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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在绿化率很高的一栋洋房里，钟磊正在切菜，煮麦片。
就在十分钟之前，许蓉蓉给他打了电话，询问钟盈盈起床了没有。
钟盈盈是在那天夜里被许蓉蓉找到的，是钟盈盈主动联系了母亲。许蓉蓉在打算去找盈盈之前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将这孩子打得找不到北，但是等见到了盈盈之后便母爱爆发，一根手指都舍不得打了，只抱怨自己的不是。
但是许蓉蓉还是在当天夜里就返回青江，那里的工作更忙，也更加紧急，于是将盈盈送回了家中。
钟盈盈最终被停学了一个星期。这还是钟磊和许蓉蓉千求万求的情况下，花了不少钱，终于取得了被钟盈盈打的同学家长以及学校老师的谅解。
钟盈盈虽然刚刚到十二岁，但是个头不算低，已经有一米六了，刚刚起床的她，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对厨房里做饭的父亲看也不看，径直走到冰箱，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瓶果汁味的奶制饮料，酸酸甜甜的很好喝，拧开盖子就往肚子里喝，然后拿着瓶子转身就走。
就好像冰箱旁边的父亲不存在似的。
钟磊叫住：“盈盈啊，你下星期上学的时候，先向那个同学道歉啊。”
钟盈盈回身，脸色冷冰冰的：“他们为什么不让我退学？干嘛要我停学？”
钟磊：“你这叫学生说的话吗？过来吃饭。别成天喝那玩意，不好。”
钟盈盈：“呵！你怎么知道不好？这是你们电视台播放的广告里，成天宣传它！”
说着，钟盈盈转身就走。
走到了客厅时，忽然发现一个人睡在沙发上。
是陆震起。
钟盈盈踹了陆震起一脚：“喂，陆大爷，起来起来！你有家不回啊？我们家是酒馆还是旅店啊？”
陆震起被踹醒了，却不愿意起来。
钟磊在厨房一直叫着：“盈盈！盈盈，别打你陆叔！盈盈，你过来！”
被稍微严厉一点的语气一吼，钟盈盈立刻就哼了一声，“就知道吼我Ｃ可怕哦！”走向自己的卧室，将门“砰”地一关。
钟磊看着女儿卧室的门，有火也发不出来，只能嘟囔：“这闺女……你才可怕呢……”
钟磊又看了看沙发上的陆震起，也踹了一脚：“起来起来，都醒来了，还装什么装。没闻到麦片的香味吗？”
陆震起伸着懒腰：“你们家盈盈真厉害啊……这脾气，以后怎么嫁人啊……不过，有其父必有其女，只有女儿能制住她爸爸，对对，有其父，必有其女……”说着说着，居然又倒在了沙发上。
同是早上，出租房里的杜尚琴正在逼仄的卫生间里挤牙膏，努力地压榨着牙膏管中的最后一点牙膏：“一定还有的……一定还有啊……”
挤出来一点，杜尚琴笑了：“果然……今晚还能再用一次呢。啊，好困啊。”
她打开水龙头，准备接水漱口，然后——没水了。
“哎，不会吧？”
洋房里，钟磊已经将麦片粥和三明治端上了茶几，陆震起也已经坐好了，看着三明治，抓起来就啃：“这鸡蛋……嗯，这次火候正好，没有糊，蛋黄还是稀得，不错不错……对了，盈盈失踪那两天，跑哪儿了？”
“不知道。”钟磊摇头，也拿起了三明治，“她妈没有问出来，我也没有问出来。打死也不说。”
“啊，看来是长大啦，瞒着父母了。学会喝酒抽烟打架……嗯，有其父，必有……”
“你给我闭嘴！”
“我闭嘴？”陆震起笑了，“告诉你，盈盈跟我说的话比你都多！”
钟磊听了，脸色一暗：“是啊，相处时间太少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现在就这样，要是等到她嫁人了，你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
“我也没有办法。”陆震起说着，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正说着，电视里传来“本台《前线》将对住建局官员进行采访……”的声音。
钟磊和陆震起都扭头看去，钟磊问道：“是谁负责采访官员？”
“梁寄松。”陆震起说，“他和刘跃辰一起去的，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他是怎么联系上的？”
陆震起微微一笑：“是领导们打电话，要上我们的节目哦！”
钟磊道：“那为什么不上《九点新闻》，《九点新闻》是九点的时间，看见领导的人，不是会更多吗？上我们的《前线》，那是半夜十二点……这领导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啊？”
陆震起“哎呦”了一声：“你还多疑了你！怎么？受宠若惊啊？这是人家的划区内出了事情，当然要上台说一说了。钟磊，我告诉你，实际上官员们的脑子都很简单的，第一个，抓权力，第二个，抓面子，完了！”
“就这样？不是都说官耻复杂吗？”
“你要是看透了，就简单了！对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为什么？”
“那个叫……叫什么……”
“杜尚琴？”
“对对，”陆震起点头，“你直播的时候让她坐在你身边，搞毛啊？发生播出事故怎么办？”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钟磊道，“最关键的是，她是实习生啊。”
陆震起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有心机啊！怪不得呢！让我们的人上台，让谁上去，谁就说不定就和赵凯一样被开除了，可是让她上去……她不过就是一个实习生嘛。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差不多。”钟磊直言不讳。
“呵呵呵……”陆震起笑着摇摇头，“杜尚琴摊到了你这小子……她算是倒霉喽！因为专科学校和我们电视台有合作合同吧？所以被派过来工作，结果呢，就是两年的实习而已，然后就会被赶出去，还是什么都不是。她到我们这里来，说白了就是充当临时工的，我们的人一看，原来是实习生啊，更加不屑一顾，每个人都会瞧不起她，有什么锅呢，也就甩给她好了。好笑的是，有些会溜须拍马的人，反而会留下来，《九点新闻》不就是有两个实习生吗，据说拍韩立轩拍的不错，要转正呢！”
钟磊喝了口水，淡淡地说，“我觉得，她留不下来的。”
陆震起道：“啊，果然是这孩子摊到你倒霉呀！等她半年实习结束之后，要写评价的时候，应该是由你来写吧？”
钟磊道：“忙得要死，叫人事部给我一个模板吧。”
“那你就这么写？”
钟磊道：“随便一写吧。要是派过来一个实习生都能转正的话，那么让我们的正式员工怎么看？让赵凯怎么看？哦，他走了，结果随便派来一个人都能接他的活？”
陆震起笑了笑：“人走茶凉，还想着赵凯干嘛？”
钟磊严肃地：“听你这话，你这才叫做人走茶凉。反正我不能让一个正规大学都没有上过的小姑娘随随便便地进来，随随便便地留下，那样对丁香沚这些拼死拼活干活才留有一寸之地的编导们来说，公平吗？”
陆震起这一次只是吃着三明治，默默地吃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