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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官家竟让章惇主导,彻查禁军私售兵甲之事?这回有意思了~”
西门庆卷起手中的纸条,塞回竹管中,随意的扔进了抽屉,抽屉里同样的竹管,积了一堆。
锦衣卫情报系统越来越完善,其效率,几乎每一都在提高。
“首长,章相爷主导,这回那曾布那老棒槌怕是栽了。”
杨再兴贼嘻嘻的在一旁乐道。
“想的美,你以为堂堂枢密使这么好对付?京营禁军号称六十万。即便有亏空,实际人数也不下四十万人。
数量如此之大,岂是这么好查的,但凡曾布和手下那些人不是傻子,一定会将账目做的衣无缝。
这回多半也只能是象征性的走个过场,即便真查出问题来,曾布无非是丢出去几个军需官做替罪羊。”
西门庆毫不在意的着,从古至今,背锅侠无处不在。曾布若没这点手段和头脑,恐怕也不能和章惇集团斗这么多年,还能有来有往,平分秋色。
“要不,咱们帮章相一把?”
杨再兴开始动脑子了,西门庆很是欣慰。
“不必,此事官家没让我插手,我就当不知道,咱们呐,还是低调为主。手伸的太长,不好。别忘了,威难测啊。”
西门庆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
做人,除了明事理,还要知进退。
不管赵煦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下才决定彻查禁军,那终究是坐看章惇集团与曾布集团斗法。
禁军自成一体,铁板一块,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盘根错节。岂是一群文臣能轻易拿捏挑刺儿的?
锦衣卫在禁军中的确有安插探子和眼线。
如果不计代价,也的确能掌握些切实证据。
但是,锦衣卫的存在,如今还是秘密,也只受皇权辖制。
如果赵煦没给旨意,西门庆是不会主动帮章惇的。
不然,赵煦会怎么想?你丫西门庆明明是朕的人,为何要帮着章惇搞曾布?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的帝王或管理者,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御下之法。
每个时代,每个人虽不尽相同,却也大同异。
水至清,则无鱼。
人至察,则无徒。
林子大,自然鸟多。
鸟多,品种就杂。
朝堂上有忠臣,自然就有奸臣,有贤臣,自然就有佞臣。
市井亦然。
对付妖魔鬼怪,自有法道仙佛。鬼儿还需颜王治,恶人自有恶人磨。
到家,大到国,都讲究一个平衡。
如今的大宋。章惇、曾布、赵煦,就是个稳定平衡的三角。
或者更形象的,他们就是一座平。
百姓万民是基座,赵煦是主梁,章惇曾布是两赌称盘,重量相等。
而西门庆就是砝码,无论他站哪一头,都会破坏平衡状态。这是赵煦最不愿看到的。
所以,目前来看,西门庆只有站赵煦这里,大宋的平才会继续平衡。
就在西门庆揣摩赵煦心思的时候,曾布已经给集团的核心成员开了个会,商讨如何应付章惇的对策。
禁军各营,虽名义上都是禁军,官方编制,俸禄也一样,其实在战力上却也有着差别。
譬如有的营里,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而有些营,大都是老弱病玻
吃空饷的情况,每个营都有,只是精锐营少一些,老弱病残营里多一些。
西门庆一早就有过系统调查,总体上,大宋的禁军人数,比官面上统计在册的要少百分之三十左右。
明面上六十万禁军,实际人数堪堪四十万出头。
枢密院每年也会核查人数,每次层层核查,下面各级军官都有应对之法。
譬如,每次核查都会提前通知,那么有些私聊较好的军官,就会互相借人充数。
台上巡查官按花名册点名的时候,下面自然而然有人应答。
巡查官也不会一个个细看,毕竟这年头儿,也没有照片,花名册上,也只不过写个出生日期和籍贯,甚至家中多少人都不得而知。
还有的军官,每逢核查,就会号召动员自己的亲朋好友,召集些寻常百姓,无业游民,甚至是地痞无赖,临时凑数。
胆子大的,后台硬的,连滥竽充数都懒得做,干脆让士兵代为应答,这就像后世学校军训教官点名时,有些同学遛号去厕所,点到他的名字,关系好的同学就替他喊“到”!
条件有限,就给了作弊提供了便利,也使得吃空饷一事越发严重,越发的明目张胆。
章惇等人又何尝不知道这些猫腻?
突然袭击肯定不会奏效,权衡一番,他们决定用抽查的方式进行检阅。
汴梁城外的大教场,章惇带着此次核查组的成员端坐在点将台上。
长长两排桌案上摆着一摞摞写着番号的花名册。
负责叫号的官员,在一旁严阵以待。
章惇伸手指一个方向,就会有人上前抽出一本。
然后喊出受检部队的番号营号,就有人快马前去通知。
集结好的部队就会开入校场接受核查。
对于章惇这种刁钻的抽查方式,曾布也没有万全的应对之法,他只能强自镇定的坐在那里,祈祷着章惇不要抽到某些空缺太厉害的军营。
章惇等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明目张胆的欺负曾布,自然是万分的认真。
不过,凡事皆有度,他们也并不想和曾布彻彻底底的撕破脸来。
毕竟,即便再怎么过瘾,他们这些文官集团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军方来。
一来是他们不屑,二来是他们不敢,赵煦是不可能允许他们染指军队的,大宋立国以来,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传统。
大到京畿,道各路各道各粥府衙门,文武皆是各司其职,泾渭分明。
这次打压曾布,除了扬眉吐气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非但没有什么好处,还可能结怨更深,遭武将集团的嫉恨。
因此,他们也懂得适可而止,六十万禁军,他们只抽查了一半不到。
即便这一半不到,也查出了不少问题。
很多军士的弓弩,弓弦都是断的,长枪是生锈的,甚至有些饶刀鞘里,就只插着一个刀柄。
吃空饷的,或多或少都存在,差的人数少的,有军官签发的省亲文书来搪塞。章惇等人也无可奈何。
人数差的多的,曾布怒不可遏的一甩令牌,就将军中主官,副手,军需官,文书等缺场绑了。
十之后,章惇捧着调查结果送到赵煦的桌案上,这次一共查出各营空置名额一万八千余。查办四品军官六人,五品军官十七人,六品军需官及文书四十六人。
全部抄没家产发配到边关,情节较为严重的十二人,打入刑部大牢,秋后问斩。
赵煦对这个答卷,不甚满意,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
章惇前脚刚进宫,曾布后脚也进宫主动认罪来了,赵煦看他“态度诚恳”,大手一挥,罚奉三年,引以为戒。
章惇嘴角上扬,曾布磕头谢恩。
俩人出了宫门互相斜愣对方一眼,冷哼一声,甩起衣袖各自离开。
这回即便没有伤筋动骨,也足够曾布肉疼了。罚三年俸禄,对他来不值一提,他肉疼的是,那些被查办之饶职位空缺。
本来他打算的好好的,一批背锅侠没了,再从下面提拔一批便是。毕竟,只要锅里不缺油水,就永远不愁没有背锅侠。
但是这一次,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赵煦大手一挥,从殿前司,侍卫步军司,马军司里抽调了一些军官,直接顶替了这些饶位置。
看起来,赵煦早就有了自己的考量。
这次风波,章惇出人出力,曾布出钱出血,赵煦成了那只黄雀在后的黄雀。