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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仰头,从窗户间可以看见一轮缺了一个小角的明月。
就像人生中,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圆满。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这些年里支撑着他的仇恨,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和意义。
茫然?疑惑?空虚?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而让他觉得更复杂的,是他对江凛的感情。
秦止偏头,目光所及的方向,是江凛的房间。
他伸手进裤袋里,摸到了烟盒。刚想抽出一根,想起曾经江凛好像说过,他不喜欢烟味。
秦止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点燃。
他就站在窗边,吹了很久的夜风。
——
和秦止不同,顾白没心没肺地睡了个质量很好的觉,根本没去想,自己的话给秦止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顾白觉得,从前的江凛就是太过内敛,将所有事情都压在心里,自以为做出的是对秦止最好的选择。
可这样浅碎的温柔,并没有带来什么好结局。
顾白可不想惯着江凛。按照圆圆所说,他收集的神魂之力就快叠满了,这大概是最后一个位面了。
既然如此,顾白也准备放飞自己。
人设?爱谁谁。
醒来以后,保姆已经做好了早餐。
江文景朝他微笑,好像昨天两人并没有闹的不愉快:“哥。”
看起来真是个可爱柔弱的弟弟呢。
顾白也笑了笑。
他抬眼四扫,没看见秦止的身影,便问:“秦止呢?”
听到秦止的名字,江文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不过很快掩饰过去,微笑道:“应该是先一步去学校了,我一早起来就没看见他。”
顾白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用餐。
吃完饭,江文景亲热地向他发出邀请:“哥,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顾白有些无语。
江家又不是只有一辆车。
平常江文景和江凛都是分开坐车去学校的。
而且,江文景是抱养的,和江凛的感情根本没有那么亲,怎么老是来搞兄弟情深这一套。
虚伪至极。
顾白瞥了江文景一眼,然后勾唇一笑:“好啊。”
他也想看看,江文景肚子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江文景笑眯了眼:“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顾白但笑不语。
……
……
等坐到车上,顾白终于知道江文景想要和他说什么了。
“哥,”江文景先是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秦止马上就要离开国内,去A国做交换生了。”
“嗯。”顾白点头。
江文景声音忽然轻了几分,带了些许蛊惑的意味:“……不如,哥,趁这个机会,我们把他在江氏的股份拿过来吧。”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最终目的在这里。
江杰是真的把秦止当成儿子来养的,江氏公司里,他留了十五的股权给秦止。
江凛和江文景则各二十。
原本的江凛对于股权,并不是很看重。但江文景可不同了,他一直盘算着,怎么能够将秦止的股权也化为己有。
这,也成为了最后秦止借以摧垮江家的手段之一。
顾白撑着手,微侧着头:“文景,我倒是不知道,你对生意如此热衷。那当时,怎么不选读商?”
江文景脸色一僵。
当时为什么没有读商,自然是因为,江文景不像太快暴露出自己的野心。
在江杰和江凛眼里,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和弟弟。
所以,江文景也一直这么扮演着这个角色。
和秦止不同,江文景清楚地知道,他只是因为父母双亡,江杰可怜他,才将他抱养回来的。
始终不是亲血脉,江杰就算再疼爱他,也不可能将江氏交给他。
最后的继承人只能是江凛。
从很小的时候,江文景就十分清楚这一点。
但他不甘心。
他觉得,比起性子温和的江凛,他更适合继承江氏。而且,江文景自问,没有哪一点会比江凛差。
后来,江文景等来了一个机会。
那个机会,就是秦止的到来。
从他人的谈话之中,江文景隐约知道了秦止的来历。
江杰对秦止更是异常地宠信,大力培养,颇有一种要将他作为继承人的感觉。
于是,江文景想到了一个计划,那就是挑拨江凛和秦止之间的关系。
最后,他们两个闹得不可开交,再搞个两败俱伤。
这样,最后获胜的人,就是他江文景了。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惜江文景没想到,如今的江凛,已经不是江凛。
“哥,”江文景又扮起了一贯的小白花角色,“你说什么呢,我才没兴趣呢,我也只是为你着想啊。”
顾白偏头看他。
江文景以为有戏,更卖力地劝说:“秦止现在的股份,只有十五,但是哥你的也不多啊,秦止只要再买一些股份,就会超过你了。”
他故作担忧地道:“到时候,秦止肯定不会让哥哥你好过的。”
顾白差点笑出声来。
他对江文景道:“不是还有你吗?”
江文景一愣:“……什么?”
“我说啊,”顾白终于正眼瞧他,唇带笑意,声线温柔:“不是还有文景你,我的好弟弟,手上的二十股权吗。”
“反正,你刚刚也说了对从商没有兴趣,”顾白微笑,“所以,就算秦止想要做什么,直接把你的股权划给我,不就行了吗。”
“以秦止现在的能力,绝不可能买到超过江氏百分之四十的股权。”
“文景,你说对不对?”
江文景:“……”
顾白挑眉,“怎么,文景,你不愿意将那些股权给我吗?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江文景连忙打断他:“绝对是真心的!”
“哥,若是真到那时候,你想要我的股权,我绝对二话不说都给你。”
嗯,说的比唱得好听。
演技还算不错,就是,把那紧紧攥着的双拳松开会显得更自然一点。
顾白笑了笑,看了江文景半晌,道:“开玩笑的。”
车缓缓停下,他打开车门,对江文景温声说:“我先走了。”
“哥,慢走。”江文景脸上的笑容,一直持续到顾白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这个江凛,”江文景脸色阴沉,“怎么觉得,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无所谓,再变也变不到哪里去。”
他又微微笑起来,反正最后赢得人,肯定是他。
……
……
学校里。
江凛算是个风云人物。
颜值高身材好,性子温和,多才多艺,当之无愧的“大众情人”。
这次交换生的事情,老师们都纷纷觉得可惜,见到顾白,就要扼腕叹息一顿。
顾白自然是觉得没什么的,只是礼貌地微笑回应。
忽地,听到老师说:“……不过,听说秦止摔伤了手臂,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老师,您说什么?”
老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他今天一来学校,就看见秦止摇椅晃的身影。
走近一看,才发现秦止衬衣上染了血迹,左手抱着右手。仔细看去,才发现秦止的右手低垂着,显然是没有力气的样子。
老师吓了一跳,连忙拉着秦止去了医务室。
他问秦止发生什么了,秦止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伤了胳膊。
老师当然是不信的。
但不管怎么问秦止,秦止始终坚持这个说法。
而且,秦止很快就要去当交换生。这个当口,老师也不愿意秦止闹出什么打架斗殴的名声,索性,也没再问下去,让他注意休息。
顾白眉头紧紧皱起,问道:“老师,秦止还在医务室吗?”
老师想了想,“应该是在的,我看他的手,伤得有些重,医生让他在那里休息一下。”
“那我去看看他,”顾白微笑,“老师,我先走了。”
江凛真是个友善爱人的好同学。老师看着顾白离开的身影,欣慰地笑了。
——
医务室。
林医生来到学校的医务室已经三年了,对于躺在里面那位,更是见怪不怪。
他也不知道,秦止是不是和这学校八字犯冲,身上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伤。
林医生也想过,秦止是不是被人霸凌。
校园欺凌这种事,在这所学校里,虽然少见,但有时也确实存在。
可秦止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文文弱弱的小白脸,没十来个人,还真不能把他打趴下。
反复多次在医务室见到秦止以后,林医生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向秦止问出了口。
秦止回答他:“不小心撞的。”
这回答敷衍又漫不经心,比他受人霸凌还要不可信,林医生扯了扯嘴角。
后来也就再没问过。
今天,老师将秦止送到医务室之后。
林医生瞥了一眼,“哟,这不是阿止嘛,熟客啊。”
老师:“……”
秦止:“……”
林医生问:“又是哪里伤了?”
秦止指了指右手胳膊。
“啧,上次断脚,这次断手,”林医生啧啧感叹,“下回是不是就该扭脖子了。”
秦止:“……开药吧。”
林医生也不再打趣他,认真地查看了秦止的伤势。
还好,不算太严重,没到住院的地步。
他给秦止消了毒,处理了伤口,然后吩咐秦止躺下休息。听说秦止的成绩很好,少上几节课也没什么。
并不是谁都像秦止一样容易受伤,医务室里通常是安静无言的。
秦止就躺在后面的床上,前面是林医生正在写着报表。
空气里唯余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声音,以及秦止浅浅的呼吸声。
“咚咚咚——”有人轻叩医务室的门,然后推动。
林医生推了推眼睛,惊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
眼前的年轻人穿的是简单的校服,容貌俊秀至极,眉眼间都沁着透骨的温和。
他向林医生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您好,我是来找秦止的。”
林医生松了口气,不是来看病的就好。
他就说,这么好看有礼貌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有病。
林医生笑着指了指背后的帘幕,“他就在后面休息,可能已经睡着了。你要去看他也可以,动作轻一点。”
顾白点头,在将要掀开帘子的时候,脚步微顿,问林医生:“秦止的胳膊,是自己不小心撞伤的吗?”
林医生本就不相信秦止的说辞,这会儿见了个合眼的年轻人,便和顾白聊了起来:“怎么可能。”
顾白:“哦?”
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林医生接着道:“这几年来,秦止总是一身伤来医务室。频率不算高,但也不少。他说是自己撞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是被人打的。”
林医生有些感慨地道:“我还拐弯抹角地问过秦止的老师,这孩子有没有和别人结怨。”
“老师说,秦止成绩好,性格沉稳,从来没闹过事,也没听说有惹上什么事。”
林医生看向顾白,“同学,你是他的同学吧?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几年来总是这样?”顾白心生疑虑。
秦止虽然也住江家,但他心里不愿意见到江家的人,考上这所学校之后,便申请了学校宿舍。
只是偶尔才回江家一趟,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独立自主。
顾白还是第一次听说,秦止经常受伤的事情。
他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还掩饰得这么好。
按照顾白对秦止的了解,以秦止的性格,不可能是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吞的人,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被人打了好几年。
只能说明,他被打这件事里,有蹊跷。
这是原本的剧情里没有提及的东西。
顾白朝林医生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
他说着,撩开轻薄的帘幕走了进去。
秦止躺在最靠里的床上。
窗帘拉着,只剩下一缕小缝隙,在地上垂下瘦瘦长长的光影。
秦止闭着眼,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受伤的那只手被林医生固定住,安安分分地垂在床边。
顾白放轻脚步,走到秦止的病床前,拉了张椅子坐下。
他垂眸去看秦止。
可以发现,少年的脸上多了几道细小的伤痕,下颔还有一点青,像是挨了一拳。
顾白的目光又落在秦止的右手上。
那原本干净而纤长的手指,微微蜷缩,上面残留着些许已经干涸的血渍。
这也能说是自己撞的,不知道是秦止自尊心太强,还是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睡着的秦止比醒着的时候,显然锐气大减。
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就是个过分好看的少年。
五官分明,眉眼清晰。
想来他的母亲,也应该是个绝色的美人,所以,才能迷住江杰,那么多年也忘不了。
顾白看了他许久,直到秦止的眼睫轻颤,他才施施然移开目光。
秦止眨了眨眼,有些不太适应光亮得想伸手去挡。
可手刚刚抬起,就觉得一阵抽疼。
秦止不禁低低“嘶”一声。
然后,他就听见身旁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别乱动,会扯着伤口。”
这声音他很熟悉。
秦止顿时抬头循声看去,对上顾白温和的笑眼。
“江凛?”秦止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顾白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但他还是颇有耐心地说:“我来看看你呀。”
顾白问:“你这伤,怎么来的?”
秦止刚动了动唇,就听顾白笑着说:“可别再说你是自己不小心撞着得了,别用那一套来敷衍我,你应该知道,我的智商不允许我相信。”
秦止:“……”
他没料到顾白说得如此直接,而且不留面子。
好半天,他才低声道:“是和人打架。”
顾白低头,看见秦止紧抿着唇,那模样,大概是再也不肯透露一个字。
他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只是勾唇温声道:“口渴了吧,等我一下。”
顾白起身走出去,又很快回来,手上还捧着一杯温热的水。
他递给秦止。
秦止半撑起身子,靠着墙,眼神复杂地接过那杯水。
暖意瞬间倾覆,他低着头,热气扑到肌肤上。秦止问:“对我这么好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应该恨我吗?”
就像他从前那样憎恨江家一样的,恨着自己。
秦止觉得,这才是江凛该有的反应。
江凛应该狠狠地推开他,嘲讽他,取笑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温声细语地说:“我来看看你呀。”
这不公平。
对于那个从前被他埋怨甚至仇恨的江凛而言,很不公平。
顾白说:“恨有用吗?”
秦止微怔。
“如果有用的话,”顾白继续说,“这么多年来,你就不会仍然囿于心境。”
“如果我恨你,能够改变既成的事实吗?能够阻止你母亲的行为吗?能够换回我妈妈的生命吗?”
一连三个问,问得秦止哑口无言。
顾白自己回答:“不能。”
他放低了声音,“你母亲做的事,不该是由你来承担。”
“也谈不上原谅,我没有资格,代表我妈妈来原谅。”
“所以我不恨你,因为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
顾白又笑了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对你好而已。”
秦止似是愣神,但顾白刚刚说的话,他全都听进去了。
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所仇恨着的江凛,是那么陌生。
而他以前的那些敌意,在此刻,显得如此地可笑。
“江凛,我……”秦止动了动唇,对不起三个字,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总觉得,一旦说出后,他和江凛之间就是一笔勾销,再不相欠。
也再不会有交集。
"好好休息,"顾白站起身,对秦止微笑,"我会再来看你的,你受伤这件事,我也会替你向父亲保密的。"
他们都很清楚,如果江杰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秦止问个明白。
秦止只是点了点头,"嗯。"
他坐在床上,偏头看着顾白走出去的身影。
少年的身形偏瘦,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生出一丝别样的风味。
秦止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江凛的时候,他也是那么出众,浑身好像都散发着光芒。
那光芒在当时刚失去母亲的秦止眼里,刺眼得慌。
小秦止觉得很不公平。
为什么江凛看起来年龄和他相仿,却能活得那么幸福,就像一个住在城堡里,精心养育长大的王子。
而他啊,除了仰望那道身影,什么也做不了。
又想起顾白之前说过的话------"一直以来,活得累的人不止你一个,只是,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
原来,在光明之外,还有更深的黑暗,一直被他忽视。
顾白走出医务室,刚准备进教室,就被班主任叫住了。
"有什么事吗,老师?"
班主任脸上尽是喜悦的神情:"江凛,去A国交换的事情,学校多争取了一个名额,让你和秦止一起去。"
顾白愣了愣。
脸色变得有些奇异,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班主任还在语重心长地叮嘱:"上次你就错过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顾白叹了口气,笑着点头。
本来还想让秦止一个人出去浪浪,趁这个机会,他好查一下秦止这几年受伤的原因。
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唉,总觉得全世界都在为他攻略秦止助攻。
去A国的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那时正好是A国开学的时候。
江凛的人缘很好,大家听说了这件事,纷纷表示要为他举行一个欢送会。
顾白其实很想表示大可不必。
知道的是他要出国交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举家搬迁。
奈何同学们的热情太过高涨,顾白劝了几次也没用,干脆就让他们闹了。
学生时代的聚会,也就是撸串酒吧KTV。
大家约在了周六晚上,顾白提前和江杰打了招呼,象征性地问了问江文景,江文景自然是不来。
他没想到顾白也会去A国,还是和秦止一道儿。本来江凛对秦止的态度就有些不一样,如果他们乘机勾结在一起,那对于江文景的计划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正因此心烦意乱,又怎么可能去参加顾白的欢送会。
……
……
周六。
海伦斯酒吧。
最后统共来了七个人,都是江凛比较熟悉或者关系好的。出乎顾白意料的是,秦止竟然也来了。
其他几人也有些意外的样子。
顾白听见这扯送会的发起者,班长李平疑惑地小声嘀咕:"奇怪,我记得,好像没有叫秦止啊。"
虽然秦止和顾白在一个班,但平常时候,两人都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所以李平才根本没有邀请秦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