可以测试一下她体内是否有灵根。
若是有,她便教她修炼,等她长大了随她去修仙界,还是待在凡人界都行。
若是没有,那她便存点银子,让柳儿在这里成家立业。
在她的打算之中,是没有荆傲雪的存在的。
对于她来说,荆傲雪是一个生来就要背负的责任,她会对她好,却不指望对方能回报她。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会按着她的想法过下去,但是荆傲雪却在几天前,被人打的丢了半条命,好不容易醒来,性格也发生些让她捉摸不透的变化。
就好比刚才,对方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在她面前脱掉了衣服。
换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毕竟荆傲雪一直觉得她心怀不轨,在这方面会格外的注意,生怕再来一次再生个孩子。
所以除了第一次之外,她们再也没有亲密接触过。
像这样当着她的面脱掉衣服,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沈绿曼想不通,她皱眉看着坐在浴桶中的荆傲雪,即便浴桶中的水是淡绿色的,却也隐约能看到对方胸前的景象。
她不敢多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转身就想离开。
荆傲雪却突然开口道:“我之后会在这浴桶中打坐修复身体,期间要不停地往浴桶中添加热水,才能保证疗效,可否请你……”
她还没说完,沈绿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好,我会隔一刻钟,就给你添加热水的。”
荆傲雪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对方脸颊红的不自然,还以为是被热气熏着了,却没想到是自己太奔放,把人吓着了。
这也不能怪她,她一直对自己的亚人身份没有代入感,在她看来,自己跟沈绿曼在外观上并无区别,看上去都是女人。
女人之间看到身体也没什么,她在末世后异能增长的慢,最初几年,,洗澡时互相看到身体是很寻常的事情。
她也没多想,道了声谢后便闭上眼睛,开始引导木系异能,缓慢修复体内的受损经脉。
这之后三天,她每天都会花半天时间,重复之前的过程,炼药、泡澡。
剩下半天,便躺下休息恢复精力。
如此下来,她体内被烧毁的经脉,也恢复了大半,还因祸得福,拓宽了体内经脉,提升了木系异能,如今她的异能已经恢复至二级了。
头上悬着的致命威胁没有了,还好事连连,荆傲雪心情极好,这一日起床洗漱后,便准备带沈绿曼和柳儿去酒楼吃大餐。
走到半路上,她买了三串糖葫芦,分给沈绿曼和柳儿两串,自己拿着一串吃的开怀。
沈绿曼见状,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对方太孩子气。
她拿着糖葫芦,只吃了一颗,就没动了,打算留给柳儿吃。
荆傲雪看她一眼,正准备问她喜欢什么,好买来感谢她这几日的帮助,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惊喜的道:“荆亚人,好久不见了啊。”
也正因为如此,她接触了许多修仙界的隐秘资料,其中就包括百草堂。
百草堂的靠山,正是修仙界最强大的丹修宗门神木宗,神木宗是修仙界排行前十的大型宗门,因其特殊性,不管是道修还是魔修,都不会得罪这样的宗门。
宗门内又有元婴大能坐镇,精英弟子无数,所以才能在千万年间屹立不倒。
荆傲雪看了相关记忆,对丹修有几分兴趣,不过眼下还是先治好她身上的伤再谈其他。
刚从镇子城门口一路走过来,她疼出了一身的汗,待看到一间规模很大的医馆时,她才停下脚步,擦了擦脸上的汗。
她抬头看了眼牌匾,确认无误后抬脚走上前几步,一股浓郁的草木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极为充沛的木系因子,让她体内的木系异能都蠢蠢欲动起来。
她一瞬间定在原地,不能控制的被木系因子所吸引,因为这里的木系因子,居然比山上的还要充沛。
直到衣服被人猛拽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后收回手的沈绿曼,轻声道了声谢,才抬脚走了进去。
百草堂里的人很多,气氛却十分安静,看病抓药有条不紊。
她环视一圈后,走到抓药的区域,看向柜台后的中年男人,道:“我想抓药。”
中年男人正在忙手下的活计,闻言抬起头看她一眼,道:“药方拿来,稍等片刻。”
荆傲雪顿了顿,道:“我没有药方,但曾经看过几本医术,大约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也知道该如何治疗,只是不知草药的名字,可否让我自行挑选?”
“胡闹!”中年男人一脸怒容,道:“此事怎能儿戏,你以为看几本医书,就人人都可以成为大夫了?”
荆傲雪闻言无语,她本来也并不太懂医术,看病治疗全靠木系异能。
她曾经被基地的领导劝着去医院学习了几天,但医院的医生靠这门手艺吃饭,将本事都藏的严严实实的,连本书都不愿意给她借。
她看的腻歪,索性就不学了,如今倒真有几分后悔。
她心里想着改日有空了多学点医术,面上带笑道:“且让我自己抓药先试试吧。”
她好声好气,中年男人却是个古板木讷的性子,非要让她去大夫那看病,拿了药方才能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